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十六章 行走在同一条路上分别只是 为了再次的相逢

　　六月流火。刺眼的阳光从列车半开的车窗中射到拥挤的车厢里，如果说拥挤，似乎很难以形容车厢里的状态，9号车厢尽头的壁板上贴着一块满员166人的标志牌，但是车厢里却至少装着300人的温度；八十年代的火车还没有空调车厢，火车外的气温31度，然而车厢内部却足足有将近40度。火车车厢里大部分的人都是站立着，三个人的座位上却基本都挤坐着四个人，座位下没有放行李的地方都会有一双脚伸出来，甚至有人将自己的孩子横躺在高高的行李架上，座席之间的小桌上趴满了人头，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已经是上午接近十一点的光景了，然而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昏昏欲睡的倦意。清醒的人们很少有人说话，仿佛这是一列去往地狱的列车，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烦躁的表情，确实太热了，每个人的身上都是黏黏糊糊的状态，瘦弱的人似乎在忍受着煎熬，胖一点的人不断用毛巾擦着脸上与脖颈间的汗水。车厢里弥漫着一股酸酸咸咸的味道，就像是在海边走近晾晒鱼干的场地时所闻到的气味。人在旅途，自然没有了在家时的惬意和舒畅，列车在长满了庄稼的原野上行驶着，很多人都喜欢形容列车是在飞驰的状态下，但八十年代的火车真的无法用飞驰来形容，“咣当，咣当……”单调且乏味的声音是导致困倦的主要成因，很多人闭着眼睛但绝对没有睡着，在这样如蒸锅的环境下，谁又可以安然入睡呢？闭上眼睛或许就可以心静一点吧？心静了自然就凉爽了。真的是这样吗？刘卫军靠在列车之间的接驳处，他将身体靠在略显凉爽干燥的车厢壁板上，到处都是人头，旁边是人脚下也是人，就连列车卫生间里都站着人。刘卫军在心里暗自揣摩着，如果心静自然凉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周围人的脸上又何苦挂着那样或狰狞或忍无可忍的表情呢？还好，自己所在的位置紧贴在列车车厢接驳处的门口，而且自己在选择上耍了一个小聪明，选择了面北的方向，所以始终站在一小块阳光照不到的阴影里。其实，他是有座位的，但是实在忍受不了车厢里那污浊且充满了咸鱼干的味道。从昨晚一上车，刘卫军就一直站在这里，没有喝水没有吃饭甚至就连近在咫尺的卫生间自己都未曾进去过。刘卫军身上的衬衣仅仅贴附在皮肤上，但是他始终保持着一种姿势，似乎是怕稍一活动就会更加的汗流浃背一样。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他在想着什么，准确的说或许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心境是怎样的。这是刘卫军有生以来第一次远行，他的目光始终注视着身旁的窗外，城市、农村、小镇、县城、原野、河流……景物就在车窗外不断的变换着，但似乎一切都与自己无关。刘卫军感觉不到炎热，他已经忘记了在这里到底站了多久。身体是麻木的心也是麻木的，旅途只是一站一站的交替，只是从一个原野到另一个原野的过程。他并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也根本没有关注过列车偶尔停靠的车站。益都，是一个既陌生又熟知的地名，本来是一个今生或许不会知道的地方，然而现在自己正在去往那里，从踏上列车的那一分钟开始，自己就一直在猜想着益都的样子。现在已经想累了，也想明白了，管它呢！益都就是益都的样子，跟自己的想象一点关系都没有。刘卫军用舌尖湿润了一下已经干裂的嘴唇，益都是什么样子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里有一个让自己魂牵梦绕的人。

　　窗外是大片大片金黄色的麦田，就要到麦收的时节了，列车上有很多人，那都是赶着回家去麦收的农民。刘卫军的脑海里是空空的，就像是眼前金黄色的麦田那样空旷无边连接远方的天际。一夜未眠，麻木的身体总会让眼前偶尔产生一些幻觉，在空旷的原野上，自己会看到楚娜娜的身影，时而是穿着那晚约会时的连衣裙，时而又是一身洁白如雪的护士装束，时而对着自己微笑招手，时而又是满脸泪痕那样无助的望着自己……内心的煎熬远高于炎热的程度，一阵阵的眩晕，伴随着胃里不断翻滚的酸液，在自己的印象里好像已经三天没有吃过饭了，可是刘卫军却没有丝毫饥饿的感觉，除了思念除了那种迫切的渴望，自己仿佛已经没有了任何感觉，如果没有那个人的存在，生命似乎都失去了存在的意义，这是最初的感觉，也是自己无法控制更无法忽略的信念。刘卫军原以为自己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人，至少自己是向着这个方向去努力去实现的目标，没有想到，仅仅是第一次的爱情，就让自己看清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原来自己竟是这样脆弱，竟是如此不堪一击。刘卫军并不知道远方那个叫做益都的县城到底是怎样的一番模样，也根本不确定那个叫4418的部队医院自己是否可以找到。但是，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走这一趟。记得在自己很的小时候，父亲曾经告诉过自己——人生，就是一段未知的旅途，根本没有人会知道在整个旅途中会遇到什么？或者会失去什么但是，只要心中有既定的终点，那么，再漫长的路途都必须持之以恒的走完……那时候，自己还是一个幼稚的顽童，根本不知道终点意味着什么？也不明白人生的旅途是什么样的？但是，当自己真的踏上了旅途才发现，终点就是要达到的愿望，过程即便艰辛也必须坚持着走完。就象现在这样，虽然麻木却充满着希望。


　　(https://www.biqudu.com/63_63240/366632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