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不速之客

　　中原各派相应赤霞山号召，对铁树的父亲展开围捕。/p>

　　围捕过程中，人们惊讶的现，本为人质的张念慈竟然不配合营救。/p>

　　人们后来才明白，张念慈跟魔族逆人——铁树的父亲结下了孽缘。/p>

　　张念慈此举，令赤霞山在群雄面前大丢脸面，赤霞山采取零容忍措施，将通缉令由一人变为两人，围堵的目标张念慈和铁树的父亲。/p>

　　铁树之父固然强悍，但终归双拳敌不过四脚，与赤霞山的修真者大战十天十夜，战死沙场。/p>

　　铁树的母亲张念慈逃出升天，来到了齐州。此时的她身负重伤，还怀着铁树，境况十分险恶，眼见母子二人便要双双殒命，恰好碰上了老相识铁铮。/p>

　　铁铮虽然痛恨魔族，但深知张念慈乃是善良之人，即便有误入歧途之过，也罪不至死。当即施以援手，可怎奈张念慈伤的太重，随后又执意要经历临盆之险。铁铮回天无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咽气归天。/p>

　　说到这里，铁铮已是泪流满面，哽咽道：“你娘生下你之后不久就死了。临死之前，将你托付与我。让我瞒下你的身世，带你进墨门。所以上面那些话，按理我不该说给你听，但凡事皆有变数。你体内魔族的血脉觉醒，终归需要个解释。另外，你年岁不小了，我想你有权利知道这些事。”/p>

　　铁树抹一把脸上的热泪，愤慨道：“所以，我的父母是被赤霞山的人害死的？”/p>

　　铁铮神色一黯，教诲道：“是与不是已经不重要了。你母亲临死之前之所以让我瞒下你的身世，就是不希望你因此怀恨在心，立志报仇。我的意思与你母亲一样，不要记恨赤霞山的道人。人魔相争各为其主，生死有命，如何分得出孰对孰错？要怪也只能怪两族纷争，不能相融。切莫冤冤相报，另起争端。”/p>

　　“师父说的是。”铁树幼承墨家教导，兼爱、非攻思维深入骨髓，自是对铁铮的话十分认同。但一想到母亲无罪无恶却受牵连，被所谓的名门正派围攻致死，又甚是气愤。心道：这群杂种，即便不找他们复仇，有机会也要给他们点难堪才是。/p>

　　“杂种”这个词从心底孵出来的时候，他忽然愣了，忍不住又滴了几滴了眼泪，羞愧的低下了头。/p>

　　“抬起头来。”铁铮盯着铁树颤动的眼睛看了一阵，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道：“不要为体内流着魔族的血而羞耻。世间存有魔族血脉之人不止你一人。”/p>

　　“嗯？”铁树望向铁铮的眼中透着惊然。/p>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早期魔族与人族相处甚欢，相互多有通婚。他们的生下的孩子便是人魔混血，这些后代不乏大家氏族的祖先。说不定我的血里也有属于魔族的部分，只是历时太久没有你这么精纯罢了。此外还有契科族人，他们中的一大部分都是魔族的后裔，人魔大战之后，他们的祖先选择了妥协，跟融入到了人族之中。现下无论是习惯还是语言都跟当地人没甚区别，俨然成了人了。”/p>

　　铁铮的话，让铁树感觉释然了许多，下垂的嘴角渐渐恢复平和。/p>

　　铁铮踱了几步又道：“树儿需知，世间有许多道貌盎然之辈，虽长了人的样貌，却欺男霸女，为祸百姓，还不如个禽兽。又有许多懵懂的野兽，当有人困在冰冷的山中时，用自己的身体温暖受寒之人，引人出山？它虽是兽，更像个人。所以人之所以为人，绝不仅仅着眼血脉和样貌，而在于是否知人伦、行人事、有人性。”/p>

　　铁树恭恭敬敬弯腰作揖，“徒儿受教。”/p>

　　铁铮拍了拍铁树的肩膀，“树儿，你在五峰山诞生，在冶炼宗长大，除了血液里有那么一点暗淡的光，你与你的师兄们没有任何区别。所以，别太把魔族血统的事放在心上，安心修行，秉承始祖的意愿，友爱待人，兼爱天下。”/p>

　　“谨遵师父教诲。”/p>

　　“去吧！回去好好歇着，五日后还要与人切磋。”说着，铁铮剧烈的咳嗽起来，从怀里取出一枚药丸吞下才略感好些。/p>

　　铁铮连忙上前，将铁铮搀到椅子上坐好，“师父，您的伤？”/p>

　　“不打紧。”铁铮喘着粗气摆了摆手。/p>

　　“谁伤的你？”/p>

　　铁铮扬了扬嘴角，“跟赤霞山的人起了点冲突。”/p>

　　“那群道人？”铁树暗道：早就该想到的。以师父的修为除了他们还有谁能伤得到他？“他们为什么伤你？”/p>

　　“还记得夺命算师孟忧吗？”/p>

　　铁树点了点头。孟忧是他次历练遇到的劲敌，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p>

　　铁铮追忆道：“记得他临死前说什么吗？”/p>

　　铁树依稀有点印象，好像是一串奇怪的音符，“叽哒，咕噜”或者别的什么。“他的话很怪。”/p>

　　“没错。因为他说的不是人话，而是魔族的话。”/p>

　　“魔族的话？”铁树骇然。/p>

　　“你也想到了对不对？他既然会说魔族的话，就证明他跟魔族有过接触。我便问他在哪里见过魔族，他为了保守秘密，选择了自杀。随后我想，既然有魔族入主中原，定是从赤霞山逃出来的，便想去赤霞山询问最近有没有魔族现身。结果……”/p>

　　“结果怎样？”/p>

　　“他们非但没说，反倒质问起你娘的事。”/p>

　　铁树对赤霞山仅有的好印象瞬时消失无踪，愤愤道：“我娘跟您有什么关系？”/p>

　　“他们说有人曾在齐州看到我跟你娘在一起，说是我把你娘藏了起来。现下找我要人。”/p>

　　“那你告诉他们我娘死了不就好了，怎么还会打起来？”/p>

　　铁铮严肃道：“孤男寡女处在一起，我怕有伤你娘的名节，便没有说实话。谎称那女子是我远房亲戚，只是跟你娘长得相似而已。”/p>

　　“人都死了，还谈什么名节？”铁树默默摇头，却没有把心中的那番话说出来。/p>

　　铁铮补充说：“此外，他们在齐州得到的讯息还说，当年你娘挺着大肚子，怀有身孕。问我现在孩子在哪？”/p>

　　“啊？”/p>

　　“我当然不能告诉他们，那个孩子现在是我的幼徒，便一口咬定他们认错了人。他们不甘心，便群起围攻，我力敌不过只好退走。这次负伤而归。”/p>

　　铁树惊问：“他们不会找上门来吧？”/p>

　　“他们敢！？咱们墨门在五峰山经营数百年，敢来此造次，纯属自找苦吃。”/p>

　　铁树悬着的心随即放下，且不提五峰山五峰，巨子四大匠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四宗之内更有土字辈长老三十二人，金字辈的师叔一百二十八人。另有机关、法阵无数。/p>

　　莫说一个赤霞峰，就是两三个赤霞峰也奈何不得。/p>

　　“不过话说回来。”铁铮道：“赤霞峰追问你和你母亲下落，怕是没安什么好心。为了日后的安全，你最后把身世的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讲，知道吗？”/p>

　　“连大师兄也不能说吗？”/p>

　　铁铮点了点头，“知道的太多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好事。”/p>

　　铁树虽然不明白师父的意思，但他相信，师父的话总是对的。/p>

　　从书房出来，铁树又回了后山，躺在锻炉边的茅屋里辗转难眠，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母亲满身是血的样子。/p>

　　他没有见过母亲，所以母亲的样貌是幻化出来的，有的地方像织机宗大匠织钕，有的地方又像织杄，或者别的什么见过的女子。/p>

　　翻来覆去睡不着，铁树百无聊赖，索性起来打铁。走到锻炉前，点燃熔炉，赤膊上阵，拿起昨日没炼完的半成品乒乒乓乓一通乱敲。/p>

　　热火朝天间，忽听身后有人道：“你这么打可不对。”/p>

　　铁树吓了一跳，回头望去，赫然现不远处的椅子上竟坐了个人。更让他吃惊的是，从门口到椅子尚需一段距离，期间还要从他身边路过。/p>

　　他不但没看见那人，更没听到任何声音。“你……你是人是鬼？”/p>

　　闯入者是个白须白的老头儿，穿着一身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听到铁树问话，念叨：“是人还是鬼？我也记不清了，不过既有影子，应该不是鬼。”/p>

　　铁树借着昏暗的灯火看去，果然有影子，随即放心不少。“你怎么进来的？”/p>

　　老头儿用两支手指比划着说：“就这么走进来的。”/p>

　　“怎么也没点动静？”铁树嘟囔了一句，问那老头儿，“你到这儿来干嘛？”/p>

　　“当然是兴师问罪来了。大晚上的不睡觉，你瞎敲打什么？”/p>

　　“我……吵到你睡觉了？”铁树起初还生了点愧疚之心，但是转念一想不对，后山矿场废弃多年，过去开矿的墨者都搬回了宗门，除了他根本没人在这儿住。“你是什么人？跑到冶炼峰后山来做什么？”/p>

　　“我啊？”老头儿想了一阵，却没有作答，转问铁树：“你到这儿来又做什么？”/p>

　　这老头儿来过这儿？“我……你这儿老头儿，分明是我先问的你。你怎么反问起我来了？”/p>

　　“你先问的么？”老头愣了一下，笑了起来，“管他谁先问的。我年纪大，长者为先。你先答我的。”/p>

　　真是个怪人。铁树懒得跟他计较，便说：“我做了错事，师父罚我到这儿思过。你又为甚来？”/p>

　　“我啊！”老头儿不紧不慢道：“路上碰见几个怪人，觉得好奇就跟了来。结果追到这附近不见了他们的踪影。我年纪大了，走恁远的路，累得不行，恰好看到房子，便随便选了一间住下了。哪成想刚睡一会儿，正做梦吃大席，你就敲打起来，害得我连口酒都没来得及喝，就醒了过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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