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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风雨谣(四)


  夜深了,今夜的月色格外的清亮,透过窗户照亮了整个房间。

  我抱了床被子,在角落里的稻草堆里调整好了位置,这样,我能清晰地看到满窗的星星在闪动。

  草垛吸热,厚重的被褥里异常的暖和,我翻来覆去,夜不能寐,脑海里全是狐狸那张贱脸。

  眼前有一个异常棘手的问题。

  叹了口气,闭上眼,眼前浮现的是白天的情景。

  三个时辰前。

  他乡遇故人,大江南北处处是熟人。我承认,在看到狐狸的那一刻,可谓相当惊喜,毕竟这意味着我苦命生涯结束终于有了一定的可能性。

  但我极度的惊喜之后又是极度的焦虑。因为我尚不确定,狐狸这副小白脸的样子,跟卫亘比有无胜算的可能。

  我颇为担忧地看了一眼狐狸那副邋遢怏怏的模样,摇了摇头,心想着,万一狐狸救不了我,反而被卫亘给灭了,那我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万一狐狸为了救我而和卫亘双双灭亡,那我的处境岂不是更加尴尬?

  在我自顾自地陷入这种巨大的苦恼中的时候,狐狸突然扭过头不解地打断了我,他说―――

  “大姐你这么深情地凝望我,是因为我说对了吗?这果真是画得二筒?”

  我:???

  狐狸背着手,皱着眉,仔细端详了我画的画,意味深长地对众人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题,大家听闻后,纷纷抱着小孩提着菜篮散开了。

  我很疑惑:“你跟他们说什么了?”

  狐狸说:“你不是想和他们打麻将吗?西域没有,大家根本都懂不起。”

  我拍拍他的肩:“狐狸,你……”

  狐狸皱眉:“狐狸?谁是狐狸?我不姓胡。”

  我:“啥?”

  狐狸用一种极其陌生的眼神瞟了一眼我,又瞟了一眼身后的卫亘,拎着鸡和菜刀也打算转身离开。

  等会儿,他刚才说……谁是狐狸?

  随着狐狸一步步往外走,我突然有些看懂了,这是……装失忆直接打算跑的节奏么?

  狐狸嘴里的嘀咕声传入我的耳中:“狐狸是谁?怎么现在搭讪帅哥的方式还这么老套……”

  我想过他看到我会欣慰会感叹会佯装淡定,也想过他救我,风流倜傥潇洒英俊的救我,或者落败,灰头土脸低迷沮丧的落败。然而,就是没想到,他居然装不认识我。

  很明显,这件事情大幅度超过了我的预测范围,所以,我很生气。

  人一愤怒往往就会做出发泄性的动作,比如:轻则破口大骂,重则直接动手。

  鉴于这件事的严重性,我选择了后者,当即“嗷”一嗓子扑上去把狐狸手中的鸡给扯了下来。

  狐狸状若受惊地向后躲,嘴里嚷嚷:“我知道我长得帅可能导致你很激动,但也不要妄图通过偷鸡这种行为来获得我的关注,没素质而且也没新意。”

  我一听,低头在地上找了块石头。

  不过我的行为当即遭到了几个年轻妇人的阻拦,她们一边帮忙抢回了鸡,不善地看着我,一边像老母鸡护住孩子一样把狐狸给挡在了外面。

  看到此景,我十分确信,他就是死狐狸,没跑了。

  狐狸摇头叹气:“看在大家都是中原人的份上,罢了,不计较了。”

  我准备上前。

  突然身后一股大力拽住了我,我回头一看,是卫亘,他不着声色地将我扯回了身边,眸底有一丝涟漪划过。

  我宛如被当场浇了一盆凉水,浑身抖了一下,没再乱动。

  狐狸摇着尾巴渐渐离去,老远还能听见他的喋喋不休:“光天化日之下啊光天化日之下……”

  我:“……”

  卫亘一直在身后抱着手看戏,不动声色,但语气却是了然于心:“这是那个人。”

  我否认:“你认错了,那个人可比他丑多了。”

  卫亘冷笑了一声。

  暮色四合的时候,贺琳将热腾腾的饭菜端了上来,我脑子里依然如同混沌一般浊乱,特别是狐狸迈着妖娆的步伐走进来的时候,那一刻,我被骨头磕了牙。

  我捂着牙痛苦地看着狐狸一脸惊讶地看着我和卫亘:“哦呀,这不是白天的那位大姐吗?”

  我吐出了骨头。

  狐狸弯了眼,然后冲着贺琳叽里咕噜不知道说了什么,又转身离开了,离开之际,倒是还冲着我一脸贱笑:“你不会晚上还来骚扰我吧?”

  我状若未闻,淡定地从锅里夹起了最后一块肉。

  卫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走了我的肉,平静的放进了嘴里。

  ***

  收回了思绪。

  此刻夜幕下的我躺在草堆里,今夜星光璀璨,月光清亮,我能看到窗外闪动的星光。

  也能看到另一方躺在床上的卫亘。

  他熟睡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恬静无害,少了那双深沉似海的眼睛,他周身那层始终围绕无形的戾气和寒气也荡然无存。

  我在草垛里翻来覆去,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他依然一动不动。

  看来茶水里的沉睡粉起作用了,我悬吊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终于等来了最好的时机。

  晚饭的时候,狐狸问我晚上不会再去骚扰他吧,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已有答案。

  夜访狐狸,这是个大事。我在心中想好了,一定得表达出我对他的深切思念,比如:扒光他的狐狸毛。

  轻手轻脚地,我穿过万籁俱寂的院子,悄悄推开了狐狸的房门。月色下,清晰瞧见狐狸的房间宽大整洁,不同待遇相比之下,我宛如睡在猪圈。

  我忿忿地想,不愧是风骚的狐狸,走哪儿都能骚得起来。

  我蹑手蹑脚地靠近了他的床闱,撩开了蚊帐那一霎那,袖中的痒痒粉滑落在我手心。

  我拧开了瓶塞。

  突然此刻,肩上重重一拍,身后传来狐狸的声音:“来了?”

  我向来是个淡定的性子,之前偷搬狐狸的地窖里私藏的好酒的时候,我都能搬得困意缭绕,但今晚却不同,可能是因为近来几晚天天与雪狼共枕导致睡眠不足,也可能是是连续几天因为卫亘这个可怕的存在被唬得神经有点衰弱,我承认,因这狐狸的这一嗓子,我受到了惊吓。

  惶恐转身,手中的痒痒粉被抛向空中,然后一点不落地精准地悉数洒落于全身。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

  身后的狐狸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对襟褂子,手足无措地看着我,挑眉:“你这是?”

  我睁开眼,咧着嘴扑向他怀里,使劲蹭:“这么久不见,想你的紧。”

  狐狸明显抖了抖:“噢,是吗?我刚如完厕,阿月你没必要靠我太近。”

  确保蹭干净了之后,我敛了笑容,一把把他推开:“你看到我似乎不惊讶。”

  狐狸悠然道:“不然呢?我的提示都那么明显了,居然还是等你等到三更,看来你的悟性还是差了点。”

  我说:“感情你当那个背剑的男人是死的么?我想来就来?”

  狐狸噢了一声:“既然如此,趁大家都还没醒,赶紧走吧。”说罢,快速拿起桌上的包裹,穿上外衣,竟是马上就要跑路的节奏,着实有点突然。

  我扯住了狐狸的袖子。贴己话还没说呢,怎么能马上走呢?

  我发问:“你白日为何装作不认识我?”

  狐狸摊手:“那个人明显不一般,尚不清楚是敌是友,我当然不能贸然动手,而有的时候换种方式会让事情变得好办很多,你不觉得这样大家都很省事吗?”

  我觉得他的话充满歧义:“明显是敌啊。”

  狐狸:“若真是敌,你恐怕活不到现在。”

  我想了想,似乎也有点道理,于是我换了一个问题:“你如何来了这里?”

  狐狸:“那天之后,我碰见了采药人,在他诚挚邀请下,我便来了。”

  我:“所以完全没找我?”

  “不能这么问啊,你的问题太刁钻了,可能会伤感情,”狐狸大声道,“诶别拧我啊,这里作为离洛天最近的村子,我在这儿等你其实是很合理的。”

  我深呼一口气:“所以那天我和你从马背上摔下去后,我遇到了变态,历经重重折磨和艰难,而你遇到了采药人,舒舒服服在村子里住下,然后长胖了五斤。”

  狐狸纠正我:“不,最多两斤。”

  我怒:“胡说!刚刚都摸到你腰上的赘肉了!”

  狐狸惊讶:“原来你扑我身上的目的就是这个?赘肉只能代表我身体过得很好,其实我内心一直还是担心你的。”

  我:“不,我还有别的目的。”

  狐狸:???

  我笑了:“你有没有觉得,骨头里有许多的虫子在往你的五脏六腑里爬?”

  狐狸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阿月,那你觉得呢?”

  恩?

  随着狐狸的笑脸逐渐放大,我开始感觉到了不妙,浑身上下开始犹如万千虫蚁密集,怎一个痒字了得。

  狐狸十分得意:“要说这痒痒粉,还是当初我教给你的……”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狐狸直直倒在了我脚边,脸上的得意之色还未散去。

  我心中陡然一惊。

  鼻尖有异香传来,若有若无,宛如蜜糖,沉重甜腻,思绪也如这空气般渐渐混浊缭乱。

  我屏了呼吸,小心翼翼地向黑暗深处缓缓挪去。

  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伸出了一只手,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浑身僵硬。

  “你胆子真的不小,”卫亘凉凉的声音从耳后传来,“但也是真的很冲动。”

  这一刻,我才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在同一个人身上犯了同一个错,一般悲剧的产生,果然大部分都是不肯离场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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