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幸福之所 Beti Shulmani
女神有着璀璨似星的黑色眼睛，长如瀑布的黑亮柔发，她身穿着我在教科书上都不曾看过的就像是神仙穿的衣服。
我只在遥远颓败的老旧寺庙中见过已无金箔的威严大佛，却从未见过天上下来的美丽仙子。
原来这就是倾国倾城，原来这就是婀娜多姿。
这是我在书上见过的最好的两个形容词，那是形容天上的仙女的。
但那一刻，我觉得，那是形容你的。
甚至，不配你。
女神环顾了下四周，看到了我。她踏着清脆的铃铛向我而来，浅笑道，“那间屋子，是你家？”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出生？
原来我是为了遇见你。
为了完成与你相见的美好命运。
人类把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叫做命运，而我，第一次，如此的庆幸我的无能为力。
那位女神指着我的家开口说道，“这里虽然很破，但是，这里一定就是你的mani吧。”
我疑惑地看了过去，“什么意思。”
她笑了笑，笑容中透着世界上所有的温柔，“幸福之所。”
原来这就叫一笑千金啊。
你就像天上的神仙姐姐一样漂亮。
神仙姐姐说，这是我的幸福之所。
不过，我第一次觉得，我的幸福之所，需要你的滞留。
后来，我知道了你的名字，矜惭，以及你的身份，，遥远的不能再遥远的，神灵。
你从什么不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识五谷，不食人间烟火，架子颇大的神灵逐渐变成了厨艺惊人，样样精通，又会锄地又会挑水，敢去喂猪敢去掏蛋，经常偷菜称自己为人的，我所熟悉的，我一如既往喜爱的，那个矜惭。
闲下来，我们也会聊天。
“王晓，你想你的父亲吗？”
“想。”
“母亲呢？”
“不想。”
“你这样你母亲一定会很伤心的。”
矜惭无奈的笑着。
我忽然没头脑般道，“矜惭相当于我的母亲一样呢。”
矜惭顿时目瞪口呆。
我其实也愣掉了，等反应过来后，我赶紧道歉，“…对不起。”
矜惭却是笑了笑摸着我的头原谅了我的一时冒失，“我很高兴呢，谢谢你能把我的位置摆的那么高。”
“我的希望就是你能平平安安长大，有一个幸福的家庭。”
“永远不要忘了，你是我的奉献者。”
没错，我是你的奉献者。
而你…
“而我…”
矜惭一笑倾城，那略带怀念与痛楚的笑容成了我生命中最无法忘怀的记忆。
那笑容竟让我一瞬间感觉到了她那无法言表无法传达无法泯灭的悲哀。
她抱住了我。
“会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
会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矜惭…”
温热的泪水顺着王晓的睡着的脸滑下，被神子苏擦拭而去。
神子苏立在王晓的身边，无奈的笑了，“在做梦呢。”
“王晓，你要记得。”
“这世上，有许许多多跟你一样，在大山深处，孤守一座房子的孩子。”
“他们许许多多人能做的只是日复一日的等待。”
“他们许许多多人在数不尽的群山中望断。”
“他们的家人由于交通经济等原因，甚至连一个报平安的电话都打不了，一张回家的车票都抢不到。”
“几年，甚至十几年，他们的孩子都长大了，都成人了，他们才能匆匆回来一趟，见一见自己一直放在心口的孩子。”
但是，就算见了一面，孩子的成长，他们都还是错过了。
孩子的童年，只有不断重复的希望与失望，以及看不见的，缺失的家人。
“他们没有可以开导他们的亲密的人，他们没有可以为他们提供支撑的父母，他们无法寻求一些情感的共鸣，也无法得到任何帮助。”
“无论，那个帮助有多渺小。”
无论他们有多想念那个家人。
“可是，你还有神的帮助。”
你还有一个家人。
你有矜惭的帮助与守护。
你可以，活的很好。
你可以很幸福，很快乐。
她坚定地看向屋外，轻声道。
“你会有好的结局的。”
月29日晚上十点贵阳乌当区。
一栋普通的住宅楼中，二楼有一户普通人家。
屋内，女人刚刚将自己的幼子哄睡着，她带上门出来到客厅中。
“明天把你的工资给老子，老子的钱全他妈赔光了！妈的！真衰！老二狗他妈的肯定出千了！真他妈狗娘养的！”
男人倚在破旧满是油渍的沙发上掐了一根烟，懒洋洋地说，“你明天不要去接你那个大儿子了，把车票退了。”
而坐在他旁边的女人低着头一言不发，双手不停绞着，似乎很是矛盾犹豫。
乍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妈妈的，这大晚上的谁啊！”男人懒懒的玩着手机说道，骂了几句极为难听的话才对女人说，“去看看是谁。”
女人走过去透过猫眼看了看，哑了。
男人颇为不耐烦道，“谁啊？快说话！”
女人再三看了看确信自己眼睛没花，迟疑道，“好像是个外国女孩子。”
男人也没反应过来，“外国人？”
仅一秒他就又反应了过来，“把她赶走。”
女人觉得这样不好，还是出于礼貌问了句，“你是谁啊？”
外面那个一直低着头的穿着白色连衣裙的金发女孩抬起了头，用一双漂亮的蓝眼看着猫眼软糯的说道，“是杨敏阿姨吗？我是王晓的朋友。”
杨敏一听怔了，自己儿子的朋友？外国人？
外面的女孩话还未说完，“我能进屋去跟你说一说王晓的事情吗？”
杨敏窥了眼嘴里正骂骂咧咧的男人，犹豫了一下，转瞬间却坚决起来，打开了门。
女孩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走进了杨敏家。
门在她身后慢慢的关上。
她的眼中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芒。
属于神界上层的二十万神灵都到了神殿会议厅，他们各自找位子坐下。
神界上任神帝花绐死后，本应由击杀她的裘诺继承帝位，但是由于花绐的死给裘诺带来了巨大的精神创伤，裘诺又在那之后长达五十年一直抑郁不出，神帝的位置便由排名仅次于裘诺的唁赦神继承了。
这次神界会议，也是他发起的。
唁赦一双勾人的桃花型淡紫眼如水晶般透澈,一头柔亮的栗发，皮肤白皙细腻，是个比女神还要妩媚十分的男神。
更奇特的是，唁赦甚至还上过神界最漂亮的女神榜，以压倒性票数一压群雄，战胜所有女神，毫无悬念地夺得第一。
但这场比赛完了后，所有投了唁赦的神灵都被一位紫瞳蒙脸的神灵打得半死不活奄奄一息，只有一口气了。
其实裘诺他们都知道，与外表相反，唁赦性格却是十分硬气，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很是成熟稳重。
唁赦走上讲台，负责记录会议内容的筱雁神连忙跟上。
见下面神还在吵闹，沸反盈天，唁赦叹了口气，随手拿起旁边的一本厚厚的书充当惊堂木往自己前面的讲台砸了下去，一下子众神都噤若寒蝉。
唁赦看注意力都到自己这边了，才开口道，“诸位神灵，今日请你们聚在这里是因为11月25日免像神的死亡实在蹊跷。”
坐在下面的裘诺瞬间皱起了眉头。
恰巧这个时候唁赦也看向了裘诺，“裘诺神，我想麻烦你说一下那天的经过好吗？”
裘诺站起来，“当时我与我的奉献者赶过去后，破坏掉了免像及其奉献者的契约，在重伤免像之后免像使出一记阴招，为了安全，我与我的奉献者放过了他，没有追上去。”
唁赦问她，“也就是说你当时没有杀死他？”
裘诺点了点头。
唁赦又问了遍，“你确定吗？”
裘诺没有半点犹豫，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
唁赦请裘诺坐下，然后扭身面向所有神灵道，“接下来就是我要说的重点了，所有神灵都知道神界是有排名的，排名前20万的神灵可以进入神殿，并且神灵的排名是可以通过杀死其他神或者击败其奉献者往上升的，当然，奉献者仅限上层神。经由议事会的排名调查，免像的名字已经消失了，而在当时排名有所上升的神灵只有一位。”
唁赦深吸一口气，“花绐神。”
此话一出，一下子整个神殿都骚动起来。
“花绐？！”
“什么？那个恶魔还活着？她不是早在1937年就被裘诺神杀了吗？”
“该死！当年她挑起神界大战，神殿崩溃，神灵之间的等级形同虚设！”
“真不知道她回来做什么！不要以为她的姐妹有力量了，她就要重新回来复仇！”
“当年她还杀死了迦楠神，真是万恶不赦！怙恶不悛！死不足惜！罪不容诛！”
“她要是回来报仇，别说神界了，三界都要遭殃！！”
议论纷纷中，甚至有胆小的神发出了绝望压抑的啜泣声。
九离偷偷在下面问道，“裘诺，你当年真的杀死花绐了？”
裘诺脸色极为难看，“我的确是杀掉她了。”
过了会儿她却想起什么般叹了口气，“我还指望一年前的那件事，是我幻觉呢”
台上的唁赦却接着道，“通过她姐姐魔尊传来神殿的一段挑衅，她似乎是回来复仇的。”
说到这里，所有神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裘诺神的身上。
“魔尊花绝好像是花绐的姐姐吧？”
“花绐当年好像是被裘诺杀了的吧？”
“当年杀掉花绐的可不就是裘诺神吗？”
“可是当年抚养花绐长大的不也是裘诺吗？”
“这大戏可好看了。”
众神窃窃私语，意见不一，各有各的想法与算盘，唁赦连敲了三下桌子才让余神的注意力回到自己头上。
唁赦继续会议，众神静听，筱雁记录，唯有裘诺眉头紧锁，心不在焉。
等会议结束了，裘诺三神正从会议厅往外面走，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唁赦的声音，“裘诺神！请留步！”
裘诺三神都停住了脚步。
“神帝，有何吩咐？”
唁赦听见那个称呼，脚下一个踉跄，被筱雁神扶了一把，“那个，如果可以请不要用神帝来称呼我。”
九离见他的狼狈样不禁笑了出来，“唁赦神，你想说什么？”
唁赦调整好情绪，“裘诺神，你当年真的杀死了花绐神了对吧？”
裘诺笃定地点了点头。
唁赦听闻若有所思，然后了然道，“她是复活了啊。”
“复活的神吗”
唁赦叹了口气。
“如果我的朋友迦楠神也能复活回到这世上来该多好啊。”
三位神灵都沉默了。
“迦楠神…”
曾经在神界为了制约神帝的力量，排名第二的神灵做神帝，排名第一且充满正义光明磊落的神灵会成为神界的守护者。
而如果排名第一的神灵性格阴险，会一直往下取，直取到一位方正不阿的神，让他做神殿的守护者，再请排名仅次于这位神的做神帝。
所以神帝不可能是最强的。
而当时，花绐在神界排名第二，排名第一的神灵便是迦楠。
迦楠神曾是神界中唯一排名在花绐之上的神灵，有最强之神之誉。
他胆大于身，所向披靡，智勇双全，盖世无双。
他的实力是前所未有的强悍，甚至曾把被称为天才的花绐击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1937年神殿崩坏时，他被花绐反杀。
除了花绐，没有神看到他是怎么被杀的，也不知道他死之前与花绐说了什么。
但是所有的神都知道，这个自神界出现以来的史上最强的神灵被花绐神杀死。
如果迦楠神还在世，那么无论是怎样的劫难，神界都能撑得过去。
这是所有神的共同想法。
后来神界恢复正常后，唁赦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就放弃设立神界的守护者了。
曾经最强大最高尚，最英勇无畏最心地正直的守护与牺牲之神迦楠，就此泯灭。
曾经被称为神界天才的花绐成了遗臭千秋声名狼藉的庸神，就此被神界鄙夷唾弃。
裘诺捋了下自己的头发，看向曾经花绐站过的神坛的方向。
“如果迦楠还活着，该多好啊。”
“杨阿姨，你不是一开始说要接走王晓的吗？为什么改变主意了呢？你能不能把王晓接走啊，他过得好苦。”
金发的女孩一进屋子就一脸忧虑地对杨敏说，杨敏听见女孩上来就是这句，不禁也有些担心起来。
她刚想说话,却被从沙发上如弹簧般跳起来的男人抢了先，“你这孩子尽说胡话！王晓在那里生活了十多年了，怎么能说接走就接走！就让他在那儿待着吧！”
金发女孩委屈道，“可是叔叔，他在那里又得不到应有的照顾，又不能养活自己，这样对王晓他没有一点好处。为什么不能请他的母亲照顾一下他呢？”
男人很是焦躁，抬手便去推搡女孩，“不行！你是王晓的朋友对吧！那你就应该告诉他他母亲现在没有这个闲功夫去管他，她要挣钱！让他自己想办法！连这点力量都没有吗？蠢货！”
杨敏赶紧扶住差点被推倒在地的女孩，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与愤怒。
女孩继续对男人可怜巴巴乞求道，“叔叔，你不知道，王晓爷爷也去世了，他家里已经没有可以照顾他的人了啊！”
杨敏听见眼圈猛地一红手都一颤，几乎是要垂下泪来。
男人却是失去所有的耐心吼了起来，“我知道！但是我不会去把他带回来的！那仅仅是个就会花钱的累赘！”
杨敏终于受不了男人对王晓的侮辱，眼中满含泪水鼓足勇气大喊了一声，“他不是累赘！他是我的儿子！我自己赚钱养他还不行吗？！”
男人见女人居然敢吼他，一下子火气蹭蹭蹭往上冒。
他猛地掉转了攻击对象，对着杨敏高高地举起手掌。
“你个贱女人！”
杨敏吓得抱住头闭上了眼睛。
“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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