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冶炼宗

　　铁树用师父做要挟，木木丝毫不以为意，冷哼道：“你家师父最多就是把我送到织监坊关几天。我巴不得到那儿跟织机宗的师姐师妹们聊天呢！至于你们，我今天非打不可。”他脚下的机兽忽然动了，抬起前爪作势要攻，耳畔却在这时传来一阵咳嗽声。/p>

　　他随即望向声音的来处，这才注意到铁树的队伍中除了铁树、墨朽两个熟人，还有一名年过半百之人，“你又是谁？”/p>

　　木木所指之人不是旁人，却是铁金安。铁金安冲木木机兽利爪所指的方向呶了呶嘴，“老夫铁金安，这是我的徒儿。”/p>

　　修行诸派之中，墨家的等级制度出了名的严格。尤其对不尊长辈有严格的门规。侮辱、不敬师长可不仅仅是关织监坊那么简单，轻则廷丈，重则斩。/p>

　　木木为点儿小事掉了脑袋，嚣张气焰霎时灭成了火苗，连忙跳下机兽，恭恭敬敬行礼，“木木有眼无珠，方才没注意到师伯，师伯见谅。”/p>

　　“无妨！”铁金安懒洋洋地道：“你是木葺宗木字辈的徒？”/p>

　　“正是！”铁木、筑木、木木、织木乃各宗门木字辈的徒，墨门之内人所共知。/p>

　　“既是木葺宗的徒，为何跑到冶炼峰来？”/p>

　　木木作揖道：“启禀师叔，家师令我来帮冶炼宗的师兄弟播种明年的口粮！”/p>

　　“哦……很好！”铁金安抛出一句“很好”，就没了下文。说是夸奖吧，语气却有点轻佻。木木不明所以，只觉得脊背有点凉，打个哈哈说：“师叔谬赞了。”/p>

　　铁金安又问：“数年未见，你家师父可好？”/p>

　　“好得很。”/p>

　　“告诉你师父，抽空我去找他喝酒。”/p>

　　这是要告状去？木木的冷汗唰的流了出来，心中不愿，嘴上却只能应承，“欢迎之至。”/p>

　　铁金安点头称善，顿了顿又道：“如若没旁的事，师侄暂且退下吧！”/p>

　　木木巴不得赶紧走，连忙作揖告辞。他前脚刚走，后脚憋了许久的铁树、铁金安忍之不住，笑得前仰后合。一边笑一边阴阳怪气的模仿木木方才的囧相，“欢迎之至。”/p>

　　此时木木走的并不算远，听到铁树的笑声愤愤回，但碍于铁金安又不好作，气得五官拧成一团，“铁树，你给我等着！”/p>

　　过去铁树见到木木打怵是因为修为不如对方，现在他的修为跟木木一样，也到了落影境界。胆气与修为成正比，当即把话顶了回去，“等就等，怕你不成？”接着，悄声对铁木讯道：“师兄莫怕，待我把新的斗铠配件铸出来，他不找咱，咱还找他呢！”/p>

　　“是极是极，当让他尝尝咱们冶炼宗的厉害。”铁木讯连声应和。/p>

　　沿着稻田的田埂一路攀登，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冶铁宗治所便出现在了众人面前。/p>

　　那是三座宏伟的堡垒似的圆形建筑，三座建筑每个建筑都有十丈多高，且屋顶设有角楼。/p>

　　每座建筑中央都有巨大的空场，空场两侧则是几百间屋舍，有墨者的宿舍，也有厨房、茅房，还有放置冶炼材料的库房，以及对于墨者至关重要去处——冶炼所。/p>

　　此时，冶炼宗木字辈的席弟子铁木正在冶炼所门前，向熔炉前挥汗忙碌的墨者们嚷嚷着什么，远远看到铁树归来，紧绷的脸上立刻露出兴奋的笑容，三步并做两步的赶上前来打招呼。/p>

　　寒暄一阵，铁树将铁金安师徒介绍给铁木。后者则在行礼过后，为二人安排了住处。/p>

　　忙完这一切，天色已然黑了。铁木又跑到铁树的房间，询问这次历练的经过。/p>

　　铁树自是知无不言，将夜闯宁王府刺杀宁王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p>

　　得知此次出行，铁树不但立了大功，修为还得大为精进后，铁木很是兴奋，连说：还是师弟有出息。/p>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了整整一夜，第二天清晨时，铁树将琅琊石从包裹里取了出来，看得铁木两眼直放金光。“从哪弄来这么大块琅琊石？”/p>

　　“师父给的。”/p>

　　铁木盯着矿石，伸手想碰，却又有些不好意思。仿佛琅琊石是那美貌无比的仙女，只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分给我点呗！”/p>

　　“那可不成，这可是我拿命换来的。说不准师父回来还得打我几棍。”铁树将琅琊石死死抱在怀里道。/p>

　　铁木一脸苦相，哀求说：“我拿东西换总行吧！”/p>

　　“倒是可以，不过……得看大师兄有多大诚意。”铁树市侩道。/p>

　　“琅琊石这么好的材料，一般碳火可融不了。我手里有不少钨冬木，用它跟你换怎么样？”/p>

　　铁树撇了撇嘴，“算了吧！”/p>

　　“嫌少？”铁木狠了狠心，“再加十斤寒铁如何？”/p>

　　“嗯……”铁树眼珠一转，“还是不行。”/p>

　　铁木急得手心手背都是汗，“你想怎样？”/p>

　　“钨冬木、寒铁再加上你那颗冷凝珠。”/p>

　　“什么？”铁木嚯的一下站了起来，“那冷凝珠可是我花两万两银子买来的。两万两呢！”/p>

　　“怎么？舍不得？琅琊石可比冷凝珠珍贵多了，这桩交易怎么看都是你赚。”铁树说的是实情。相对于绝大多数人而言琅琊石仅是传说中的存在，可谓有价无市。他只需拿出婴儿拳头那么大一块琅琊石丢上黑市，莫说一颗，就连一屋子的冷凝珠都换得来。/p>

　　他跟铁木做的这桩买卖，实际上相当于半卖半送。而甘愿这样赔本根源则是因为与铁木兄弟情深。/p>

　　当他还是婴儿时，他便拜在了铁铮的门下。可是铁铮作为冶炼宗的大匠，整日在外，来无影去无踪，一年在宗门待不了两天，所以照料年幼的他的任务就落在了大师兄铁木身上。/p>

　　铁木就这样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拉扯起来，与其说是他的师兄，不如说是他的半个父亲。/p>

　　他与铁木关系非比寻常，在回来的路上本想毫无条件的将琅琊石分给对方。不过，转念又想：“自家这位大师兄的老爹乃是齐州数一数二的富商，兜里有的是钱。他的银子不花白不花。”便默默决定让师兄稍作破费，为他炼制斗铠做点贡献。/p>

　　铁树年岁不大，小算盘却打得比铁木要响。铁木琢磨了一阵，觉得铁树的话很有道理，一咬牙一跺脚，“行，不就是冷凝珠吗？给你了。”/p>

　　“成交。”相互击掌之后，铁木生怕铁树后悔，忙不迭回屋将跟铁树商定的材料取了来。/p>

　　“你准备什么时候锻造斗铠？”铁木问。/p>

　　“自然是越快越好了。”/p>

　　“师父很快就能回来吗？”通常而言，墨者的斗铠都由本人亲自锻造。锻造时为免年轻的学徒出现纰漏，他的师父都会从旁指导。/p>

　　“估计够呛。”/p>

　　铁木惊道：“你想自己干？行不行啊！别瞎了这么好的石头。”/p>

　　“我自己哪里弄得了。临分别前师父交待金安师叔，让他老人家帮我。”/p>

　　“那还差不多！”铁木笑咪咪地讨好说：“你打斗铠时，我去帮你拉风箱好不好？”对于墨者而言，锻造的机会十分难得，哪怕是从旁观摩亦看受益匪浅。至少可以在未来他们锻造自己的斗铠时提供很多经验和理论依据。所以每次听说有人要锻造斗铠，他们都削尖了脑袋往前凑，其中拉风箱的位置离炉子最近，且能最直观的掌握火候的运用，因而最为抢手。/p>

　　看破铁木的意图后，铁树也不揭穿，笑着道：“升炉开火的时候，少了谁也不能少你。”当下，他又与铁木商量该打斗铠的哪个配件为好。/p>

　　冶炼宗斗铠一共套配件，分别为护臂（包括双拳）、肩甲、胸甲、腹甲、头盔、腰带、靴和护腿。每套配件都由上等金属铸造而成，配件内均熔有墨家法阵。又因墨家法阵是墨者施展术法的唯一媒介，需灵须注入天地真气动，所以斗铠配件的数量与灵须的数量和修为成正比。/p>

　　去卓州之前，铁树的修为还是微光，所以仅有护臂、胸甲两套配件。现在，修为精进要加添新件，加添的新件肩甲、腹甲、头盔、腰带、靴和护腿五种之多，他一时间竟无法抉择。/p>

　　讨论半日，分析利害过后，铁木给出了自己的建议——肩甲与靴子任选其一。前者杀伤力甚强，后者则能更好的提高灵活度。铁树选择了后者。/p>

　　酣睡一个昼夜，第二天一早铁树便找上铁金安，央求铁金安带他开炉。/p>

　　虽说在此之前铁铮用大匠的身份，嘱托过铁金安，让铁金安指导他的幼徒锻造斗铠。但铁树登门时，依旧切下一块琅琊石当做谢礼送了过去。/p>

　　白得一块琅琊石，铁金安自是喜不自禁，连夸铁树懂礼，“将来必成大事”。/p>

　　拿了人的手短，接了这么厚的重礼，接下来铁金安随锻铁时自然是不遗余力。恨不得把平生所学一股脑全灌到铁树脑子里。/p>

　　铁金安的指导下从融金开始步步向前推进，铁树惊喜地现，铁金安修为不及师傅铁铮，但无论是锻造经验还是理论认知都在铁铮之上。/p>

　　究其原因，铁树思有所得。铁铮作为大匠整日在外行墨侠之事，哪有时间去钻研锻造术法！打出的器物只求材质上乘，对于技法只是略懂皮毛，无暇深究。/p>

　　相对而言，铁金安坐在香主的位置上，寻日里除了刺探情报，余下来的时间都在锻打。/p>

　　此外，他不似铁铮那般，能凭大匠身份从宗门获取铁石、木料等资财。为让有限的资源挥最大作用，他只好禅精竭虑，想尽办法。/p>

　　他的那些经验就是这样在十年如一日的节省中得出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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