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飞入宫闱

　　刚说完，芷鉴一愣，吓得我赶紧想要改口，但不过转瞬，芷鉴就展开了眉头，淡然对我说道：

　　“也罢，想必你外面还有些牵挂，也该出去料理一番。”

　　我见他答应下来，连忙欢喜道谢，突然想到自己若只剩个本相回去，难免会让辛昭疑心，便怯生生地问道：“师父，我此刻失了本领，不能变幻，若以此身再逢故友，难免招惹盘问，我族心气傲旺，只怕他们因此寻衅滋事。”

　　芷鉴蔑笑道：“呵呵，你朋友还能制得了我？”

　　“不不不……”我急忙解释道：“我是怕他们不许我回来……”

　　芷鉴也不纠缠我这些谎话：“我只摄了你在宫中的幻身，若出去了，你法术变幻一切照旧。但是，现在你也算是我奉常殿的门生，外出行事还需揣度些分寸。”

　　我点头答应。

　　芷鉴扬手将袖风一扫。我霎时倍觉清爽。

　　“枷锁暂除，后日辰时，复归此位。”芷鉴淡笑着说完，便转身回屋去了。

　　我重获自由，全身沸腾，等到芷鉴回屋，灯光一灭，我撒腿就朝外跑去，然后幻身变成一只西域灵缇犬，长腿飞奔至梁府……

　　不过几日没回来，这家中的香火都不及往昔淳厚了，我歇了片刻，将前爪一抬，变回了我最得意的人样。近到辛昭床榻边坐下，见她已蜷睡在侧，正思量要怎么叫她，她却突然似有所觉察，睁开眼来，惊讶地望见我，忙要起身行礼。

　　我见状，将手一摆，叫她不必多礼，也无需明灯，我俩就坐在床缘低语交谈起来，我先说了连日因有要事在身，故不曾示现等语，以免她任意发问，让我尴尬回答。

　　辛昭细细听着，恭维了句后便默不作声了，但那欲言又止的样子，分明是心中有话。

　　这些天，我一直好奇她是否在宫中打点关系，便试问道：“我此刻抽身回来，是因为看出了妹妹近日禄宫见喜，朝拱紫垣，想必是有段福气在环昱宫中等候。所以特来相告，以便你早日准备。”

　　辛昭闻言一惊，抬起星眸望我点头，她这般欢喜颜色，纵然在无光之夜，亦显得璀璨非凡。

　　“姐姐仙法高妙，算得真是分毫不差，我方才还不好开口。如今姐姐都知道了，我便再不遮讳了。”

　　于是，她将我离开这几天所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皇宫中，芷鉴所辖的奉常殿设有一种名叫做“予柔”的女官之职，仅授予朝臣宅眷，依流年更替而筛选女子入宫，任期仅有一年，所行之事不过是受奉常殿安排，点缀宫中大小典礼。

　　但因奉常殿司掌管礼祭诸事，所以，这“予柔”一职，就被当作习养殿舍礼仪的最好去处，也因奉常殿是皇院内尊贵极处，若能入内，便是为家族门楣增添华贵，故而求授“予柔”官位者甚多。

　　凡有欲拜此职位者，当在吏部预留名帖，至选用时，由奉常殿与礼部尚书共议受职之人应具何种门户德行，然后挑选才姿匹配者入册，最后再由国相大人甄选入司。

　　辛昭家宅远于京中，本来不知招选一事，前时舅父偶然相询，且说呈帖之时就在近日，若有去意，刻不容缓，于是不及多想，便答应下来了。

　　“姐姐，我那几日夜夜烧香祈请您为我参决。可是始终未见得你现身，所以就私自答应下来。若承运得选，你我可就得小别些时日了。”辛昭握着我的手，有些踌躇道。

　　我听了，知道此事是由梁大人亲自打点，辛昭必然可以入选，只怕他进宫以后，稍有不顺，便事事找我倾诉，但看我近日光景，哪还能装作神仙帮她，想到此，我决定这会儿就了结掉这段家仙契约，免得她进宫之后，与我纠缠不清。

　　打定主意，我便回她道：“辛妹妹无需感怀，我近日离去，也是因宫中之事。”

　　“哦！”她闻言骇然，不禁将身子靠过来询问道：“姐姐可入得宫中？我家中所请的方相座下也有两三百年的狐仙，却连入朝之心都不敢起，想必姐姐的修为更在他们之上了。不知姐姐在宫中操劳何事呢？”

　　我自然不愿如实相告，便含糊道：“宫中之事不可轻言，只是我现在已然无力旁顾，所以今日正是赶来与妹妹结束这宅中仙缘的。”

　　辛昭像是有些不舍，只见她停住眼波，黯然道：“辛儿本以为能和姐姐你长久相待的，但如今姐姐另有要事缠身，我也不该再多加挽留。好在日后宫中或许还能再见得几面。我僻居城外，不识得宫中礼数，亦不懂得如何在官宦只见周旋，倘若日后，姐姐在宫中看见了我的不是，万望您能念及旧情，加以提点啊。”

　　周旋礼数……

　　她说的这些事，正是我自愧不如的地方，我冷笑回应道：“这深宫大院的，我哪能日日守候在你身旁，进了宫，万事还需要自己小心，守拙寡言总是无害的。”

　　这是我近日的感悟……

　　她听了点头称是，我不愿再与她多谈，因她面容上显出些困意，便叫她早些休息，不料她却忽然问道：“姐姐难得回来你一趟，不知此次能呆个几天？”

　　“陪你到明晚便要走了。”我答道。

　　“那我明日多给您备些香供，您也好补足精神再走。”辛昭诚恳地说道。

　　“嗯！”我想起她加那供香的味道，欢喜点头。

　　“妹妹记下了，明早就去整备，那我此时可睡了？”她揉着微有些惺忪的眼睛说。

　　“快睡吧。”我拍拍她，自己便走到供龛旁闻香去了。

　　次日早晨，她果然叫丫头们张罗来了好些贡品，那酬神的香烛烧得高高的，我白日隐蔽在外，闻得心中发痒，要知在奉常殿里，虽也日日焚香，但芷鉴坚信清幽通玄，所用之香的味道皆是寡淡至极，点着虽如云蒸霞蔚般的好看，闻起来却无半点悦意。

　　我趴在院外，努力地捕捉那供香的味道，忽见着辛昭同两个丫鬟在花圃中走着，正吩咐着进宫后，院子内该如何照料，只先听她嘱咐说，屋内的鱼儿两日一喂，三日一换水，以祛宅中枯荒气息。脂粉匣子不能打开，免得散了花味，因京中燥热，凡香火都不可再点，只怕引燃了桌椅些木料。

　　说着，他又叫丫鬟们去城中把各个味道的香囊都买来些，并幔帐一同包在行囊中。丫头们听吩咐去了，这会儿就只剩下她一个人坐在花荫下，吃了一盅燕窝，困倦得独坐花影。

　　这午后的天甚是烦闷，她屈肘在石桌上，斜支着身体，缓摇团扇自语道：“醒来无事梦多扰，叠枕又恐流光抛，岂如梁下□□燕，褪去羽衣筑新巢。”

　　正当她将要闭目之时，梁呗忽从园外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未及辛昭起身相拜，就已坐在对面。自己翻了杯子倒了两杯茶，喝过了便开口道：

　　“妹妹行装可都整备好了？”

　　“必要的都装好了，只是有时想起了什么，便又添上一两件细物。”辛昭说。

　　梁呗点点头：“刚听我一朋友说，吏部已收了奉常殿的名册，妹妹之名已在其中，皇后圣诞将至，正值调用予柔之时，想是不久便要宣告进宫了。”

　　辛昭闻言不禁欢喜，笑颔道：“果真还是哥哥本事大，我连日记挂的事情，总算是有个着落了。”

　　梁呗霍然笑道：“凭你才貌，如何不该进去？只是在家把你屈得久了，错过了许多乐事，此处虽人户稠密，但看惯后也觉乏味，还是宫中盛景，最为艳人耳目。”

　　梁呗说着，见辛昭正低着头，缓带笑意，惬意饮用茶水，便又笑着说道：“我前几日总见你闷闷不乐，又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还自负亏待了妹妹，好在你有个喝茶的爱好，我院中井水又甜，正宜用来饮水焙茗，消遣这荒芜时光。只不过以后进了宫中，所见的便是另一番气象，再不使你这么无趣了。”

　　“哥哥哪的话。”辛昭笑道：“我能有几时在此坐享清福，只可惜不久就要到宫中伺候别人了，这家中的水，我都还没饮够呢。”

　　“哈哈”梁呗大笑道：“只怕那宫中之人见了妹妹这仪态的风貌，也不敢亏待了你。多的是你享用不尽的好处。”

　　“诶，哥哥又来取笑我了，”辛昭羞嗔道：“那宫中的事，哪样由得了我呢，只怕是想家了，也不得脱身回来看看。”说到此，面上便若有所思起来，待梁呗问起，她才回道：“我这回入宫去了，怕要错过哥哥许多好事，更赶不上举杯共庆了，不如趁这几日正聚着，让妹妹我去清逢楼中摆下一桌酒来，也好让我临行前沾沾哥哥你的喜气。”

　　“该沾该沾，”梁呗欢喜地拍桌说到：“不过要想吃到他家大师傅的手艺，你还得跟他们招呼出我无繁的名字。”

　　二人说得欢乐。正当嬉笑之时。尚书郎梁玉戎梁大人独步花荫走来。


　　(https://www.biqudu.com/63_63242/3666458.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