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午夜剧场×暗河日落
*
灯光一下子暗了下来。
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
弗罗拉静静地看着舞台上开始上演的剧目，《卡门》这部剧已经不知道上演多少遍了…
当那红裙女子再次出现时，她像一阵自由的风一样突然闯入所有爱慕她的男人视线中――
卡门啊，卡门，你何时才能爱上我们？
男人们跪地乞求她的爱……
可卡门只会含笑地看着他们，用那捉摸不透、若即若离的笑容唱道：
“爱情是一只不羁的鸟儿
任谁都无法驯服
如果它选择拒绝
对它的召唤都是白费
威胁或乞讨都是惘然
一个多言，另一个不语;
而我爱的那个
他什么都不说，却打动了我
爱情！爱情！爱情！爱情！
爱情是吉普赛人的孩子
无法无天
如果你不爱我，我偏爱你
如果我爱上你，你可要当心！
你以为捉住了的鸟儿
已抖开翅膀飞去
爱情很遥远，你可以等待
你别再等待，它就在这里！
就在你旁边，快，快！
它来来去去，回了又离！
你以为已拥有，它却躲开
你以为已躲开，它却捉住你！①”
卡门的爱是炽热的，是短暂的，更是危险的――
她爱上士兵豪塞时，可以不顾一切；她不爱豪塞时，为了摆脱他也可以不顾一切！
当她爱上了斗牛士埃斯卡米里奥，她宁愿死也要投入他的怀抱！
豪塞可怜吗？当然，因为他爱上了一个恶魔！
他永远也不会明白：卡门为自由而生，为自由而死……
她只会凭自己的心意存活！
任何人、任何规则都不能阻止她！！
她决不屈服！！！
当卡门被愤恨的豪塞一刀杀死时，那首著名的《卡门序曲》又响了起来――
那是斗牛士埃斯卡米里奥出场时的音乐，那时有无数的群众围观、称赞、欢呼！那时的音乐一样地激昂、振奋、无畏！
卡门缓缓倒下了……
弗罗拉看得热泪盈眶，无论多少次都是如此，她无法抑制住自己对卡门的钦佩之情！
只为自由而活！
多么纯粹而倔强的一个女人！
“抱歉，让你看笑话了。”弗罗拉说。
库洛洛递上手帕，神情温和而带着安慰，“我能理解。”
弗罗拉接过手帕，破涕为笑，“我没想到你会这么了解我，连玛奇都不知道。”
库洛洛却说：“与其说是了解，不如说我们趣味相投……你知道我看这部剧时才几岁？”
“那应该是很小的时候了吧……”弗罗拉感慨地叹道。
剧场里的人渐渐朝门口退去，脚步声来去匆匆。光影交错，晦涩不清。一些半明半暗的光从库洛洛沉寂的脸上滑过，那些黑暗沉到眼睛的更深处，只留下一些梦幻的模糊的色调。
“我们走吧。”他对她说。
*
“既然是决定要做的事情，就不会再更改了……”
“看来你也是个坚定的人啊！”弗罗拉感慨。
这是埃珍大陆南部一个微冷的凌晨，天空黑得发红，绯色的光将远处的建筑物照得朦朦胧胧。宽广的大桥两边的橘色路灯一直延伸到城市尽头，桥下阴暗的河流默默汇入极东的深不可测的大海。
这时的风很大，弗罗拉双手抱臂。她背靠着桥边的栏杆，任长发纷飞。
“但如果事情成效不大，就没有必要再继续……”库洛洛一只手搭在栏杆上，朝她露出了有些淘气又颇为意味深长的笑。
“你怎么就知道成效不大呢？”弗罗拉挑眉反试探道。
库洛洛却看着她，说：“我从来不做没有成效的事。”
狂妄！
虽然说的好听些是自信…
区别就在于，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令人信服的力量。
“所以你找我所谓何事？”弗罗拉郁闷地摸摸头发。
库洛洛勾起嘴角，“我想向你确认一件事。”
“早说嘛…”弗罗拉抱怨道，语气颇有些嗔怪的意味。
仿佛打破了某种隔阂，两人突然亲近了起来。
“是我不对。”库洛洛坦然地道歉，“我以为这需要一个过程……”
“或许你是对的，我想，现在的你让我更加认识你……”
她看向他。午夜的桥上，穿黑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原地，沉默不语。风很大，他单手插在裤袋里，任由风鼓动全身的空隙。“听说你是塔图山庄的前主人？”
“如果你指的是现在的克拉克山庄的话……”弗罗拉说，“我早在几年前就将它拍卖出去了，现在它是克拉克家族的地盘。对了，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她脑子里瞬间思绪万千，闪电似的光景一闪而过，“‘深海矿石’？”
“一下子就被你看穿了！”库洛洛似做无奈地耸耸肩，笑容温雅，“有兴趣见识一下吗？”
“啊哈……你是来真的？”弗罗拉说，“那可是克拉克家族最重要的珍宝，被誉为世界七大美色之一的稀世珍宝啊！我说，你是想要集齐世界七大美色吗？”
库洛洛浅笑不语，任由漆黑的风从极远的地方吹来，掠起柔软的黑发，了然无迹…
那眼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然后召唤神龙？”弗罗拉笑容狡黠地问。
“好冷哦…”库洛洛配合地搓搓手臂，“说真的，要有可能，我还真想召唤出神龙来，至少它可以实现我一个愿望。”
弗罗拉却没问他愿望是什么，反而插科打诨道：“那还不如多啦A梦呢，有了它，这辈子什么都不用干了，躺着等天上的馅饼掉下来吧！”
“哈哈…你可真有意思。”库洛洛开怀地笑出了声，“我们之前说到哪了？哦，对了，‘深海矿石’……说起来过些天就是克拉克家族举办的晚宴了，届时他们会向摩罗国各界名流展示他们家族的稀世珍宝――‘深海矿石’，当然去的人都会收到请柬，并且还要经过严格的审查，要进去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弗罗拉接着他的话说道：“而且他们家族的继承人查德·克拉克绝不是什么善茬。他是个使念的高手，为人眼光毒辣，残忍莫测，据说被他用能力杀害的盗宝者都会死无全尸，剩下的肢体也会变成一坨碎肉……他的能力似乎能吃人？”
“那种能力叫做‘密室游鱼’。”库洛洛单手握住栏杆，望向极远的发红的天际――
“我见识过一次。”
库洛洛转过头，神情变得轻快起来，“你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对付。”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了。”弗罗拉摊手，“我似乎忘了……你可是幻影旅团的团长耶，这种事应该驾轻就熟了吧？”
“话是这样没错。”库洛洛没有谦虚。可他的思维有时转得太快，显得过于跳脱――
“……但仍要抱有觉悟。”
“什么觉悟？”弗罗拉反射性地问。
库洛洛没有再说话，那张抿唇含笑的脸上显露出某种挑衅般的快活――
他在渴求些什么？
他要夺走些什么？
那颗自负的心…
比黑夜沉得更深！
在上帝与魔鬼之间，
那人永远也找不到栖息之地！
可是，他只是解开头上的绷带，缓缓拉下……
收起眼底的绝望，怅然地望向远方……
她随他的视线转身……
一种黑夜中最奇妙的景象出现了……
阴暗的河流汹涌地奔向远方，而在河水尽头太阳缓缓升上天空……
也分不清是日出还是日落……
但弗罗拉有那种感觉，当太阳完全升起的时候，就是死亡的预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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