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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大兴宫中议边策 老臣直言霍公忧


晨曦泛起,光照金瓦,宫殿巍峨,列栋飞檐。
  大兴宫御座上,李渊身披龙袍,头戴通天冠,左右两侧,肱股重臣分次而座,激烈的争论已持续了一个时辰,如何应对突厥变局,是和是战,众说纷纭。
  御座上,李渊时而蹙眉低吟,时而侧耳倾听,时而嘴角含笑,时而不怒自威,但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右仆射裴寂争得面红耳赤,高声道:“突厥控弦百万,疆域万里,隋室强盛时也惧怕他三分,何况我朝?立国尚浅,与其开战,不是自取灭亡吗?
  “仆射所言极是!”齐王李元吉接过话来,嚷道,“现在不是与突厥交恶的时候,而是要仰仗其力量,征服中原,统一天下!不论达尔罕草原谁做大可汗,我们都当继续进贡,以求得支持,而不是与其反目成仇!”
  “我赞同齐王和仆射的意见,”李建成在李渊身边,弱弱地说了一句。
  “太子殿下,你们是否一厢情愿了?”李世民按捺不住,抬头问道,“近年来,处罗可汗屡屡耸恿刘武周、薛仁杲、梁师都之徒侵逼我朝,大有取而代之的势头,甚至连稽胡人、吐谷深人也被裹挟南下,只不过是因为我朝顽强反击,令其难以得逞!非但如此,我朝越战越强,连连逐灭了刘、薛、梁之辈,突厥人岂能坐视不管?”
  李建成嘴唇一张,正想反驳,却被李世民打断道:“太子殿下,您在边界会晤时,诛杀稽胡众族长,即便处罗可汗在位,他能忍下这口气吗?更何况,继承可汗之位的咄苾,向来敌视我朝,他又在霍国公领军的太和山大战中做了咱们的俘虏,现在他登上大位,岂肯善罢甘休?因此,边境备战是当务之急!”
  “不错,”柴绍见李世民提到自己,便开口道,“太和山之战后,虽然我们将咄苾礼送出境,但从达尔汗大营传来的消息却是,他对此耿耿于怀,极力污蔑我朝,以此看来,他登上汗位后,形势凶多吉少!”
  吏部尚书武士彟听闻,点点头,说道:“咄苾对外宣称,处罗可汗是暴亡,但达尔汗有传闻,处罗可汗的死因疑点重重,极有可能是弑君篡位,而合谋者,则是处罗可汗的夫人——隋室义成公主!”
  “义成公主?”
  “是她呀……”
  “这可麻烦了……”
  大殿内,顿时嗡嗡一片,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众所周知,隋朝覆灭后,杨氏后人被诛杀殆尽,所剩无几,而义成公主便是不多的幸存者之一,她与盘踞在洛阳的隋朝旧臣王世充来往密切,希望借助洛阳的力量,打回关中,重返长安。
  “肃静,肃静!”
  殿上值更的大太监把手中的拂尘一扫,尖着公鸭嗓叫道。
  御座上,李渊将长须一缕,坐直腰身,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爱卿,言之有理,依朕看来,天佑我朝,大唐兴盛,与突厥迟早有一战;然而,这一战,越迟越好,越迟对大唐越有利,越迟我朝越有全胜之把握!”
  大殿里,余音回绕,震耳发馈,群臣神情肃穆,聚神倾听。
  “当前,达尔汗大营有变,”李渊继续说道,“我朝当以静待变,做万全之策,战亦可战,和亦可和,其根本目的是为一统中原赢取时间!当下,战是为了和,和是为了终极之战,众卿务必体察朕意!至于具体的应对之法嘛,众卿贤明,朕相信,必能应对自如,朕无须多虑!”
  说罢,李渊往旁边一瞟,同时把手一抬,只见大太监心领神会,尖着嗓子高声喊道“退朝——”
  ……
  宫门洞开,群臣徐出,紫衣玄冠,绣带朱履。
  缓步走出大兴宫,柴绍正准备登车回府,见数十步外,武士彟弯腰拱手,在与他人道别,一辆马车静静地等候在旁边,随时恭候主人启程。
  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柴绍一边吩咐车马留驻,一边大步朝武士彟走去,口中高声喊道“尚书大人,请留步——”
  二人见面,相互行礼,五十多岁的武士彟满面红光,笑容可掬,问道:“霍公,有何见教?”
  “呵呵,武尚书老当益壮,朝堂上声如洪钟,乃是我辈楷模啊,”柴绍笑道。
  “哪里,哪里,”武士彟连连摆手,也笑了起来,“下官能有如此福份,乃是陛下垂恩,公主殿下和霍公的关爱啊!天家作媒,下官续弦,娶得右武卫将军杨达之女为妻,前番为下官生得一女,依照先前公主殿下的赐名,已为小女取名‘武珝’。”
  “珝者,湿润而坚实,光亮而慧质,”柴绍笑道。
  “正是,正是,”武士彟拱手再拜,谢道,“待小女读书识字时,下官定将其名的来历告知与她,愿她终身以公主殿下为榜样——出可为良将,指点沙场,决胜千里;入可为贤助,手执女红,剖断府事!”
  柴绍也拱拱手,说道:“将门虎子,光耀门庭,定当天遂人愿!”
  叙寒已毕,柴绍顿了顿,转入正题,问道:“适才,尚书大人说,处罗可汗的死因疑点重重,极有可能是弑君篡位?”

  “对。”
  “何以见得?”
  “霍公可知,处罗可汗身边有一支近卫骑兵,约有两千余人,善骑善射,使的全是鸣镝响箭。”
  “有所耳闻,嗯,骑兵统领似乎是义成公主的弟弟杨善经。”
  “不错,”武士彟捋了捋长须,说道,“这支骑兵成立之时,我便重金募得突厥勇士,作为眼线,潜入其中,五年了,这杨善经身为领军伯克,行事颇多怪异。”
  “哦,是吗?”
  武士彟点点头,往下说道:“一则,明明是可汗的近卫军,杨善经却经常请咄苾来营中讲授观摩,慰劳军将,营中大小领队与咄苾熟识亲近;这二来嘛……”
  武士彟眉头一皱,目光闪动,稍稍停顿了一下,柴绍知道其中必有文章,连忙凑过头来,仔细聆听。
  “这二来嘛,杨善经坐骑所挂箭囊,常年插着十支红色铁翎鸣箭,他在习训卫队时,要骑手务必听从号令,这号令是什么呢?那十只红色铁翎鸣箭射到哪里,身后骑兵的两千只飞箭就如影随形,飞赴哪里——不论杨善经箭落何处,箭落何人,胆敢迟疑须臾者,唯有以头谢罪!”
  “唔……”柴绍若有所悟。
  “数年来,习训中不听号令者,已有数十人就地正法,甚至包括几名军校,霍公,您知道吗?杨善经称,’军中不认官职品秩,只识翎箭落处!’霍公,你我皆是领兵之人,杨善经的这个训法,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啊!”
  “难道,处罗可汗没起过疑心?”柴绍问道。
  “处罗可汗年迈昏聩,沉溺于酒色之中,倒是他的那个侄儿钵苾,曾经公开质疑杨善经及其卫队。”
  “钵苾?就是人称’小可汗’的那个亲王?契丹、靺鞨等部落的首领?”
  “对,”武士彟点点头,“突厥诸王中,颇有韬略者,就是咄苾和钵苾两叔侄了;然而,两人政见分歧甚大,在达尔罕大营已是水火难容了!”
  “我知道,”柴绍接过话来,“这’小可汗’更关心北方各族的内部稳定,心思在草原戈壁,至于中原的争斗,他无意介入。”
  “正是,若他能承续大可汗之位,那我朝进取中原便无后顾之忧了,可如今……”武士彟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事与愿违啊!”
  “如此说来,”柴绍沉吟道,“此番大可汗之位的更迭,果然蹊跷,不过事情早已露出端倪了,弑君篡位应是不二之选。”
  “我看呐,”武士彟捋须抬头,仰望天空,“塞北很快会有大事,但愿天佑我朝,度过难关!”
  柴绍听闻,眉头紧锁,神色凝重,拱拱手,辞别道:“尚书大人知微见着,令人钦佩,愿大人多多保重,为陛下分忧,为社稷解难!”
  “霍公,言重了,”武士彟也拱手还礼,“下官年事已高,不堪驱驰,大唐的江山社稷,还望公等齐心戮力,共保无虞!”
  二人拜别,心事重重,各自登车,扬尘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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