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闭门思过
铁树回到冶铁宗时，已是第二日的清晨。/p>
他是被几名同门师兄抬回去的，因为周身多处穴道被扎了近五千针，半个身子如同雷劈过一样，一片麻痹，又酸又疼，难过的虚汗狂涌。/p>
原定的三千针的惩罚，因为织杄翻了将近一倍，铁树气得浑身抖（抖也不完全因为生气，主要原因还是扎针过多）。/p>
他不好意思向织杄作，便将怒火转嫁到了大师兄铁木头上，很是了顿脾气。/p>
而作为织杄的未婚夫，铁木自知理亏,不好反驳，只能赔笑脸认罪。又是上药，又是喂水，铁树的心情才算有所缓和。/p>
当日早饭是死三八铁板亲手做的，盛了足足一盆面条，为了让铁树滋养身体，他还特意在面里加了四个蛋。/p>
铁树狼吞虎咽吃面条的工夫，房门开启，铁铮走了进来。/p>
看到铁铮，铁树心肝一阵乱颤。暗道：师父，我浑身上下没个不疼的地方，您老人家千万手下留情。/p>
提心吊胆一阵，却现意料中狂风暴雨的狠揍没有到来，铁铮只是眼含怒意的盯着他，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你可知错了？”/p>
“徒儿知错了。”/p>
“若有下次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p>
“徒儿再也不敢了。”/p>
铁铮没再言语，兀自四下张望了一阵，轻咳一声，问：“你身上的伤，咳咳，无碍吧？”/p>
因为话音很轻，铁树分析了一下才明白他说了什么，连忙道：“谢师父关心，这点小伤过两天就好了。反倒是师父，您的伤……”/p>
“我也无大碍。”说着，铁铮咳嗽起来。/p>
在此之前，铁树已然从铁木口中听说，铁铮是在赤霞山被人打伤。伤势不轻，回来时只剩了半条命。当即惭愧道：“师父受伤，徒儿不说从旁服侍，还惹下大祸害师父担心。徒儿不孝，还请师父责罚。”/p>
铁铮笑了笑，“你有这份心就很好。”又道：“你已知错，按理为师不当再去罚你。但巨子有令，罚你闭门思过，为师不能不遵。吃完饭，你就收拾东西去后山老锻炉，在那儿反省一个月吧！”/p>
一听要去老锻炉，铁树心中实不情愿，心道：在家反省不就好了，干嘛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最上却说：“师父有伤在身，徒儿不忍远离，想在塌边侍奉。哪怕是端茶倒水也是好的。”/p>
“你有这份儿孝心就好。师父身边有你几位师兄，人手足够。你安心思过便是。”/p>
铁木亦道：“这边有我呢！你乖乖听师父的话，权当闭关修行。”/p>
师父和大师兄意见一致，铁树就是想拒绝都不行，草草扒完面条，便让铁木背着去了后山。/p>
五峰山冶炼峰的后山原本有一块寒铁矿，因为开采了近百年，矿源于前些年枯竭。/p>
铁矿枯竭后，开矿、冶金的墨者相继返回了山门，矿边昔日的居所也就渐渐的荒废了。/p>
来到后山，铁木替铁树选了一栋相对完整的小屋住下，将屋子清扫干净，这才将铁铮让铁树到这儿“思过”的真正原因。/p>
铁树惊呼：“你是说，师父宗门竞技？”/p>
“没错。所以你得好好准备。十天后在竞技场上，你可不能给师父丢脸！”/p>
铁树大喜，“真的假的？师兄不会在开玩笑吧？”墨门之中每隔二年会举行一次宗门、香堂间的竞技，竞技中成绩优秀者不但可以获得上好的锻造材料，还能提前出师。/p>
前者自不必说，乃是优质斗铠和机兽的必需品，后者对于墨者更是万分重要。只有出师的弟子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墨者，可以承担行者之类的职务，立下功劳再升为执事，直至到香主甚至大匠。/p>
奖励可谓可观。/p>
因为参与竞技的名额有限，每个宗门、香堂最多只能派出两人，作为冶铁宗木字辈最小的徒弟，过去宗门竞技时，铁树只能从旁观战。现下听闻，师父竟然让他代表冶铁宗参赛，一时间无法置信。/p>
铁木白了他一眼，道：“骗你作甚，当然是真的。”/p>
“上边还有那么多师兄，为什么师父选我？”/p>
“你实力强呗！”铁木笑了，看铁树时的眼神透着欣慰和慈爱，似感叹，昨天还是个襁褓中的孩子，现在已经成长为一名强大的墨者了。“咱们冶炼宗木字辈里，落影修为的弟子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之前其他人都参加过竞技了，就剩你了。”/p>
铁树这才想起，宗门竞技有规定，每名墨者一生只能参加一次。这也就意味着，冶炼宗内有参赛资格的好手只剩了他一人。为了让冶炼宗在竞技中不至被其他宗门的弟子比下去，虽然他排行最末，铁铮依修为选择了他。/p>
铁木点了点头，说：“师父知你素来定性不佳。在家修行不是惦记着跟铁板师兄胡闹，就是琢磨着出去玩耍，沉不下心来。便借此机会，把你配到这儿来。”/p>
又道：“你的修为提高的太快，这才两年的工夫就从微光境界到了落影，根基怕是不稳。很多地方难免囫囵吞枣，只知其表，不明深意，借此机会静下心来沉淀一番，既为十日后的竞技做准备，对也有益于你的未来。”/p>
铁树连连称是。/p>
接下来的几日，铁树每天都守在后山的旧锻炉前，挥汗如雨的为即将而来的竞技做准备。/p>
与修真门派修行方法有所区别，墨者修炼更注重实践。/p>
修真修习功法，多数靠打坐。打坐时，吞吐天地间的先天真气，将真气贮存于丹田之中。随着真气数量增加，丹田越撑越大，四周外壁也越来越厚实。/p>
当丹田胀大到一定程度，外壁足够厚实之时，真气的体积无法增大，就转而变成了浓度更重，此时的修真者变到了融合境界。/p>
融合境界巅峰，真气的浓度达到顶点，便开始质变，在丹田内铸成金丹。/p>
金丹越来越大，就成元婴了。/p>
修真原理大体如此。修为加身，施展术法实际上就是将丹田内贮存的真气通过媒介释放出来。/p>
墨者修炼的法门却决然不同，他们从来不将真气存进身体。而是在实战时借助墨须，临时将天地间的真力引入丹田，借墨家心法，用丹田将真气转换成驱动墨门法阵的力量，再由灵须加持到相应的器具上，激活法阵，这才能将相应的招式动出来。/p>
所以，墨者修炼，着重练的是墨须牵引先天真气的能力，和丹田提炼、转换真气的能力，而修行的方法，则是通过不断的淬炼金属。/p>
打铁的时候，用灵须牵动真气，转化后注入铁锤，在成千上万次锤击中让墨须变得更加粗壮、灵活，锻炼墨须的捕捉真气能力，同时感悟丹田的变化。/p>
修炼是枯燥的，铁树守着炉子一锤又是一锤，头几日还能耐下心来埋头淬炼，待到第四日便熬之不过，惦记玩耍。/p>
可这后山荒地，哪有什么可玩？除了修炼啥都干不了，只好认命。/p>
第四日时，铁板师兄偷着来看他，约他翻过后山，去北面的镇子玩耍。/p>
铁树兴奋应邀。二人前脚刚出锻炉，后脚就被前来送饭的铁木抓个正着。挨了一顿狠训。/p>
第五日上午，铁树正满心牢骚地打铁，听到有人敲窗，还道是死三八铁板又来寻他出去。寻思着大师兄送饭的时间还早，登时喜笑颜开地寻了出去。/p>
待到近前才现意料有差，敲窗之人不是铁板，而是木木。/p>
虽说同在监下待了一晚，一起熬过堂审的难关，但铁树对这个人还是没有多少好感，“怎么是你？”/p>
木木嬉皮笑脸问：“怎么，不欢迎？”/p>
“不欢迎。”铁树没个好气儿，说完头也不回的回了锻炉。心道：凭什么同样犯错，我特么被送来后山思过，你却能活蹦乱跳的到处跑！/p>
“哎，别走啊。”木木屁颠屁颠的跟进屋中，四下打量道：“你这环境不错嘛！”/p>
铁树抄起铁锤，作修行状，把铁块瞧的咚咚作响，“我找我有事？”/p>
“没事不能来看看你？”木木也不客气，找了把椅子龇牙咧嘴的跪了上去，道：“堂审之后，师父又打了我一百廷丈。这不，今儿刚好点，到冶炼峰上来看看我那水稻。结果在路上听你师兄说你被师父关了禁闭。”/p>
听木木说挨了师父的板子，铁树心里平衡了许多。擦了擦手上的污灰回房取来一枚药丸，放到木木面前的小几上。/p>
“这不会又是你身上的泥捏出来的吧？”/p>
铁树乐了，“是！这是我特意给你攒的。”/p>
木木把药丸塞进嘴里，“我就说嘛！活络丸应该是这个味儿。”/p>
想起入监那晚，因为吃了铁树泥巴“酿制”的药丸，拉了一晚上肚子，第二天把织杄熏的睁不开眼之事，二人禁不住大笑出声。/p>
“话说，你小子挺有艳福。”木木道。/p>
“嗯？啥意思？”/p>
“那织杄师妹，平日里高傲的很，谁都不搭理，你小子却是个例外。”/p>
“她是我师嫂嘛！大师兄平日事忙，没空看她，就写了书信让我送去。我从十一岁认识她，到现在已经五年多了，自然待我深厚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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