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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二章第三节


  在回家的路上,梦晓一直就在反复回味孔灵的那句话,“有空来家里玩!”这是在八十年代最为普通和常见的客套话,但是,在他看来,这句话似乎另有深意,至于还有什么其它的意思,梦晓说不清楚,但通过分别前孔灵的语气和神态,怎么总能感觉到这话里除了表层的客套之外还有其深层的含义呢,孔灵似乎是在拿这句常见的客套话向自己传递着某种讯息,在当时,梦晓并不知道暧昧所包含的深意,只是有种感觉告诉自己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就像打雷之前一定会刮风,下雨之前一定会阴天那样。很多事情发生前一定会有其相对的预兆,有心的人能感应到。而无心的人往往也就只能擦肩而过或失之交臂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第六感吧!

  “站住!请下车!”H院门岗的战士伸手从后面拽住了梦晓的车后架,一脸威严的说道:“请出示证件!”

  梦晓心里一紧如梦方醒般的跳下了自行车,哨兵的威严是坚决不容侵犯的,只怪自己一直在胡思乱想竟然忘记了下车,差点直接闯进了大院。部队大院戒备森严这点是毋庸质疑的,就是放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那也是防范等级最严格的区域。比起那些即便是高档小区和豪华别墅里可有可无纯属摆设的保安来说,绝对是一方民众最最安全的保障。因为哨兵的手里那是装着刺刀的真枪,子弹都已上膛,闯哨卡绝对不是儿戏啊!

  “对不起对不起!”梦晓急忙从身上摸出了营门出入证递到了战士的面前抱歉的说道:“刚才愣神了,没注意,对不起啊!”

  还好,门岗的战士并没有太过计较梦晓的鲁莽,检查完证件看着梦晓只提示了句:下次请注意的话也就放行了!住在部队大院里,安全是绝对有保障的,因为这些哨兵的存在,使得整个大院完全沉浸在一片祥和与宁静的氛围里。路两旁的路灯还亮着,一般都是十点才会关闭,即使关闭了路灯也不会因为黑暗而让人产生任何的不安,这些哨兵其实是在保卫国家军队中枢神经的安全,住在这里的人们其实只是享受到了额外的安全保障罢了。所以,在梦晓看来,眼前的世界要比外面的世界安全且充满了和平!换言之,这里才是文明时代的世界,而外面的世界鱼龙混杂充满了暴力。但也并不完全是,至少孔灵是善良美丽的,她与外面世界的人不同,温文尔雅且通情达理,要是她也住在这个大院里该有多好!这说明,无论外面的世界多么险恶,还是有好人存在的。

  梦晓顺着绿树成荫的人行道缓缓地骑着车,前方有一个身影在缓缓地走着,那个身影很熟悉,头上缠着白色的绷带,有些寒冷的夜里只穿了一件白色的跨栏背心。

  刘卫军和梦晓是发小,更准确的说应该算是世交。刘卫军的父亲与梦晓的父亲都是从东北一起参军的战友,从黑龙江一直打到了海南岛。梦晓还记得,自己很小的时候父亲经常讲起他们在部队时的故事。一个连的战友最后只剩下了四个人活到了解放,其中就包括刘卫军的父亲。后来,父亲因为上过日本人的大学,在那个小学毕业就算是有文化的年代,顺理成章的去了前苏联的黑海舰队培训,最后留在了H军的司令部,而刘家父子一直留在了海南岛,刘卫军是小学三年级才随母亲回到北京的。他的父亲在史无前例的“□□”中被打成了特务,在刘卫军4岁的时候含冤跳楼而亡。梦晓清楚的记得,每每父亲说到刘叔叔的时候总是显得很激动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说你刘叔叔是特务,那这个军队里还有好人吗?”父亲说过,刘叔叔身上有二十多处枪伤,解放长春的时候被机关枪击中,肠子流了一地,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愣是端掉了敌人的一个碉堡。送到医院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了呼吸,在战地医院足足休养了半年才康复。父亲经常说:“他算是哪个部分的特务?日本的?还是国民党的?真的是特务有必要这样玩命吗?”到了后来,父亲也不再义愤填膺了,每每想到已故的刘叔叔,总是无奈的摇摇头,往往说到一半的话就哽住了。因为,就连自己在□□后期也被打成了特务,而且是潜伏下来的日本特务,父亲一直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一辈子革命怎么就成了日本的潜伏特务了呢?就因为自己少年时上过日本人的学校?可是,当年的东北,哪里有不是日本人的学校呢?何况日本都战败了,还有必要潜伏下来当特务吗?向谁向哪个组织汇报呢?但是,至少父亲明白了一点,抱怨是多余的,有些时刻你是什么不重要,关键是有权有势的人说你是什么你就是什么。梦晓的父亲到死那天也没有摘下这顶特务的帽子,就像刘卫军的父亲一样一直是以畏罪自杀而定性的死因。直到一九七九年年底,才拿到了平反文件,补发了很多的工资。可是,梦晓的母亲看着钱和文件没有流泪只是冷冷的说道:“人都不在了,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

  梦晓很小的时候就明白一个道理:钱——对于活人而言很重要,但对于死人根本就是一堆废纸……但是,对于刘卫军一家而言,父亲的死还是有些价值的,平反后一家人从鸟都不拉屎的海岛举家迁到了北京,如果父亲还在,估计这辈子也只能以岛为家了。

  “嗨!这么晚干嘛呢?”梦晓在刘卫军的身后吹了一声口哨,半开玩笑的说道:“你这一身伤痕累累的,还学那些老头儿老太太们大晚上出来遛弯儿啊?”

  刘卫军转过身一看是梦晓,一把抓住了梦晓的车把,笑道:“我遛你大爷……”

  直到现在刘卫军也改不了那不南不北的口音,但是,已经适应了北京的生活,也努力去学习北京人的说话口气,不过,怎么学也学的不太像。梦晓一条腿撑在地上,将身体趴在车把上,说道:“我大爷是你爸,出来遛吓死你!”

  什么是发小?很多人只是简单的理解为从小一块长的人,其实绝不是那么的简单,发小是什么事情都不会袖手旁观的朋友,是说什么过分的话都不会翻脸的兄弟。刘卫军挥拳打在了梦晓的肩头:“没问题,你大爷和我叔现在一起遛弯呢,而且都是这点出来,你小心点!”

  梦晓跳下车将自行车靠在一边的大树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一身的伤?”

  “操!别提了,今儿下午放学路上遇到劫道的了,把我的军装和书包全特么抢了!”刘卫军靠在树干上回答道:“妈的,五六个人打我一个,哥们儿一人儿难敌四手啊!”

  “啊?在哪里?你这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梦晓想起了今天中午的遭遇,问道:“什么人啊?都长什么样儿?”

  “在乔建那片。”刘卫军虽然跟梦晓不在同一所中学,但相隔也就五百米的距离,他所说的乔建地区,其实就是一片平房区现在位于西客站北侧的位置,那都是一些建国初期改造北京城的建筑工人住宅区。与梦晓中午遭遇的地点只隔着一两条胡同。“为首的人叫什么二龙的,都是一帮已经辍学的小地痞。”

  梦晓心中暗想,果不出自己的预料,竟然是同一拨混蛋:“妈的,哥们儿今天也被他们给劫了,而且损失超级惨重。”

  刘卫军凑近到梦晓跟前,虽然光线很暗但梦晓脸上的伤依然清晰可见:“你脸上的伤也是他们干的?你没还手啊?”

  梦晓摇了摇头说道:“也不全是,有的还是拜我哥所赐!我哪有你那身手啊?五个人打我一个,哥们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被撂倒了,再说了,好汉都难敌四手呢,何况是他妈的十手五脚呢。”

  “你鸭子真怂!”到现在刘卫军也说不好北京人口中的你丫,总是说成你鸭子。他将身体退了回来,有些不屑的说道:“人再多也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啊?咱们军人的后代可以被打死总不能被吓死吧!”

  梦晓低下了头,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刘卫军的话,自己也觉得今天的表现显得有些懦弱,作为部队子弟而言,此刻竟有些无地自容的感觉。

  刘卫军继续问道:“那你哥咋还揍你呢?”

  梦晓低着头说道:“别提了,我哥就一混蛋玩意儿……”

  刘卫军听梦晓将今天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他双手在裤兜里攥成了拳头:“这帮混蛋也太无法无天了,必须让他们领教领教我们大院子弟的厉害!你哥是够混蛋的,不帮你出气就算了还雪上加霜。”

  梦晓靠着树干蹲了下来,用一根树棍在地面上胡乱的划拉着:“哥们儿现在是想明白了,自己的事情就得靠自己解决,什么亲哥亲妈的谁特么都指望不上,在他们的眼里外面的世道就是一片祥和的太平盛世,根本看不到胡同里的这些腌臜事。”

  刘卫军也蹲到了梦晓的身边:“你想没想过报警?你妈是副区长找警察来收拾他们”

  梦晓将树棍扔在了地上一脸严肃的说道:“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解决!怎么,你报警了?”

  “当然没有!我跟你的想法一样!”刘卫军也一脸严肃的回答道:“自己的事情靠别人解决说出去多丢人现眼啊!我只是还没有想好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梦晓再次低下了头,重新捡起了树棍在地面上胡乱的画着。其实自己到现在也没想好应该如何完成复仇的计划,对于外面的世界自己还是知之甚少。

  “其实他们那些地痞流氓也没什么牛逼的,就是靠人多,”刘卫军继续说道:“要是一对一的单挑,没一个是我的对手,别说一对一就是二对一或是三对一,他们都未必赢得了我!”

  “嗯!”梦晓的双眼注视着地面,心里一直在考虑着计划:“不仅是人多,他们手还黑!他们手里都有东西,要不你也不会受伤!”

  刘卫军点了点头,自己头上的伤就是被二龙一板砖拍的。“是,我们虽然敢打架,但还是没有下黑手的魄力,不像他们那帮孙子完全不计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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