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鲫鱼豆腐汤
深秋凉意渐入，夹着阳光暖意的风吹到身上，依然是冷的。
唐于宪紧了紧单薄的风衣，抬眼看向菜馆门口手忙脚乱将外卖装箱的好友，终于发慈悲地伸出手，帮他支起保温箱上的盖子。
“我说，你真要亲自去送外卖？”
小心将一份鲫鱼豆腐汤放进专门盛汤盒的凹槽里，吴妄举起自己负伤的右手：“没办法啊，手被猫挠成这样，下不了厨，我爸那人你也知道，不浪费任何一份可用资源。这不，把我扔出来送外卖了。”
他放下手，嬉皮笑脸地拍向刚从国外比赛回来的好友：“委屈你了，堂堂厨神还要陪我去送外卖。”
唐于宪瞥他一眼，帮他扣上保温箱盖，却见对方扔过来一个头盔：“来来，戴着它我们出发。”
他看了眼头盔：“你的意思是，让我坐在你电动车的后面，陪你送外卖？”
吴妄认真点头，唐于宪仗着自己比他高半个头，低头直直盯着他看。
被他盯得压力骤增，吴妄很识时务地摇头：“哎唐哥我错了，开玩笑呢，哪能让你坐电动车陪我送外卖啊……这样吧，你就在菜馆坐一会儿，我送完这几单回来找你。”
唐于宪被他这个朋友弄得没脾气，最后叹气道：“算了，带着保温箱上我车吧，我开车送你。”
“我去，这么高级。”
吴妄回头看着门口那辆保时捷，目瞪口呆。
“开着保时捷去送外卖，我明天是不是能上微博热搜了？”
秋风又起，唐于宪冻得不想和他多说，捧着保温箱上车，吴妄立刻狗腿跟上，特熟练地给他报地址。
四份外卖有三份在同一个小区，车子开到小区门外，吴妄背着保温箱下车，挨家挨户地送。唐于宪等他的工夫，打开了手机微博。
他小号里只关注了一个人，刷新首页，没有更新。
收起手机，说不出失望还是什么，他莫名地有些情绪低落。
距离她上次发微博已经五天了，这好像是她第一次消失这么久。
吴妄还没出来。唐于宪将手臂支在方向盘上，等得有些不耐烦。忽然手机响起，是个陌生号码。
“您好，请问是唐于宪先生吗？”
他应了一声“嗯”。
对面声音甜美的女人道：“您好唐先生，我们是《每食每刻》节目组，最近在选节目嘉宾，想问您是否有兴趣接受我们的邀请。我们节目意在宣扬中华美食文化，每期邀请不同的专业厨师对美食爱好者进行指导，以他们的逆袭或巨大进步增加百姓对美食制作的兴趣和参与度。您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再给您详细介绍，您看可以吗？”
唐于宪又“嗯”了一声，远远看见吴妄的身影，接着说：“行程允许的话会考虑的，你把节目策划发我邮箱吧。”
挂断电话，吴妄刚好打开车门钻了进来：“冻死我了，还好今天林小姐也订了外卖，待会儿能去她那里喝杯奶茶。”
唐于宪倒车离开，目不斜视地问：“林小姐？”
“是一家奶茶店老板，长得特好看，做奶茶好喝，听说画画也不错。她这两个月一直在我家订饭，时间长了还会给过去送外卖的人做奶茶喝。有一次我抢了小徐的奶茶，你别说啊，和外面那些植脂末奶茶真是不一样。”他说到兴起时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而且啊！这两天我去送外卖，她每次都给我亲手做一杯奶茶，哎你说，她是不是看上我了？”
唐于宪牵起嘴角：“说不定吧，她喜欢你做的菜，你喜欢她做的奶茶，挺合适的。”
吴妄立刻美滋滋地翘起小尾巴：“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所以今天她订的排骨玉米汤里面，我捞了好多排骨给她！”
唐于宪：“……”
他兄弟追女孩的方式真朴实啊。
车子一路开到目的地，为了低调，吴妄让他把车开到旁边的停车场，然后背着箱子走向奶茶店。唐于宪呵了口气，把手揣在大衣兜里，跟着他一起走过去。
奶茶店坐落在市中心的步行街角，前有商圈，后有大型写字楼，距离一站地的位置还有所大学，可以说是相当具有优势的地理位置。
门店有上下两层楼，据吴妄所说，一楼有透明操作间和桌椅沙发，可外带可堂食；二楼则是个小型休息室，七个座位由隔板隔开，专为想要独自享受时光的人设立，里面有摆满书的书架和电源，进入的唯一要求是不可以打扰别人。
唐于宪听他说完，觉得这老板还挺有想法的。走近看到奶茶店的名，“有歌”，基本确认老板是个文艺女青年。
带着这种想法，他一进门便被狠狠打了脸。
门口站着的高挑女人留着栗色披肩发，上身牛仔夹克搭格子衫，下面配着条酒红色的羊毛长裙，露出的一小段纤细脚腕让人对裙下的长腿不禁遐想。
香甜奶茶气息中的她美得张扬肆意，看似温柔的小卷发，发尾勾起的却是一丝妩媚。
正如吴妄所说，这家店的老板是真漂亮，店里不少陪女朋友来的男客人都对她频频行注目礼。
林安歌在窗口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了她的外卖，起身去迎的时候，发现外卖小哥还带着一个新人。
新来的这位身材挺拔，紧裤皮鞋，衬得双腿笔直修长。五官英挺，一双眼睛漆黑透亮，像是暗夜里一道明亮的光。
她饶有兴致地继续眯眼打量他，眼前这位不仅长得好看，穿的也讲究……所以他应该不是送外卖的吧？
陪朋友来的？
她才刚想到这儿，吴妄就巴巴地凑过来介绍：“林小姐，这是我兄弟，听说你家奶茶好喝，顺便跟我过来尝尝。”
唐于宪斜睨他一眼，半年不见，老实的吴妄居然学会随口扯谎了。
“这样啊，”林安歌对他们笑了笑，接过吴妄递来的外卖，“不过今天你们可能要稍等一会儿，店里现在有点忙。”
吴妄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介意不介意，我们就在这等着。”
唐于宪见他这没出息的样，一时间不想承认自己认识这么个人。
“那好，二位到沙发那边等一下吧。”
林安歌说完，拎着外卖盒进了自己的工作间。吴妄乐颠颠地扯着好朋友坐到唯一空闲的沙发上，特自豪地问：“怎么样？是不是人美性格好？对我还有那么点意思？”
“……”
唐于宪实在不忍心告诉他，人家眼里只有对外卖小哥的尊重。
吴妄在他耳边继续说着老板的好，他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你们两个交换过名字吗？”
“……”吴妄沉默半晌，开口，“还没有。”
远远看见漂亮的老板走进透明操作间，唐于宪勾起唇角：“别怂啊，待会儿兄弟帮你。”
吴妄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果不其然，当林小姐走过来的时候，他兄弟站起来接过奶茶杯，然后客气地道：“谢谢林小姐，对了，我能好奇问一下你全名吗？”
吴妄：“……”
这也太直接了吧！
他还没来得及痛心疾首，就听林小姐挑唇道：“我叫林安歌，疏缓节兮安歌的安歌。”
吴妄没反应过来“疏缓节兮安歌”是哪部作品里的句子，却听旁边的唐于宪夸赞道：“《九歌》里东皇太一的祭歌，很吉祥。”
林安歌觉得这男人还挺有意思，双手抱在胸前，等他下文。
唐于宪觉得铺垫差不多了，指着旁边的吴妄说：“是这样的，我朋友不好意思问你名字，托我代劳。他叫吴妄，你多念几遍会有奇效。”
“……”吴妄快炸了，他眼睁睁地看着林小姐张开嘴，很听话地多念了几遍他的名字。
林安歌：“吴妄——汪——汪。”
吴妄：“……”
林安歌：“……”
直到林小姐走进她的工作间，吴妄才恨恨地锤了一把唐于宪：“你是不是人啊！这么黑兄弟！不带这么玩的！”
唐于宪一脸正经：“我保证她现在记住你名字了。”
吴妄：“……”
他说的很有道理，自己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驳。
只是讲道理……让女神以这种形式记住自己的名字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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