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回赠之礼×纯洁旅馆
*
“你怎么来找我了？”
弗罗拉明知故问道。
库洛洛说：“我现在才算见识到，你真的很狡猾诶，包括我耳环里的定位功能，你还骗我说是玛奇告诉你的……”
“被发现了，好害怕！”弗罗拉眨眨眼睛，故作轻松，想要轻描淡写地将其带过。她真的没想到库洛洛事后还会去跟玛奇确认，这男人干嘛这么较真？害得她都不敢在他面前瞎扯了。
“奇怪，你会害怕？”库洛洛轻笑道，“而且你不是谁都不信么！”
弗罗拉知道库洛洛是在拿她当时说过的话来嘲讽她，可她又不是什么正派的女子，而且也不傻，她当然看得出库洛洛和那个女孩没有那种关系，无论是多么令人误解的情况，眼神是不会骗人的。更别说她是个理智的人，在搞清楚事情真伪前，不会轻易地下结论。只是，当她对上库洛洛视线的那瞬，心里突然有个恶意的念头一闪而过：
嘿，这或许是个难得的机会！
库洛洛耍了她这么多次，不捉弄他一次实在难解心头之恨，弗罗拉想，他会放松警惕吗？
事实上，库洛洛的确，难得的，他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他过于相信自己一贯以来的判断了（自负），也被她的演技（本色出演）和当时那个难言的情况给迷惑住了。
虽然这只是暂时的。弗罗拉知道，他总会察觉到的，而那时他就会来找她，向她坦诚他的傲慢有多可笑。（她自认为）
再说了，比起库洛洛和那个女孩有没有关系，她更在乎那块“蓝眼睛”能不能偷回来！
首先一定要偷走它，这才是最重要的。太气人了，别说在自己身上被偷走过两次，而且上次还被库洛洛那样轻蔑地嘲讽过，对她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她自认为）
一定要一雪前耻！弗罗拉暗想。然后她才有可能去想其他，比如他们如果真的有关系该怎么办――
弗罗拉才不会自己去报复他们呢，她会在将那块“蓝眼睛”得手后立刻毁掉，让库洛洛得不到的东西永远也得不到！哼！
她回过神来，“你说我不相信你，你又何尝相信我呢？你要相信我会相信你的话，这种技俩你早该识破了。”
库洛洛却是微笑：“和你在一起总不会感到无聊。”
“真是荣幸啊！我喜新厌旧的团长！要取悦你可真不容易……”
“我可不是你的团长哦。”
“是是是。”弗罗拉语气敷衍，向前大踏步走去。“不过你来找我干什么？我们都分手了……”
“我有同意过吗？”库洛洛拉住她。两人嘻笑打闹着，库洛洛一把从背后抱住她，将一只耳环按在她的右耳上。
水滴形的钻石耳坠微微晃动，璀璨夺目，剔透无暇，隐隐散发出淡蓝的幽光。钻石上有七十多个切割面，无论材料、色泽还是做工都无与伦比。
“你什么时候看出我喜欢宝石的？”
“从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怎么可能！”
“欲望自然从眼神里流露……”
“呵呵，我对你印象可就没那么深了！说起来，西索倒是爱惨了你，对你的欲望无时无刻不从眼神里流露……我可比不上他。”
“……”
“小气鬼！为什么只有一只？”
“另一只大概被我吃掉了吧！”
“骗小孩呢...”
两人就这样在街头的一家高档服装商店的橱窗前搂抱着，丝毫不忌讳，任由玻璃映出他们清晰的姿态。
“可是这样很奇怪耶！”
“口是心非！你明明很喜欢……”
弗罗拉勾起嘴角，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止住。
“现在我算是明白了，不论我送什么东西你都不会满意，你都要生气（胡思乱想）。唉，当男人实在是太难了！”
“那就当女人吧……”弗罗拉轻晃脑袋，耳上的钻石瞬间流光溢彩。她眉眼弯弯，“很好看，真是谢谢你喽，有钱的大小姐！”
*
那晚，他们暂住在一家旅馆里。当弗罗拉洗完澡出来时，只穿了一件白衬衫。她用毛巾擦拭湿得滴水的头发，看了一眼仍坐在床头专注看书的库洛洛，然后放下毛巾，慢慢走到窗边，拉开厚重的窗帘，“哗”地打开窗。
一阵凉薄的风吹了进来，弗罗拉仰头闭着眼睛，又睁开望向下方迷人璀璨的夜景。她静静的，不说话。发尾的水也静静地往下滴，黑色、幽暗的水光。
“你有心事？”
库洛洛终于合上书，有些疲惫地头后仰，靠在床头。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弗罗拉没回头，只是继续看着下方的夜景：人来人往，车水马龙...仿若一幅永恒的图像。
“我只是比较熟悉你罢了。”
弗罗拉没接话，一种孤独的气息弥漫开来，她单手撑着脸颊，莫名地叹气。终于当她回过头，瞧见库洛洛漆黑的眼睛注视着她时，忍不住举手投降。“好啦，不瞒你就是了。”
说着，她慢慢走到库洛洛面前，然后蹲了下去，上半身几乎都伏在他的腿上。黑长的发丝垂下，她半边脸面向另一侧。“库洛洛，我太贪心了，总是什么都想得到。事实上，这怎么可能呢？这些年我渐渐明白这个道理，也越发急迫了起来……”
“看着我，弗罗拉。”库洛洛说道，语气却很温和。他望进她的眼睛，认真地对她说：“我向来认为贪婪并不是一件坏事，而且...我认为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处在你的位置，我未必会比你做的更好。不瞒你说，这些年来我也接触过不少的人，各式各样的都有，我发现人类总是自相矛盾的，这对我来说很有意思...而我也擅于去挖掘人性深处的黑暗，并将其视为一种乐趣……可你认为这是坏事吗，弗罗拉？现在的你仍会为你所做的事情感到快乐吗？”
“坏事倒说不上，不过我从未后悔过。”
“这就够了，弗罗拉。我希望你能明白一点，没有人会挡在你前面，永远都不会...”
弗罗拉惊讶地望着他，突然垂下眼。“我明白的，那个人绝不会是你。可是你爱我吗，库洛洛？对这一点，我始终不确信。”
常常如此――
恨使人坚定；
爱却令人脆弱。
库洛洛像是一下子被她问住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他竟然无法回答。不，应该说，这对他们来说才是最难解决的问题。
到目前为止，要命的是，他似乎也不清楚什么是爱呢？虽说他和弗罗拉是情侣关系，一直以来表现的也都毫无差错，但扪心自问：所谓的爱，真的存在吗？
可是他爱她吗？还是说，这只是种模仿正常人的行为方式？
其实结合一下他们的背景来看，就不难理解这种奇特的心理了。说到底，他们都是被社会抛弃的一群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的存在感，也没有任何的立足之地。没有人会关心不存在的人，更别提去爱了。一群不被爱的人，要说去爱人，可想而知，困难重重。
若是有爱，表现的方式也绝对异于常人。
库洛洛只是愣了一会，终于回过神来。“我不会轻易去说爱不爱之类的话，你知道流星街的男人向来如此。若说我对你有任何的感情，我只会用行动去证明。”
*
“这就是你说的用行动去证明？”弗罗拉黑线地瞧着库洛洛拉开抽屉，对着空荡荡的没有安全套的隔层发愣。
“咦？真是奇怪，正常的小旅馆不都有的吗？”
“可能是这家比较纯洁吧！”弗罗拉捂嘴偷笑。
“……”库洛洛有些怨念，他揉揉头发，坐起身来。
“我去去就回。”
弗罗拉终于笑倒在被子里，“哈哈哈…快去快回哦。”
男人啊，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理智至极，却又欲胜禽兽。
弗罗拉在床上翻了几个滚，摸到遥控，打开电视机。她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没一会儿，就接到了库洛洛的电话。
“什么事啊？”
“我今晚就要离开...”
“嗯？你可真是个来去如风的男人啊！”
“旅团临时有事…需要我去处理。”
电视机闪了几下，突然降下雪花。睡意朦胧的弗罗拉走到电视机前，拍了几下……
呵，一点用处都没有。
“知道了，你去吧！这电视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放不出来了，算了，我去叫旅馆的人来看看。”
“……别拍了。”库洛洛语气里颇为无奈，“我会修。在那等我一下。”
“嗯？你会这个？”
“我年少时干过不少这类修理的工作。”
“难怪。”她突然想到了流星街那些在垃圾场旁汗流狭背、手艺出众的修理工们，一时无言。
待库洛洛回去后，就瞧见了他在床边懒散地翘着二郎腿，用手撑着下巴，打着瞌睡，一脸“麻木”的女友。
“……”
库洛洛轻柔地拍拍女友，“去床上睡，这样容易着凉。”
弗罗拉很听话，只是当她躺到床上时，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
“呐，库洛洛，现在的我们，真像一对普通的情侣。”
或者说，太像普通人了。
“我们难道不是吗？”
库洛洛边查看电视机的故障，边回道。
“是啊，我们就是普通的情侣，不是机器……”
会感觉到爱，
也会感觉到痛。
弗罗拉摸向自己的心，她感受得到它的跳动，会有爱吗？她不由困惑。已经太久了，她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她感觉不到自己的情绪，甚至，她都感觉不到自己是个人...
她望向库洛洛，他的手顿了一下，又修起了电视机――
不过是机器而已。
心细的弗罗拉还是能够觉察到，库洛洛有另外的看法。
但他没有选择对她说...
她能明白库洛洛并不是有意要隐瞒她，他或许是不便开口，或许是个性使然，又或许只是习惯罢了……
既然如此，她又有什么好感伤的？
弗罗拉表面神情不显，被子里的手却攥紧了起来。
什么事会没有风险？
她或许该给自己点勇气和自信！一直以来，见惯了大风大浪，大起大落，没道理还会想要退缩，像个胆小鬼般地行事。
是的，没必要去逃避。
“修好了！”库洛洛开心地扭回头，笑容快活。
“怎么了，你好像不大对？”
“有些困了…”
“那就早点睡。”
“要走了？”
“嗯。”
“会想我吗？”
“不会。”
“哼，我们算是走到了尽头……”
“那就在下个路口相见。”库洛洛整理完东西，潇洒地冲她挥挥手，“拜拜！”
弗罗拉拿起枕头朝他扔了过去，可惜库洛洛已经神速地溜走了……
“有种别跑啊！”弗罗拉又气又乐，揉揉头发，禁不住笑了起来。
她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车到山前必要路。
无论未来遇到什么，
她都不会去逃避...
或许就像库洛洛说的，
前行的道路――无人可挡。
没有人会挡住她。
*
1999.2.10
从空白背景的暗色阴影处走来两个风格迥异的女孩……
左边的是只在本文开头打过几次酱油的希吉拉，样貌端正秀气的白发女孩，食指戴着一枚黑花戒指。右边的则是和弗罗拉一起去埃及冒过险的‘闯祸精’姬莎达，她的朱砂痣与红发一样诡艳。
“你这段时间很闲？”希吉拉好奇。
姬莎达无聊地回道：“没意思，连你也看出来了。”
“你接下要去哪呢？”
“嗯…不知道。”她确实没想好，大概就是没事捉弄捉弄人，或是杀杀人解解闷。
希吉拉微笑，“我知道你喜欢冒险，推荐一个地方，有兴趣吗？”
“这么好心？”
“就怕你不敢去...”
“哼，老一套的激将法！说吧，谁叫我偏吃这一套呢！”
“困在笼子里的鸟，所谓的人类世界……想要跨越这道界线，还需要走很长的路。去吧，姬莎达，你是个无牵无挂、无思无悔的人，是我目前遇到的最有潜力的人！从这里一直往西再行6千公里，到达优路比安大陆的［边缘城市］，你会找到你想要的……”
“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嘞？”
“大概是我也开始…无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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