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平安京时代对鬼女红叶与晴明的故事已有诸多版本，最短的一个版本只有一句话：红叶欲杀晴明而晴明忍而受之。
稍微详细一点的就是，红叶发狂想要杀了安倍晴明，而他却不舍得伤害她，生生受下了所有攻击。
有人问他为什么，他答，不忍世间失此姝色。
三日月知道这根本就是乱扯出来的，不过是一群附庸风雅的贵族变着法子称赞红叶的美貌期待能引起她的兴趣让她翻自己的牌子而已。
但这恰恰说明了红叶的淑丽。
平安京的美人多，而且有传奇色彩的也多，各种类型的都有，却没办法稍微占一点上风，只能在红叶跟前闭口不谈自己的容色。红叶那时候真真是一笑天下美人均失色。三日月听着这些走到现在这地步，那里不知道红叶最无坚不摧的武器就是她的脸。
所以对于这个问题，他一口回绝：“不必了。这样很好。”
只要不见你，我就不会有被迷惑的危险。
不被迷惑，就不会心软。
“所以，三日月你骗了他们对吧。”
“你从未见过我。”
“我很好奇，你如何知道是我的。”
从未见过她的三日月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认出她是什么人来，的确让她非常好奇。
这好奇压下了她对那双眼睛的渴望。
红叶似乎冷静了一点，她收回了视线，眉眼低垂，恢复了乖巧的样子。
“请恕我无可奉告，姬君。”
“三日月是把习惯拒绝的刀呢。”
意料之中的答案。
也许等记忆全部回来了才会知道。也不在乎等一段时间。
跟三日月谈论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歌仙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红叶姿势相当不雅的瘫在榻榻米上，一动也不想动的样子。
他极其熟稔的整理下她的衣服，让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然后才带着笑意问：“怎么了？”
“歌仙，我要不要出去见他们一下呢？”
歌仙一下子敛了笑意，语气寒凉：“怎么，想出去了？”
“在这里待着太安全了，他们为什么不进来杀死我？”
红叶掌握了结界后就一直致力于削弱她房间的结界，只要再来一次暗杀，她就必定会死一次，但是没有付丧神来试过。
三日月其实只要伸手就能发现结界的脆弱，他也没有伸手。
前几任审神者那龟壳一样的结界给他们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们没有再费力气用在刺杀上，而是引诱着审神者脱离她的房间。
可是，她畏惧着被所有人带着各种情绪看着的情形，畏惧着其中有人能看穿她的秘密。所以她不想离开。所以她选择了削弱结界，等着那群付丧神夺走她的生命。
如果能堂堂正正的跟阿泉打一架然后被他杀死，这是最好的结局。只是她等不及了，付丧神对她的恨意莫名的在减弱，她怕在等下去，就没办法离开了。
比起那些畏惧，无法死去，才是真正的绝望。
“这里不是黑暗本丸吗？”
审神者脸上有显而易见的焦灼，“为何我还没有死呢？”
歌仙坐直了身子后红叶只能看到青年光洁的下巴。
“是啊，你为什么还没有死呢？”
黑暗不详的气息在不断加深，空气里有什么黏稠的东西蛰伏着，蠢蠢欲动。
歌仙身上的骨刺又往外长了一点，尾椎骨那里甚至都多了一条尾巴。
红叶觉得自己被人捏住了脖子，吸入肺腔的氧气越发稀薄，她的视野模糊一片，全身细胞都在费力的想要活下去，而大脑却清醒的可怕，它冷静的克制住了身体所有的求生本能，没有挣扎，而是放任自己死去。
这种久违的让人感到愉悦的痛苦啊。
红叶痴迷于这种感受。
歌仙端详着审神者失去所有生机的身体，乌发红唇，眼尾扫出来的一点薄艳，带着桃花般的糜丽娇软。浓密纤长的眼睫安静的停留着，不会因为她的动作而上下翩飞。她是真正的安静了。
“如果杀了你，可以让你高兴的话，怎样，我都，乐意啊…”
歌仙眼底的晦涩已经溢了出来，他俯身，蜻蜓点水的在那唇上留下一个吻。
这不是结束。
鬼女红叶从诞生之初到现在死了多少次呢，即使被人斩首，被大火烧成灰烬，她还是存在着，她的终结似乎永远看不到头。
无法随着故友一起离去，只能目送他们的死亡，一次次的，耗尽鬼女的所有气力。
你永远只能孤身一人。
神明也好，妖怪也罢，能存留到最后的只有你。
不能回头，太过沉重的过去会让你无法走下去，不能想象未来，没有终结只能重复一个结局的未来只会让人绝望。
只有现在，只能有现在。
笑面青江回到自己的屋子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他衣服已经换到了一半，露着上身的一副好筋肉就拔出了本体，杀气腾腾的模样似乎随时能来一次会心一击。
他怀疑自己初始值高达48的侦查是假的。
裹在被单里顺便霸占了他的床的不明生物就这么大剌剌的看完了他脱上衣的过程，在他发现的时候毫不避讳的伸出一只光裸的手向他讨要衣物。无形中嘲笑了一把他的侦查。
大概是他盯得时间有点久，那只手放弃了他送衣服的想法，迅捷无比的捞起他刚脱下的内番服刺溜一声缩进了被单里。蠕动了片刻才从里面探出一张女性的脸来：“杀过女幽灵的笑面青江？”
一点不费力的躲过他的会心一击。
“刚刚不攻击是怕毁了被子吗？”
“还真是可爱啊。”
那被单到底是毁了。
没了被单遮掩，不明物终于现出来全貌。
穿着他的内番服的少女露出两条线条紧凑纤细的长腿，笑意吟吟的看着他，男性宽松的衣物也遮盖不住她发育良好的身材曲线，“啊呀呀，还真是毫不留情呢。”
重伤的笑面青江：“···”
到底谁不留情啊。
“既然碰到的是你，那么就是你通知这件事了。”少女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告诉那群付丧神，明天我要见到他们。”
笑面青江：“····”神经病啊。
不好意思，她跟神经病也差不多。
“忘了一句，我是你们的审神者，你可以称我为，织田信长。”
少女抬头，过分昳丽的容颜与鬼女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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