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鹤唳
你终将成为笼中花。
*
没人比鹤丸国永更了解红叶了。
他待在本丸的万叶樱上，指尖托着一枚花瓣。手合上，花瓣被挤成了碎末，只在他的指尖留下浅淡的痕迹。他看上去很无聊，金色的眸子里在看到红叶的身影时瞳仁才猛然一缩，起了无数涟漪。
红叶似有所觉，抬起头露出一个从各角度来看都堪称完美的笑，面容上的一点细微变化都像计算好了一样。
虚假，欺骗。
总是比看到她不加掩饰的恶意与绝望要好的。
只是，“主上，你失败了？”这是显而易见的事，一期一振身上那浓郁的血腥气和红叶身上的伤都在说明这一点，她还活着，就是失败了。
鹤丸承认他在幸灾乐祸。
从有意识开始，都是他在目送她的每一次离去，提心吊胆的以为她会死在某一次尝试里，在她回来时候又欢呼雀跃。
他不想这个人死去。
所以被红叶所拒绝。
一直被拒绝的鹤丸国永不是把大度的刀，小肚鸡肠到她的每一次失败都想冷嘲热讽。
你看，再怎么尝试，都是无用功。
红叶心情不是很好，笑容却并没有收回，依旧虚假，“那又如何？”
鹤丸跳了下来，霜雪般的眼睫下是足够融化一切的暖金色，他是鹤，自然是清贵优雅，而身上细碎的金饰缠绕着，白皙优美的颈部上系着精致细小的金色锁链，倒是像极了被人捕捉用昂贵的金链束缚去送给贵人的礼物。他如今就是被呈上来的礼物。
“主上啊，”他笑声低沉喑哑，戴着手套的捉住面前人的一只手，重重的按在了自己脆弱的喉结处，“为什么不要我呢？”
青年的肌肤柔韧而带着滚烫的热度，说话时喉结在她手下上下滚动，这种感觉令人不适。她挣了挣，手却被按的更紧了，紧到他的脸因为呼吸不畅而挤出来一片樱色，呼吸间也带出来破风箱的声音，呼隆呼隆的，听的扎耳。
“不要我的话，杀了我也好啊。”
金色的眼眸中溢出来红色的光晕，“现在这样，算什么呢？”
不能对她报以希望。
不能对她有所期待。
她也不负这些印象，在因为突然袭击所造成的不适过去后，一如既往的直接抢占了主动权。她的小指直接勾住了那根细细的链子，一点点用力，挤压着鹤丸呼吸的空间，在他几乎缺氧脱力的时候才松开。
“你对我并没有用处啊。”她的笑容跟淬了毒一个样，每一个字眼都刺的人心发痛，“我也，对你无所求。”
“连温柔都不想表露了吗？”
“我们有什么错呢，连温柔都没有得到，就要被毁灭。”
她是铁石心肠，鹤丸偏偏要在她心上钻出来一条缝。
……
“付丧神的生命很长，你的生命也很长。我们可以互相陪伴。有我在，你不会被孤独吞噬。”
这样的话，红叶听过很多次，也信了很多次，所以才坚持到了现在。然而也就是这些话，已经毁了她。生命再长也长不过她，她一次次的送走那些说永远陪着她的人，心也就一点点冷了下来。承诺永远当不得真的，走过这么多岁月，她到底只是一个人。陪伴之后的冷清，孤独感几乎要将人溺死。
『你会活的比所有人都要久。』
『你会被孤独吞没。』
『怪物呀。』
……
她不得解脱。
“嗤，不如杀了我。”
鹤丸活的没有那么久，他所感受到的孤寂也不过是在墓室里的漫漫岁月。他意识到陪伴这个话题让她面色更加冰冷之后，他换了一种说法。
“好呀，”他笑眯眯的，“如果这是你的愿望的话。”
他终于下定决心去赌。
赌她不死不灭。
赌她渴求结束。
“我会用尽所有方法，杀了你。”
如果只有这样可以被接纳，我会去做的。用尽全力去杀了你，然后等你醒来。
鹤丸比和泉守更具有行动力，他答应了。而后干脆利落的用手捅进了她的心脏，将她的心脏绞的稀碎，拿出来的时候原本宛如艺术品手上沾满了她的血肉。他这才发现，她的血的颜色比她眼中的酒红更加深沉浓稠。
他用另外一只手抱着她藏在万叶樱最繁密的地方，在她灵力的遮掩下，低下头，一口一口将自己手上的红舔舐干净。
鹤丸从喉咙里溢出几声轻笑来，血色点染他的唇瓣，让薄叶似的唇艳色夺人。嗅到的，尝到的，全是红叶血肉的滋味，他从没有这样的清醒过。连暗堕都不必，他就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了。
在绯樱缠绵处，少年面容虔诚，仿佛他要做的事圣洁无比。
他掏出红叶的心脏，如同饕餮，将那人的心脏吞食进了自己的胃里。吃掉最后一口时，他感觉到异常的满足。原本轻灵不沾红尘的鹤走进了地狱，去陪那个灾祸之源了。
“多好啊！”
他叹息着，语调中喜悦近乎满溢。
躺在他怀里的少女进入了久违的死亡。
不出意外的，没有真正的死去。
鹤丸感受着她的生机一点点恢复的全过程，下意识的去听她心脏的跳动声。新生的心脏完全不知面前人的恶行，依旧不知疲惫的跳动着，预兆着沉睡的人彻底的活了过来。
红叶睁开眼睛，入目的是鹤丸灿烂耀眼的笑容，不像鹤一贯的戏笑，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和莫名的满足，鎏金眼底让人感受到了阳光的灼热。
“真好。”
他笑，“我还能再杀死你。”
红叶面色不变，似乎是已经习惯死不掉，对他的话也没有什么反应。鹤丸凑近了一点，让自己的身影塞满那双红眸，“我会让更多的人去杀死你。”
红叶一怔。
“所以，不要死在本丸之外的地方好不好？”
“在我耐心耗尽之前，不会。”
相当正式的回答。
*
一个人锁不住。
那就一群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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