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刘元彬之死

　　刘元彬抬头见洪秀卿惊慌失措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万分危急，如让这些伪军控制了城门，再和清军汇合，武昌城今日必破。刘元彬扭头看到守备陈永忠正带着手下兵丁和伪军绞杀在一起，杀得难解难分，刘元彬迅速向陈永忠靠拢，说道：“陈永忠，本兵备命你赶紧带人上城墙御敌，现在此处交与我。”

　　此时陈永忠杀红了眼，吼道：“恕属下不能答应，此时因我而起，当由我而终，不然我寝食难安。”说完一个回马枪，把一名伪军挑下马来，迅速又拔出长枪杀向另一伪军。

　　刘元彬见一时无法说动陈永忠，心急之下带着人和陈永忠一同杀到城门处，刚到城门口，就见几个铁球疙瘩冒着烟滚了过来，刘元彬和陈永忠一件此物，心中一惊，大叫一声不好，迅速趴在地上。两人刚倒下，旁边就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声过后，刘元彬抖了抖身上的泥土，迅速爬了起来，只见周围一些没来得及趴下的兄弟，都被炸死了七八个，刘元彬过去赶紧把陈永忠扶了起来，大声问道：“永忠你没事吧？”

　　陈永忠拍了拍耳朵，只感觉耳内嗡嗡作响，也跟着大声回答道：“属下没事，大人你看，清军就要杀到了。”

　　刘元彬顺着陈永忠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不远处上万清军正扛着云梯和攻城冲车向城门处汇集，而附近还剩下数十名伪军此时正在和周围剩下的明军交火，城楼上的明军也不断开枪射击。刘元彬看了一眼身后的城门，思及如果不立即把城门关闭，让清兵攻进来后果不堪设想，而此时如果没有人在前面阻挡第一波清军攻势，那身后城门也来不及关闭，刘元彬一把抓住陈永忠的衣襟沉声说道：“陈永忠你给老子命你赶紧回去把城门关闭，快去。”

　　陈永忠一听刘元彬所言，就知道大人要在这里阻挡清军攻势，争取关闭城门时间，立马推开刘元彬的双手，道：“大人，此事因我而起，还是让属下来阻挡清军，属下也不孬种，大不了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刘元彬听了怒急，上前对着陈永忠就是一巴掌打了过去，怒骂道：“就是因为你的鲁莽，葬送了这么多出生入死的兄弟，如今本兵备命你回去守城，尔敢还要抗命吗？”

　　陈永忠被刘元彬一巴掌打得脸上顿生五指印，陈永忠却突然双膝一跪，哭道：“大人，武昌城可以没有我，却不能没有你，还恳请大人回城。”

　　刘元彬刚想上前揍这小子一顿，突然隐约感到身后一阵劲风，刚想抽刀阻挡，一只清军的箭矢直插背上，清军的箭矢都是用污秽浸泡过的，被射中的伤口很容易感染发炎。

　　陈永忠见兵备大人受伤，急忙大吼道：“大人受伤了，快保护大人。”说完就上去扶住刘元彬。

　　刘元彬一把推开陈永忠，嘴角流着血微弱说道：“永忠，来不及了，当初你入营训练的第一天，那股不服输的狠劲，本兵备就喜欢上你了，你是块当兵的好料，如今你我二人必须留下一人带着大家抵挡住建奴第一波攻势，争取时间把城门关闭，你还年轻，来日方长，将来要好好辅佐王爷建立不世功勋，不枉我对你一番栽培，快回去把城门关闭了。”

　　“大人…”

　　“快回去，如战事不利，你就趁夜带着王妃和王子到汉江渡口乘小舟到九江找我七弟，他自然会护送你们到应天府的。”

　　陈永忠见刘元彬意已决，眼含热泪给刘元彬狠狠磕了三个响头，说道：“我陈永忠对天发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誓死永不叛明。”

　　“好，你要记住你今天发的誓。”刘元彬刚说完，腿上又中了一只流箭，突然重心不稳，倒了下来，陈永忠起身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刘元彬，旁边数十名明军见主将受伤，立即拿盾上前遮挡流箭。

　　刘元彬强忍着痛，把腿上的箭矢拔了出来，又用布条裹住伤口，包裹伤口时，刘元彬又说道：“如今本兵部最不放心的就是我那新婚的夫人，你回去转告王妃，请她替下官好好安慰一番，让他忘了我，以后再找个不当兵的好人家嫁了。”

　　“请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会转告王妃，保护好嫂夫人的。”

　　刘元彬包扎好伤口后，拍了拍陈永忠的肩膀，微笑道：“好了，你赶紧回去把城门关闭了，不然本兵备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小子的。”

　　陈永忠又狠狠的给刘元彬磕了三个响头，含着热泪返回城门内。

　　此时周围的伪军已被消灭殆尽，刘元彬对身边留下来的数十名亲兵和明军指着身后大门道：“大明的将士们，尔等身后就是我们的父母妻儿，我等身为大明将士，岂能让建奴入城屠杀凌辱我等父母妻儿，人固有一死，或轻于鸿毛，或重于泰山，今我等为城中千万百姓守住此大门，就是重于泰山，固死又有合乎！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数十名明军立即高声吼道：我等誓死追随大人，大明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元彬仰天大笑道：“哈哈！好！生亦是大明人，死亦是大明魂，我等无愧于大明列祖列宗，大明万岁！”

　　随即狰狞道：“上火药，抬枪。”

　　城楼上的明军被下面明军的义举所感染，也跟着爆发吼道：大明万岁！大明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城墙上上万名明军都跟着吼了起来，声音直冲九霄，士气大涨。把安坐在清军阵营中的范文程和阿巴泰吓了一跳，明军何时来的如此高昂士气，莫非真援军已到，不可能啊！九江和襄阳那里，王爷都派了一支骑兵进行阻扰的，难道是失败了？

　　当范文程和阿巴泰正在猜疑时，前面指挥作战的李信听到明军的吼叫声，着实也吓了一跳，看来今日将又是一场恶战了。

　　绿营兵在李信的指挥下，向城门处蜂拥而至，城楼上的明军不断用火炮和抛石车向远处的清军抛射，而近处的用弓箭和鲁密铳射击。怎奈清军分散而进，这火炮的威力就明显不足了，而守城的明军多数是新招募的壮丁，对很多火器操作不熟练，这又给了清军进攻的空隙。清军目标明确，很快就攻到城门下，刘元彬和数十名明军组成三段射击，对着一百步外的清军开火射击，连续开了三枪后，清军只离城门五十步远了，而城门还在缓缓关闭着，刘元彬赶紧命人把身上带的震天雷全掏了出来点着火扔了过去，这震天雷比李信做的万人敌威力要大很多，随着一声声爆炸声响起，把五十步外的清军炸得不敢前进一步。震天雷虽好使，但是数量有限，密集炸过一轮后，就稀疏了。而城楼上的明军见下面主将在，也不敢往下倒金汁和扔震天雷，怕伤及到大人。正当刘元彬趁着清军暂缓攻势，组织明军填药装弹之际，城门终于关闭了，刘元彬见城门关闭了，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提起鲁密铳高声叫道：“将士们杀呀！”，打完三段射击后，把枪一扔，拔出随身携带的剑，带着数十名明军，向靠拢的清军阵营中冲去。

　　城楼上的知府洪秀卿看下面看得清切，躲过一只流箭后，见兵备大人居然向清军阵营中冲去，急得大叫道：“大人回来，大人回来。”

　　洪秀卿见喊叫无济于事，见身边一名中了清军投石机中碎石而亡的明军，有一只鲁密铳，赶紧拿了起来，学着明军一样，对着城楼下的清军射击，但是扣了半天扳机，也不见鲁密铳发射一颗弹药，正想问问其他人如何操作这枪支，就见陈永忠上了城楼，洪知府拿着枪跑到陈永忠面前急忙问道：“兵备大人为何不入城？”

　　陈永忠本想不理这家伙，但是看到洪知府一文弱书生，也能奋不顾身在前线杀敌，心里顿时为自己的刚才在城楼上对他顶撞而感到自责，就把刘元彬的话转告了洪知府，洪知府听了急跺脚道：“你糊涂啊！刘大人是王爷的义兄，如果刘大人有个三长两短，你我如何向王爷交代啊！”

　　陈永忠听洪知府这么一说，突然感到自己又办了一件糊涂事，刚才怎么就被大人给忽悠了呢？要是让人把他架进来，他能又如何。

　　洪知府见陈永忠在冥思发呆，一把抓住陈永忠的手臂道：“现在兵备大人就在下面，你赶紧命人把兵备大人吊上来，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永忠神色一震，刚准备差人把刘元彬吊上来，城门下就传来数十声爆炸声，那是明军震天雷特有的爆炸响声。

　　随后就有数名明军哭喊着：兵备大人殉国啦，呜呜……兵备大人殉国啦……

　　陈永忠和洪知府听了脸色巨变，急忙一个箭步跑了过去，只见城门下面十几处被震天雷炸开的黑色土堆，断臂残肢到处都是，哪还有什么刘大人的影子。

　　洪知府见了此景脚下险些站不稳，一把抓住陈永忠的手，颤抖的说道：“如今兵备大人已殉国，这武昌城怕是保不住了，你现在赶紧去王府，护送王妃和王子等人连夜赶往九江或者长沙等地，此处就交由老夫来镇守。”

　　陈永忠那肯答应，强忍住悲痛道：“大人一片赤胆忠心，明月可照，但守城乃本将职责，本将已对刘大人发誓，人在城在，城亡人亡，本将恳请大人护送王妃他们出城。”陈永忠说完单漆跪下，双手抱拳。

　　洪知府见此急得跳了起来，怒骂道：“你这武夫，安知这一路护送王妃要遇到多少险境，岂是我一介书生能办得到的？老夫叫你去，你就赶紧去，罗嗦什么？”

　　说了半天，见陈永忠无动于衷，又威胁道：“你再不去，老夫就从这城楼上跳下去。”说完故作姿态要往下面跳，谁知这时一只流箭就向洪知府飞来，陈永忠看见，急忙起身提刀，一刀就把流箭挡了过去。而这一下却也把洪知府吓得不轻。

　　洪知府回过神来，刚想固态萌发，又见陈永忠单漆跪下，双手抱拳道：“末将恳请知府大人护送王妃出城，末将安排二十名亲兵护送。”

　　这时城楼下的清兵像蚂蚁一样，又围了上来，一些攻城梯已经架到城墙上了，情况危急万份，洪知府见陈永忠是铁了心要与城墙共存亡，心中无可奈何，跺了跺脚哀叹一声，向王府跑去。

　　陈永忠见洪知府远去，迅速站了起来，单手持剑道：“兄弟们，随本将一起杀敌，替兵备大人报仇，人在城在，城亡人亡！”说完，顿时城楼上无数金汁，滚木，震天雷不要命的往下抛去，杀得清军屁滚尿流。

　　当平南王李信从对面明军的报仇声中得知刘元彬已死，高兴得马鞭一甩，大叫一声道：“好，破城就在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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