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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也只是曾经


  薰衣草花海中,新娘拽下新郎的领带,淘气地吻住新郎的双唇,当相机闪光灯亮起时,陆少帆突然回拥住她,深情地吻着她,早已超出了摆姿势的定义。

  “OK!”

  摄像师满意的呼喊在远处传来,陆少帆却没有放开她的意思,黑眸微合,带着某种迷恋,深切而投入地吻着她,让她有些抗拒不了他的热情。

  “陆……”

  在她发出抗议之前,他倏然离开她的红唇,专注地凝望着她娇媚动人的模样,唇角一勾,俊脸上是坏坏的得逞笑容,闵婧羞恼地想要拿花砸他,却被他眸中的深情和炽热怔住,一时忘记了反应。

  等她回过神,眼前早已没有陆少帆的身影,茫茫紫海中,闵婧微转身,想要寻找陆少帆的身影,脚下忽然一腾空,人已被陆少帆抱在怀中。

  闵婧白皙的藕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脖子,侧仰首,望着陆少帆完美的下巴,红唇边,是甜蜜的笑意,看着他大步朝着人群处而去,闵婧有些羞赧,悄声提醒道:“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过去就好了。”

  陆少帆没有听她的话,只是,清润的目光低垂,落在她嫣红的双颊上,俊雅的脸上,露出愉悦的开心,抱着她的手臂,微微地收紧,就是不肯放她下来。

  “哇,新郎好疼新娘啊,连这么段路都不舍得让新娘走!”

  “我要是有这么帅的老公,一定得每天藏家里了!”

  不少年轻的女工作人员羡慕惊叹的话语,让闵婧心头甜腻腻的,瞅着陆少帆那张雍容高贵的俊脸,头一回得瑟起来,在陆少帆放下她后,还不忘送上一吻:“谢谢老公!”

  陆少帆含笑地一挑长眉,明知道闵婧是在向其他人炫耀他们的这一份甜蜜,还是配合得天衣无缝,也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落下一吻,柔声低语:“不客气,老婆!”

  当陆少帆的手机再次响起时,也注定了必须结束他们的甜蜜,面对陆少帆愧疚的目光,闵婧轻松地一耸肩,圈着他的手臂,将他送到跑车边:“快点去吧,让领导等你可不好!”

  陆少帆宠溺地轻抚她光滑白皙的侧颊,带着内疚的眸光让闵婧心头一窒,撑起笑靥,道:“我没事的,老公,你要是觉得亏欠我,那下次好好补偿我!”

  “好。”

  他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他的要求,望着还在忙碌地收拾的工作人员,俯首望着闵婧,正想说什么,却被闵婧抢先一步:“别担心我,我自己会回去,你快走吧!”

  虽然装作若无其事,当真看着陆少帆匆忙地驾车而去,闵婧还是有些失落地耷拉下双肩,谁叫她想做个贤内助呢?

  当闵婧回到陆家时,陆母目光巡视,在没有看到陆少帆后,凝起眉头问道:“少帆呢?你们不是去拍婚纱照了么?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闵婧将包放置在一边,坐到陆母的身边,微笑道:“少帆刚才接到电话,说穆司令来了,让他去接待。”

  “所以,你就让他去了?”

  陆母望着她的眼神隐隐有些不满,仿佛在怪她没有绑住自己丈夫的心,闵婧只是装作不知地抿嘴一笑,回道:“我不想因为私事而羁绊了少帆的事业,而且,少帆是去接待司令员,又不是去玩的,妈,你也别怪他了!”

  闵婧说到后来略带撒娇的语调,让陆母索性摆着手道,“你们年轻人的事,我个老婆子也管不动了,随你吧!”

  闵婧岂会不晓得陆母对自己的提示,但是,想要抓住陆少帆的心,并不是要将他完全地捆缚在自己身边,陆少帆给了她想对的自由,她也该让他有自己的天空。

  直到晚上吃过饭,陆少帆都没有回来,倒是陆峥嵘的警卫员带话回来,说陆少帆和陆峥嵘这几天都不回来了,要陪同穆司令一起,参加军区里的演习。

  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陆母像是看出了闵婧的神不守舍,既欣慰又埋怨,只是安抚了她几句,见没什么效果,也只能无奈地叹息。

  宽敞的房间内,在温暖的灯光下,洋溢着温馨的氛围,闵婧关上房门,环视着与往常无异的家具摆设,心口却像缺了一口,空荡荡的,有种在大海上飘曳的空虚感。

  洗了澡,吹干了头发,坐在床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闵婧瞟到还拉开的纱帘,起身,走至窗前,慢慢地拉拢,心绪,随着哗哗的声响而交织成团,越理越乱。

  摆放在床柜上的手机忽然发出震动,让她心头一震的同时,急切地回身跑过去,在看到上面那张熟悉的俊脸时,闵婧有种恍然大悟的明了。

  “睡了么?”

  听着他依旧温润悦耳的嗓音,闵婧的心头就像是被温暖填满,嘴角,早已忍不住地上翘,依靠在床头,打量着装修精美的房间,才明白,她的心口少的那块,是夜夜入睡时,陆少帆的陪伴。

  “没有,你呢?那边还好么?”

  她谨慎而小心的询问换来他突然的笑声,愉悦而清越,闵婧能想象那一头的他,是不是正站在夜空下,仰望着星辰,露出笑容。

  “笑什么?”

  她略显羞恼地反问,人已经从床上起来,慵懒地踱步到窗前,稍稍拉开窗帘,任由清冷的月光倾洒在她的脸上,唇角,是听到他声音的满足浅笑。

  “我这几天可能都不回家住了,你一个人注意点,晚上别感冒。”

  陆少帆就像个老婆子,唠叨着她的日常生活,闵婧回头,望着宽大的床,想到这些日子都只有她一个人,赌气道:“陆老婆子,你要关心我,就自己回来监督,省得到时说我不听话!”

  听筒里,是他妥协的闷笑声,充满着男人的磁性,闵婧脸颊一红,正想要打开窗户,却因他的下一句话而怔住了动作。

  他说:“老婆,你会想我么?”

  闵婧的心跳在慢慢地加速,抓着纱帘的双手不断地收紧,目光仰望着天际的一个星,在它闪烁的辰光中,眯阖起美眸,会想么?

  回望着屋内的每一样物件,有他为自己擦拭湿法的毛巾,有他无聊时翻看的杂志,似乎连呼吸间,都充斥着他淡淡的薄荷清香。

  她会想他,这个答案毋庸置疑,只是,她没有让他知道过。

  “我会想你的,很想很想。”

  电话那头,是沉默的呼吸声,闵婧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夜空,唇角,是幸福的甜蜜。

  没有陆少帆的陆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尴尬和死气沉沉,陆母还是早出晚归地上班,对她,也是尽了一个婆婆的职责,两人间,并没有婆媳矛盾。

  闵婧无聊时,就会跟着梅姨,浇浇花园中的花草,或是在客厅里看电视,关注一下娱乐圈的动态,为自己的未来做个打算。

  傍晚,闵婧一下楼就看到门口进进出出着几个人,他们的手里都搬了一个箱子,然后统一摆放到了客厅里面,而陆母则坐在沙发上,在低头忙着什么。

  “妈。”

  闵婧走进客厅,就看到陆母从打开的箱子里捧出一叠照片,放置在茶几上面,一旁还有大捆的喜帖,是上次她们一起弄好的。

  “来得正好,过来帮妈一起贴照片。”

  陆母看到闵婧,笑着一招手,将手中一半喜帖放到了闵婧跟前的茶几上,闵婧轻轻地点头,坐在陆母身边,一起将照片贴到喜帖上。

  “少帆也真是的,怎么不好好拍个照,公事重要,难道他终身大事就可以搁着么?”

  陆母对陆少帆的抱怨是真的饱含着不满,不如以前只是口头说说,闵婧瞄了陆母一眼,还能看到她眉头的微蹙。

  “我过两天让秘书再去预约个时间,等少帆回来,你们再去重拍一下。”

  陆母这样的安排无疑是为了让她安心,让她明白,陆家人是站在她这一边的,无论穆琳秋怎么闹腾,都无法改变这场婚事。

  闵婧淡淡地一弯唇角,一边用胶水粘着照片,一边开口道:“婚姻不是拍了婚纱照就可以表框出来的,只要我和少帆能在一起,就够了。”

  陆母赞同地点头,转眸满意地看了闵婧一眼,“少帆是个有担当的男人,既然他选择了你,就不会轻易地离弃。”

  闵婧望着手中的照片,画面中,她轻扯着新郎的领带,在陆少帆低头之际,吻上他薄削的唇瓣,动作一气呵成,自然而不矫情,陆少帆垂眸凝望她的目光,依然记忆犹新,那不止止是责任,那里,包含了太多的感情,以至于让她沉迷失去理智的判断力。

  电话铃声响起,陆母先于闵婧起身,拿起了电话:“你好,这里是陆家。”

  只是短短几秒钟,闵婧听到电话落地的声音,粘照片的手一顿,转头就看到陆母淡雅的面容苍白恐慌,身体似无骨般往地上倒去。

  “妈!”

  闵婧慌忙跑过去,双手扶着精神恍惚的陆母,焦急地关心道:“妈,怎么了?”

  陆母失去血色的双唇哆嗦着,一贯淡若素雅的美眸无神地移到闵婧脸上,冰凉的手紧紧地扯着闵婧的衣袖,沙哑的声音禁不住地颤抖:“我的儿子,我的儿子……”

  儿子,是陆少帆么?

  不安的暗潮铺天盖地地朝她迎面而来,闵婧一手拥着几乎昏厥过去的陆母,一手拎着电话线,捡起电话接听。

  “陆阿姨,陆阿姨?”

  电话那头焦切地呼唤还在继续,闵婧听出来,是沈晋函的声音,电话里,还有周围传来的吵杂声,混着他的急切的声音进入她的耳蜗。

  “沈医生,是不是少帆出了什么事?”

  惴惴不安地抓紧了电话,闵婧想要知道沈晋函的答案,却又害怕知道,那头响亮的吵闹声就像是警钟敲响了她潜伏的不安和惶恐。

  沈晋函短暂的沉默过后,是重重的叹息声:“嫂子,老大中枪了,在解放军第四五四医院抢救。”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闵婧茫然地望着前方,窗外,一道闪电划破死寂的夜空,震耳的雷鸣声,搅乱了人的心湖。

  闵婧浑身猛然一颤,全身无力地一晃,却在发觉肩上的重力时,意识才慢慢地回拢,将面如死灰的陆母安置在沙发上,闵婧无措地抓乱了长发,焦虑地咬着唇瓣,当看到门口的桥车时,脑海中忽然炸开白光,慌乱地朝门外奔去。

  “少夫人……”

  警卫员刚从军用车里下来,就被一道疾速而来的身影推开,车门用力关上的瞬间,他还能看到那个面色恐慌不安的女子颤抖着双手,发动了引擎,眼睁睁地看着她开着车子,疯狂地冲出陆家大院。

  墨绿色的越野车在车流拥挤的大道上,犹如失控的野兽四下狂蹿,闵婧猩红了美眸,湿气在眸底升起,遮盖了她清晰的视线,可是,脚下却没有减轻踩油门的力道。

  无数个十字路口,墨绿的军用车就如一道极光,疾速闪逝,她就像是失去理智的疯子,不断地加速,速度表里的指针似要破壳而出,都无法满足驾驶者想要的速度。

  握着方向盘的纤白小手,因为紧张而用力地关节突起,她不知道自己一路开过来到底闯了多少祸,是不是有撞到人,她的思绪里,只有陆少帆一个人,一想到在医院等待她的可能是了无生气的陆少帆,泪水止不住地溢出眼眶。

  回想起哪天花田里,他略带赌气的目光,他不满她大度的态度一再试探地询问,直至她亲眼目送他离开。

  一幕接着一幕,都在训斥着她的自以为是,如果不是她催促着他去工作,不是她想要做一个贤淑大度的女人,那么,现在,陆少帆不是躺在手术台上,而是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拥着她看电视!

  该死的大度,都见鬼去吧!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夜空,不顾自己引起医院门口的骚动,闵婧一把抹去眼角的泪水,匆忙地下车,穿着棉拖,急冲冲地跑进了医院大厅。

  空荡的走廊里,充斥着刺骨的消毒药水味,闵婧纤柔的身姿,在昏暗的墙壁上,打下萧条的侧影,一阵阴冷的寒风透过毛衣,如薄刃般刮过她的皮肤,闵婧僵冷的双手撑着墙,迈动着麻木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走向走廊尽头。

  手术室前,围满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影,当听到走廊上响起的脚步声,都一一回身望去,注意到那道在黑暗中,摇摇欲坠的纤影时,都怔愣地面面相觑。

  “嫂子!”

  沈晋函一眼就认出了狼狈的闵婧,挤出人堆,大步上前,看清闵婧那不知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害怕而不住轻颤的身体,冷肃的目光中浮现起同情。

  “嫂子,别担心,陆老大会没事的。”

  即使知道自己的安慰不会起到多大的作用,沈晋函还是开口,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罩到闵婧单薄的身上,却被闵婧一把拒绝。

  “不用了,我没事。”

  沈晋函看着眼眶泛红,却还故作坚强的闵婧,怜惜地一皱眉头,转身朝围着手术室的绿色人群道:“李斌,去给嫂子买件外套!”

  一个身形高大强壮的青年扎出人群,幽黑的皮肤,简短的板寸头,绿色的迷彩服和黑色的靴子,典型的军人打扮,闵婧在微弱的灯光下,等看到他背后一大片的血渍,因为还未干涸而有向下渗开的趋势。

  闵婧顿觉眼前一黑,身体无意识地滑落在地,沈晋函的叫唤声,在一声又一声地远去,混沌的大脑里,只有一个念头:那些血是陆少帆的么?

  几乎布满整个后背的暗红色血液,犹如地狱的焰火在向她吐出威胁的信子,摄取着她仅剩不多的坚强,将她淹没在绝望的火海中。

  闵婧骤然睁开眼,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花板,猛地坐起,忽视头疼的晕眩感,闵婧套上拖鞋,跑出了寂静的病房。

  本安静得窒息的走廊里,早已不复一开始的平静,闵婧遥遥地还能听见争吵声,随着不断地走近,她隐约看到陆母的身影,而周围,还有一群貌似在劝慰的军人。

  “对不起?我不需要你的道歉,我只要你离我儿子远远的!”

  闵婧被隔绝在人群外,却能在暗弱的灯光下,看到陆母那张被愤怒吞噬了理智的面容,那喷薄在眸中的恨意,不住地朝着对面细长的身影涌去。

  闵婧一转眼,就看到穆琳秋沉默地立在阴影处,那自信傲然的姿态在陆母的严厉指责下,有些苍白的颓唐。

  穆琳秋左臂撩起的迷彩服衣袖下,是包扎好的白色纱布,有些血丝隐隐地渗出,当她走出阴暗,灯光下,她的侧脸有轻微的擦伤,她的伤势,就像是被人扑到在地而造成的。

  一个念头涌上心头,却被闵婧刻意地压制着它的萌芽,可是,望着受伤的穆琳秋,她还是无法抑制住体内疯狂萌生的怀疑。

  陆少帆是为了她么?才会不顾自己的安慰……

  “阿姨,对不起,我不能答应你,我离不开少帆。”

  穆琳秋的不肯退步的答复让闵婧一愣,也让陆母气得差点昏厥过去,脸色难看地怒瞪着一脸坚定的穆琳秋,语气里是无法掩饰的怨恨:“你是不是要看着我们陆家断子绝孙才开心?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要不是你,少风根本不会出事……”

  “芝娟,你都在胡说些什么!”

  中气十足的吼声在走廊里回荡,闵婧能感觉到一道厉风从身边刮过,而陆母身边,已经站了陆峥嵘,幽黑苍老的脸庞上,是担忧的神色。

  苍劲的大手拍着陆母的肩头,试图安抚她激动的心情,苍桑深邃的瞳眸瞅了眼还亮起的绿灯,轻叹口气,看着穆琳秋道:“穆少将还是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就行了。”

  陆峥嵘的逐客令让穆琳秋脸色一僵,顿时,她的立场有些尴尬,陆峥嵘虽没有陆母表现得那么明显,但是,脸色也没有多好看,对穆琳秋之所以还保留着一分尊重,只因她父亲的身份。

  闵婧上前,扶住身形有些不稳的陆母,柔声安慰:“妈,你去隔壁病房里歇息一会,这里,有我守着。”

  陆母看到面色苍白却还安慰着自己的闵婧,阴沉的脸上,有霎那的柔和和欣慰,摸着闵婧凉透的小手,心疼地责怪道:“怎么不好好照顾自己,少帆还在里面抢救,你要再出点事,让我这个做妈的如何是好?”

  陆母对自己的关心并不是在做给穆琳秋看,闵婧了解陆母的为人,一旦被她接受的人,她都会全力去护着,闵婧微微地一扯嘴角,无事地摇头道:“我没事,妈,你这样会撑不住的,先去睡一会儿,等少帆出来了,我去通知你。”

  陆峥嵘严厉肃然的眸光在看到闵婧贤淑温柔的模样时,变得温和,满意地点头,朝陆母道:“芝娟,听小闵的话,去休息会儿吧!”

  手术室们,突然被一股大力冲撞开,闵婧蓦然回头,就看到陆少帆躺在病床上,被医生护士推出来。

  一拥而上的人潮将她排除在外,她只能远远地看着昏迷的陆少帆,听着那些高大的军人接二连三地询问主刀医生,纤细的手指抓紧了一旁的公共座椅。

  “手术很顺利,只是病人中枪的位置偏近心脏,所以,还要留在重症病房观察几天。”

  闵婧虚弱得没有多少血色的小脸上,是放松后的淡笑,双手还在微微地颤抖,身上的寒冷也因陆少帆的安然无恙而驱逐体外。

  闵婧迈动僵硬的双脚,想要追上远去的众人,却因角落黯然伫立的身影而止住了脚步。

  穆琳秋凝望着走廊上,被众人簇拥着推走的病床,清冷英气的五官舒展开安心的笑容,心疼而愧疚的目光让闵婧明白,穆琳秋还是没能放弃陆少帆,即使陆家人都否决了她的爱,她也没有动摇她的决心。

  两人的目光对上,穆琳秋有些不自然,闵婧没有咄咄逼人地质问她,只是,转身,紧紧地跟上了那悠远的脚步声。

  和穆琳秋相比,她是幸运的,最起码她现在可以正大光明地守在陆少帆身边,陪他一起度过最危险的时期,而穆琳秋,却是名不正言不顺,只能默默地守候。

  闵婧轻叹口气,是在为自己婚姻之路的艰辛感慨,也是因穆琳秋执迷不悟的爱恋而感到无奈。

  她猜不透陆少帆的心思,不明白他最想要的到底是谁,但是,他给她的许诺和信心,已不容许她向穆琳秋认输,必须坚守着这一场婚姻保卫战!

  重症病房门口,没有预期的闹哄哄的人群,只有陆峥嵘在和主治医生说着话,听到动静,陆峥嵘转头看向闵婧。

  “你妈已经在里面陪少帆了,你也进去看看他吧。”

  “我知道了,爷爷。”

  当闵婧正准备开门时,陆峥嵘却再次开口,严肃的面容,低沉的嗓音,都渲染着认真的氛围:“少帆这次是因公受伤,你也不要想太多,你是少帆的妻子,少帆到底是不是真心疼你,我这个老头子看在眼里,至于那些流言蜚语,不必去理会。”

  陆峥嵘的一番话,是想要对症下药,消除闵婧的胡思乱想,只是,当闵婧看到还在昏迷不醒的陆少帆时,心头,还是沉重压抑得喘不过起来。

  陆母愣愣地望着闭眼的陆少帆,神色哀戚而难过,看到闵婧进来,才稍微地舒缓了紧张不安的心绪。

  “过来吧,我想少帆醒来第一个相见的人,是你,而不是我这个老太婆。”

  静谧的病房内,轻微的脚步声都能依稀听到,闵婧尽量放轻自己的步伐,慢慢地靠近病床,在看到陆少帆胸口一层又一层包裹的白纱布时,眼圈一红,泪水在眸底浮起。

  陆少帆英俊的脸庞因为失血过多苍白而虚弱,蔷薇色的唇瓣显得透明而干涸,清隽的眉宇,即使在昏迷中,也微微地蹙起,目光移到他的左胸上,雪白的纱布沾染着猩红的血液,刺痛了她的眼。

  闵婧悄然坐在床边,望着没有意识的陆少帆,心在隐隐地抽痛,陆少帆,难道一定要是这种方式才能让我明白自己的心么?

  雪白的床单上,是她掉落的泪珠染开的湿氲,闵婧就像是没有安全感的孩子,紧紧地握住陆少帆的大手,和他十指相扣,看到上面交叠的婚戒,才让颤抖的身子平复下来。

  陆少帆,为什么要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我有多爱你?

  纤长的手指抚上他消瘦的脸颊,闵婧小心翼翼地摩挲,带着太多的痴恋和在乎,“陆少帆,你个大骗子,还说让我相信你,可是,这样的你,要怎么给我幸福?”

  陆母看着闵婧赌气的轻喃,叹息着起身,擦拭着和眼角的泪,起身悄然离开了病房。

  闵婧不知道自己就这么坐了多久,就这样,单纯地凝望着他,观察着他每一个细微的动作,或皱眉,或嘴角下撇,她的心也跟着抽疼,泪水干涸后的眼眶,带着酸涩的红肿,她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倦意,只想这样一直守候着他。

  清晨窗外清脆的鸟鸣声,吵醒了在床边睡着的闵婧,揉揉难受的眼睛,看着床上的人儿没有任何苏醒的迹象,眼眸中,有些晦涩,闵婧一转头,就看到陆母进病房,想要去打热水。

  看到陆母本素雅高贵的容颜上,有着忧心的憔悴,闵婧放下陆少帆的手,走过去接过陆母手中的水壶,轻声道:“妈,我去打吧。”

  陆母疼惜地揉了揉闵婧有些凌乱的卷发,就像是母亲对自己的女儿,没有阻止闵婧的孝心,点了点头,走向陆少帆的病床。

  闵婧拿着水壶,望了眼床上昏睡中的陆少帆,悄然走出病房,本紊乱的心绪也因清爽的晨风而平静下来。

  空荡的走廊上,闵婧一眼就看到了站在病房不远处的绿影,有些脏乱的迷彩服,冷傲的五官被一层疲惫覆盖,当听到脚步声,她本能地抬起头,四目相对,闵婧看到了穆琳秋眼中的憔悴。

  陆少帆是因为她受伤的,就算明知道该相信陆少帆,可是,听着他人的描述,眼前就浮现出陆少帆第一时间为穆琳秋挡下子弹的情景,那份心酸,她欺骗不了自己,也无法装作毫不在意。

  “闵小姐,我们谈谈吧。”

  穆琳秋本干净清澈的声音在经历了一夜后,有些沙哑,布着血丝的眼眸直视着对面的闵婧,话语中,没有低声下气的祈求,就像是向对手提出挑战般,即使疲倦也无法掩饰她的自信。

  闵婧握着水壶的手一紧,面对穆琳秋的要求,她不该有任何地退却,一旦她选择了落荒而逃,那么,这场无声的较量,她注定了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管陆少帆心里是怎么想的,这一次,她不会让穆琳秋有乘虚而入的机会,因为他说过,让她相信他!

  医院的餐厅内,因为清晨而寥寥无人,闵婧看着对面的穆琳秋,没有率先开口,就算对她存在怨言,也没理由指责穆琳秋,毕竟,那一枪,是陆少帆主动替她挡下的。

  穆琳秋双手捂着冒着热气的水杯,明锐的目光凝视着那冉冉升腾起的水雾有些迷离,似在回忆着什么,忽然,她英气的小脸上露出怀念的笑容。

  “我和少帆在五岁时就认识,那时,我父亲还不是司令员,也没有调任,是陆老爷子的下属。”

  穆琳秋缓慢地讲述着她和陆少帆青梅竹马的身份,闵婧只是安静地听着,没有插嘴,心中却早已做不到如脸上一般,平静似水面,波澜不惊。

  “少帆从小就很出色,待人接物谦逊礼貌,可是这种风度翩翩的外表下,却是那么深不可测,遥远得让你接近不了他的心。”

  穆琳秋脸上流露出淡淡的苦涩,就像是曾经的闵婧,换不来纪陌恒爱恋时,独自一人舔舐伤口时的样子。

  “知道我为什么会当军人么?”

  穆琳秋苦笑地看向闵婧,对闵婧无动于衷的淡漠表情,没有恼怒,只是自嘲地一笑:“如果少帆的身边,只能有军人,那么,我会毫不犹豫地放弃我的梦想,穿上绿装。”

  因为爱情放弃了自己的理想,穆琳秋于陆少帆,闵婧于纪陌恒,不都是这样么?

  闵婧看着这样的穆琳秋,对她的埋怨也被同情取代,穆琳秋的倔强不输于她,在爱情上,和她遭遇着一样的失败,可是,这些却不足以让她放弃和陆少帆的婚姻。

  “我们曾经拥有着美好的回忆,我们一起攀登珠穆朗玛峰,一起渡越罗布泊沙漠,一起漂流过三峡……”

  穆琳秋细数着那些属于她和陆少帆的曾经,雾气后的清眸中,是氤氲而生的幸福和甜蜜,仿佛,这些记忆,支撑了她无数个夜晚。

  既然那么在意,为什么还要离开?

  闵婧几乎冲口而出自己的质问,可是,当初对卑鄙的闵婕都没出口的话,对穆琳秋,她又能有多少理直气壮?

  “穆少将和少帆经历的事情很让人羡慕。”

  闵婧站在公平的角度,是歆羡他们的过去的,毕竟,她和纪陌恒的过去,没有一件事是可以在午夜梦回时,值得她细细咀嚼的。

  看到穆琳秋唇角扬起的自信笑意,闵婧没有自卑,只是倔强地迎上穆琳秋的眸光,淡淡道,语气是毋庸置喙的坚定:“可是,,现在守在陆少帆身边的是我,也请穆少将能认清这个现实,无论过去多么值得回味,人都是要向前看的,而且,穆少将错过的那些年,很多事,也都已经改变了。”

  闵婧豁然起身,俯视着一脸震愕地望着自己的穆琳秋,没有高傲的鄙夷,也没有逃避者的懦弱,只是平静地阐述着一个事实:“我和陆少帆已经登记结婚,穆少将是明白事理的人,也希望你能认清这一点。”

  不想再和穆琳秋在这个话题上兜兜转转,闵婧拿起空空的水壶,转身准备去打水,没走出几步,身后便响起穆琳秋清冽的嗓音:“少帆从来不会盲目行事,他理性睿智,却在认识你不到一个月就和你结了婚,你不觉得奇怪么?”

  闵婧脚步一滞,却还是继续踏了下去,就算她有疑惑,也不需要穆琳秋来解释,这些藏在她心底的迷惑,她相信有一天,陆少帆会替她解开。

  “你不觉得自己和叶孜情的身影很像么?”

  走出餐厅,寒风阵阵拂过脸颊,有刺骨的疼觉,耳边,还有穆琳秋最后的提醒残留下的余音,闵婧轻轻地摇摇脑袋,将所有烦恼摔出脑海,深吸口气,朝着打水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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