第四章 琴试开始
叶回响不悦地说：“他只是资源比咱们丰富罢了，说浑然天成也太过了。再说祁国共四乐府，京城乐府不过是其一。他倘若真是天纵奇才，京城乐府的主簿柳司韵必然破格收他京城乐府，以动弦的身份和全国最顶尖的琴师一同习琴！你们认为可能吗？柳司韵可是和国师一样师从半步琴圣，其肩上的担子可能更重，负责一国数千万人的生计与教化，没有他的认可，谁也不配当天才！”
听得这话，众人纷纷暗笑，前两年苏琥微去过环县旁边的叶溪村，恰逢叶溪村正举办琴会，结果苏烈就让苏琥微在琴会现场作曲，力压在场的琴师，让叶溪村的琴师们脸上无光。叶回响就在其中，不止一次对苏琥微不服气。
黄坚看了看周围的人群，低声说：“此话也并无道理，苏琥微毕竟年纪太小，最好的一首曲子也只不过是明谱级别罢了，还没有到协律的层次，不过以他的天赋，今后或许有更高的成就。”
闻言，叶回响又接着说：“没错！他苏琥微至少要有一首琴曲超过明谱到协律才算天才，至于合曲或更高的级别，就不是我们可以见识到的了。”
从动弦到合曲，看似短短的四个等级，却是幻灵界里无数琴师努力终生也无法跨越的天堑，动弦级别不难达到，较为富裕的人家请上一个好的琴师手把手教导数年一般都能通过，但再往后就真是需要天赋二字的辅助才行了。
想到这些，蒋辉不免小声说：“其实能作出明谱级别的曲子已经很好了，很多琴师一辈子都作不出明谱级别的曲子。”
这时，叶回响仿佛想到了什么，沉声道：“可惜现如今五国摩擦不断，只恐战争爆发在即，幻灵界即将生灵涂炭，我辈琴师却还在为生计苦恼，如何还能专心追寻琴道。”
闻言，蒋辉面色也沉了下来，黄坚微笑说：“叶子，余师也说了，习琴者当养心定魄，你莫要被这些俗事影响了。”
“我只怨自身天赋不足，不能成为明谱琴师戍守边疆，如战争必定会爆发，也定当保一隅平安。”
叶回响语气轻缓却坚定异常，周围许多听着的人都露出了敬佩的眼光，但还有一部分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幻灵界五国，自古以来纷争不断，每国都有统一幻灵界的心思，历史上首次五国之争，若非当初的琴道祖师伯牙及时阻拦，并让五国立下除非再出天乐琴师，否则永不互相争斗的契约，恐怕天下百姓早已生灵涂炭。
苏决仔细看了一眼叶回响，心知此人心系百姓，琴坊里都说他是整个环县唯一一个为了百姓才踏上的逐道之路，但苏决却不然，他认为，叶回响恐怕是这整个祁国唯一一个这么想的人。
所以虽然叶回响在琴坊时并没有什么出众之处，但却最令人佩服。
在琴坊时也没少帮苏决说话，那陈坊主才一直没有将苏决开除。
叶回响说完看了看苏决。
苏决顿时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漏了马脚，那个苏决虽然不如叶回响这般忧国忧民，但因为家境贫寒，深知人间疾苦，一心想要通过琴试然后安邦定国，即便再苦再难也没有放弃过，没琴谱，就在苏庆欢休息时看琴坊发的，不敢动苏庆欢的琴，更是自制了一把音质粗糙的木琴。
苏决立刻说：“叶子说的极是，我辈琴师当奔赴边疆，护一方百姓平安！”
叶回响这才露出满意的神情，拍了拍苏决的肩膀表示赞许。
其余人纷纷轻笑。
众人一边聊着，一边随着队伍向前，苏决没有再加入聊天，他一直在消化记忆。
走到琴园门口，两个面无表情的官兵站在那里，一旁坐着一名老者正记录着什么，头也不抬的问道。
“姓名。”
“苏决。”
“考证。”
苏决又从背后拿出苏庆欢的琴袋，从其上的一个小口里取出考证递给了老者。
见老者没说什么，右面官兵接过琴袋翻看，里面仅有一床木琴，十片假指甲，两块米饼，官兵点了一下头，把琴袋还给苏决。
老者看了一眼考证，用文字描述了苏庆欢的体态外貌，又看了眼苏庆欢报名时留过档的画像，他看着苏决对照，最后眉头一皱。
“苏决？这画像上的可是个女子。”官兵一脸严肃问。
苏决答道：“画像上的是我妹妹，她的手受伤了，由我替她考，她就坐在考场附近，你们可以去查看真伪。”
官兵眉头也紧皱起来，说：“我在环县任职近十年，还从未听闻有谁能替考的，现怀疑你们有作弊的嫌疑。”
苏决心中暗道不妙，这作弊的嫌疑一旦挂上，将十年之内无法参加琴试。依此看来，贺弄弦说不定已经买通了审核的官兵，铁了心要堵死他俩翻身的唯一途径。
“无妨，让他进去吧。”
就在苏决心灰意冷之时，官兵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声音，急忙偏过身对着琴园内躬身行礼。
“进去吧。”
闻言，官兵回过身来，极其不愿地把琴袋和考证递给苏决，放苏决进去。
其余几人心中都知是贺弄弦搞的鬼，气愤异常，可身处琴园圣地，不敢放肆，只得将怒气暗压在心底。
走入琴园，正门之后是宽阔的广场，空中白云缠绕，尽数遮挡了炙热的阳光，然后便是一张雪白的方正石雕，其上精致的刻着伯牙子期的《高山》《流水》。
等千名考生尽数进入琴园后，受官兵们引导至琴庙前，考生两侧站着官兵衙役，前面是本地官员，众人最前面是县令、琴园园令、黄州乐府协律郎共三位县级琴试考官。
在幻灵界里，“琴园”是非常重要的存在，与国家军方，朝中百官都是同一等级的存在，不仅负责当地是否风调雨顺，还负责考察琴师，同时也是各地最好的习琴地。
各国乐府是琴园的最高形态，地位仅次于国君，掌管乐府的必然在朝中任“主簿”，与丞相等同，这既是在朝中的官职称呼，亦是每个乐府的最高管理者。
乐府是先贤拨弦授道之地，而各地官衙只是国家的一部分，在众多琴师心里，乐府地位更高。
三位考官背对着考生，面前摆着一方木桌，桌上放置着一床古琴。
号钟琴，十大古琴之首，苏决一眼便认了出来。
相传琴道祖师俞伯牙便是拿着这床琴在蓬莱山下，听白浪拍岸，闻飞鸟啼鸣，最终顿悟晋入天乐境界，是幻灵界所有琴师心中的圣物。
虽只是仿品，但琴身却也萦绕一层淡淡的荧光，自含琴意，不愧是古琴之首，苏决心中暗自称赞。
木桌之前是祖庙，红墙黑瓦，飞檐雕琢。
祖庙中央是一座伯牙立像，旁边是一座子期立像，下方是琴尊师襄立像。
在琴尊立像下，则竖立着历史上的几位琴圣以及半步琴圣铭牌。
苏决诧异地打量着祖庙，他可以明显感觉到在祖庙中蕴含着一股强大的力量，虽为无形，却又层层堆叠，扑面而来，宛若实质。
“想必这就是祖庙的琴意，遮挡住阳光的白云定然也是它的功劳。”苏决暗想。
“时辰到！祭祖师！”
县令上前恭敬的轻轻拨动号钟琴的细弦。
一道空灵的声音便在所有考生的心中响起，那是圣物的琴意在流淌，净化着考生的心灵，以免考生被其他事物影响。
“拜祖师！”
众人纷纷躬身朝着伯牙立像行礼。
“拜琴尊！”
众人又朝着师襄立像行礼。
接着便是协律郎净手，抚号钟琴，奏《清净经》。
苏决的记忆里有这首曲子，收录在“三教同声琴谱”中，半步琴圣张德新所著，汇聚了佛，儒，道，三教精华而成，谱成之时，张德新立地化圣，这首《清净经》为三谱之一，属道教。
紧接着，琴园园令宣读琴试规则。
最后，县令宣布开考，众考生在官兵的带领下根据自己考证的号码走进考房，静静等待。
这便是最奇特之处，县级琴试分两部分，第一部分打谱由琴园园令一房一房考察，考生需在园令面前根据自己卷子上的谱子完整的奏出来。
第二部分意弦则是自主创作时间，作出的曲子需要记录在琴园提供的纸上即可。
考房是一间间并排的小房子，互相之间的距离可供四名壮硕官兵并排经过。
考房地方极其狭窄，上下左右都只有三步的距离，其中一方木桌，一把椅子，一个马桶，其余物品一概没有。
苏决拿着考证对了对考房上的号数，站在门口看了看，深吸了口气，他知道这是他和妹妹唯一的机会了。
苏决不由得双拳紧握，缓缓推门而入。
“我前世便是古琴天才，如今一个小小的琴试，如何能难得倒我！”苏决暗自给自己打气。
苏决静静地坐着，无聊之下抬起头看了眼天空，只见天空中依旧白云遮盖，将刺眼的烈阳阻挡在外。
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射在琴园内，失去了灼热的气息，却多了几分柔和，苏决哪怕直视太阳也并无任何不适。
苏决想起祖庙中的琴意，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获得这种力量。
不多时，一辆马车缓缓出现在考房前，一名琴师从马车上拿出两张微黄的纸递过来。
苏决站起来，双手接过琴谱，微笑着道了声。
“谢谢。”
那琴师淡淡的看了眼苏决，继续给下一个考生发琴谱。
苏决把琴谱放在木桌上，看着其上熟悉的谱子，有些恍惚起来，一想到自己正在异世界拨弦，就不由得苦笑了声。
“但愿我这个古琴天才不会在这阴沟里翻船。”
苏决心里想着，仔细看起第一张纸上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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