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第十三章第二节

　　刘卫军并没有和梦晓再持续计较，他自己心里也十分清楚，梦晓的话也不过是无心的玩笑话，或许本身就是自己有些神经过敏。其实，这样的过敏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梦晓刚才的玩笑话，但自己十分清楚，这种原因所占的比例简直是小得可怜，更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刚才的那种难堪局面所引发的，刘卫军第一次发现原来没有钱会造成这样尴尬的局势，就在刚才他突然有一种想要钻到墙缝里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一种煎熬，他第一次感觉到时间停滞状态下的那种焦灼感，自己在楚娜娜的眼中看到了一些信息，无奈、愤然、甚至还有一种不安全感。刘卫军生平第一次的感到了一种不安，这种不安来源于内心深处，他知道，要让一个女人幸福，你首先就应该给予她足够的安全感。一百元都可以难倒自己，那么自己怎么可以给予楚娜娜应有的安全感呢？刘卫军轻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我们今天是不是不该管这破事呢？现在想想跟咱俩有什么关系啊？”

　　梦晓依然搂着刘卫军的肩头，略微迟疑了片刻，似乎是在心里做着某些评判。“怎么说呢？按常理说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肯定算是狗拿耗子，但是，我们是谁啊？我们是部队大院的子弟，我们就应该与胡同串子与那些行小人之举的机关大院子弟有所不同，我们不说那些有关正义的高谈阔论，我们就说仗义二字，仗义只是后两个字，前两个字是什么？”

　　刘卫军一脸迷茫的看着身边的梦晓，思索了片刻说道：“什么呀？”

　　“操，文盲！”梦晓一把将刘卫军推开，故作诧异的看着刘卫军说道：“行侠啊！？大哥，行侠仗义没听说过啊？做人光是仗义是不够的，还要行侠义，我们今天做的事情看似是多余的，但是我们对得起这四个字，所以我觉得有意义！”

　　“你丫才文盲呢！装什么文化的人啊？”刘卫军被梦晓的一席话说得是茅塞顿开，刚才所有的不畅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他伸手在梦晓的肩头擂了一拳，笑着说道：“我给你出个有关文化方面的题，看你丫有多高的文化吧？三点水加个来念什么字？”

　　梦晓在手掌心里比划着，略微想了一下回答道：“还念涞啊！？”

　　刘卫军露出了有些惊异的表情有些夸张的说道：“行啊！还认识一点字啊？！那么，三点水加一个去字念什么字呢？”

　　“必须的，哥们也算是多半个新华字典了啊！”梦晓不无得意呵呵的笑着，继续用手指在掌心里比划着，一脸犹豫的说道：“三点水加个来念涞，三点水加个去嘛？念……还念去？不对不对，这他妈的不念字啊！”

　　哈哈哈哈……”刘卫军得意的哈哈大笑起来，他弯着腰捂着肚子，抬起头满脸的鄙视看着面前一头雾水的梦晓，说道：“还说我是文盲，你丫就是一个法盲！三点水加个去不就念法吗？”

　　“我操，可不是念法嘛！”梦晓重新在手心里比划着，然后一脸无奈的笑道：“你丫这是个弯弯绕啊，不算是正经题啊！”

　　楚娜娜从抢救室里推门而出，脸上戴着一个大口罩，双眼露出了厌烦的神情：“你们干嘛呢？这是医院，不是你们学校！吵吵闹闹像什么样子。”

　　梦晓与刘卫军立刻止住了笑容，像是犯了错的小孩，正在听着老师的训斥一般，身体紧紧贴在墙壁上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你们去药房取点药去吧，这现在人手不够我去不了！”楚娜娜说完转身就要往抢救室里走，刘卫军小声唤住了她，怯懦的说道：“哎，要钱吗？”

　　楚娜娜回过身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回答道：“不要！免费的！”“他不是那个意思！他是怕你帮忙垫钱，我们心里有数明天好一块还给你啊！”梦晓急忙接过了刘卫军手里的处方，替刘卫军解释道：“哎！老兵，里面那哥们怎么样了？”

　　楚娜娜摘下了口罩，叹了一口气说道：“总共缝了四十多针，血浆就输了将近800CC，你们下手也太狠了啊！”

　　“噢！那就好，没事就好了！”梦晓转身向药房的方向飞快的跑去了。刘卫军用极为抱歉的眼神看着楚娜娜的双眼，低声说道：“真的跟我们没有什么关系，不是我们干的，我们真的只是路过，真的是学雷锋做好事，真的……你要相信我们！”

　　楚娜娜没有听刘卫军把话说完，在刘卫军面前做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一边把口罩戴好一边说道：“我不管你是打架一方还是学雷锋做好事，反正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不是自己受伤就是送人过来治伤，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就是天大的事情也应该学会自己解决，再说了，医院也不是就这一家，别再给我添麻烦了！好吗？”

　　楚娜娜没有等刘卫军的回答，径直走回了抢救室里，只留下了刘卫军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原地像一棵水泥柱子一般，半张着嘴木讷的看着楚娜娜的背影……

　　梦晓在药房取到了一大包药品，一边看着药品上的说明一边慢慢的向回走着，突然，医院的大门被一伙人推开了。梦晓有些诧异的抬起头望向那里，四五个穿着警服的人推门而入，身旁还跟着两个一胖一瘦的联防巡逻队员。那个胖子一抬手指着梦晓对身旁的警察说道：“就是他，他就是那个打人的人。”

　　梦晓本能的第一反应就是撒腿就跑，他抱着一大包药品在医院的走廊里快速奔跑着，身后的警察大声喊叫着：“站住！站住！”站住？傻子才站呢，梦晓在前面狂奔着，一年来的持续长跑训练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在此刻梦晓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对不能让警察抓到自己，他不知道，是医院报了警？还是刚才自己伤了的那伙人报了警？不管是谁，自己都要先一走了之，就算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自己也要为多争取一些时间，虽然没有进过公安局，也不知道里面会是个什么样子，但是没有人会喜欢牢房的味道和体验，所以先躲一时算一时吧。

　　医院的走廊很长，没用多久梦晓便拉开了与身后人的距离，他一拐弯跑到了刘卫军的面前，将手中的药塞到了他的怀里，一把将刘卫军推进了旁边的急诊室里，只是匆匆的说了一句：“警察，别出来！”没有等刘卫军反应过来，梦晓转身沿着医院走廊向后院跑去。

　　刘卫军躲在急诊室里，半天没有出来，走廊里一片噪杂的吵闹声，好像有很多的人从急诊室门前跑过，自己不敢探头向外面看，他在脑子里判断着分析着眼前的状况，警察？警察怎么会来呢？难道是医生或是护士报了警？不应该啊，如果真的是他们，楚娜娜应该会通知自己的啊？难道是那伙人报了警？刘卫军将身体藏在了急诊室的门后，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着外面的动静。突然，急诊室的门帘被掀起了一角，刘卫军听到了脚步声，他不觉屏住了呼吸，双拳紧握将身体紧紧的靠在了墙壁上。

　　“警察怎么来了？”楚娜娜走进了急诊室，双眼紧紧盯着一脸茫然的刘卫军说道：“你不能在这里躲着啊，一会警察肯定还会回来的！”

　　“是不是医生或是护士报的警啊？”刘卫军小心翼翼的跟在楚娜娜的身后，低声询问道：“我那哥们能不能跑掉啊？逮到他麻烦可就大了！”

　　楚娜娜将刘卫军推进了自己的单身宿舍，回头看了一眼走廊两头，确定没有人尾随，便一转身进了房间，压低了声音说道：“绝对不是我们报的警，这个时候你管好你自己吧!还考虑别人？你先考虑考虑你自己能不能跑得掉吧？”

　　“我不怕，我又没有动刀，最多算是伤人呗！”刘卫军满脸不在乎的表情，故作无恙的往楚娜娜的床上一躺，说道：“又不是没进去过？我才懒得跑呢。”

　　“你不是说你是学雷锋的吗？你不是说你没有打架吗？”楚娜娜气愤的冲到了床边，用手指着刘卫军，低声说道：“骗子！我就不该相信你！哪有打架能少得了你的？”

　　刘卫军急忙坐起身紧紧拉住愤怒中的楚娜娜，尽力安抚着她的情绪，压低了声音解释道：“我真的是学雷锋来着，急诊室里那哥们真的不是我们干的，我和梦晓就是为了救他才……”

　　楚娜娜尽管十分不耐烦，但还是勉强听完了刘卫军的解释，她默默的点了点头，火气也消了一大半，她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护士服，小声说道：“好吧，就算是你们做好事吧！你就躲在这里千万别出去，我先回去看看状况，记住了，我不回来你不许出门啊！”

　　刘卫军环顾了一下房间，用鼻子深深的吸了一大口空气，得意的笑道：“你的房间好香啊！我才不走呢，就在这等着你回来啊！”

　　“讨厌！你可真麻烦！”楚娜娜微笑着柔声训斥了刘卫军一句，转身轻轻的打开了宿舍的大门，探出头向外张望了一眼，确定外面没有人，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在五六十年代有一本影响了中国几代人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据说这本书到现在依然还会再版，里面的保尔柯察金经历了一生的坎坷最终悟出了人生的真谛，对于出生在七十年代生长于八十年代的人来说，这本书自然是不可或缺的必读之物。但是，书里面所描述的故事距离我们真实的生活相距甚远，不过，对于经历过完整八十年代的人来说，在那个年代有很多的人都像是钢铁铸就的一般，陈二龙或许就是其中之一吧！

　　陈二龙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1点钟了，他发现自己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身边没有医生也没有护士，旁边的小推车里堆满了带血的棉签与绷带，还有很多没有消毒处理的医疗器械，二龙的手背上还扎着输液的针头，紧挨着病床的地方有一个铁质的T形架子，上面倒挂着两瓶液体，一瓶已经输完了还有另一瓶正在滴答滴答的向自己的身体里输送着药液。二龙微微挪动了一下身体，一阵钻心的疼痛瞬间从头顶贯穿至全身，二龙感觉身体已经濒临于彻底散架的边缘，似乎每一块肌肉都已经扭曲变形，骨头与肌肉之间仿佛都已经断裂开来，只有外面一层皮包裹着随时都可以脱离的关节。二龙用一只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头顶，整个头部都缠裹着厚厚的纱布，指尖刚刚触碰到头顶的刹那，手臂就像是过了电一般，他急忙缩了回来。二龙努力睁大了双眼，直勾勾的望着雪白的天花板，仔细在脑海里拼接着那断断续续的片段，八一湖的湖畔、七八个穿着像是机关大院子弟的人、自己没有带刀、赤手空拳击倒了三个或者四个对手、自己被人套上了一个麻袋、然后有两个人走到了自己的身边、两个人要抢自己的吉它、有一个人用砖头在自己的头上砸着，还有……那个人要用刀挑自己的手筋，再然后来了两个大院子弟、再再然后他们打了起来、至于打起来以后的事情自己确实是想不起来了，只是觉得当时自己浑浑噩噩的躺在地上，周围十分混乱也很嘈杂，有人在说话也有人在哀嚎，但是那些声音都仿佛与自己的距离很遥远、也很模糊……最后，隐隐约约中二龙感觉有两个人背着自己，他们一边走还一边插科打诨，至于说了些什么？或是自己有没有说话，都已经完全记不得了。二龙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他尽力左右侧过头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这应该是医院里的抢救室，应该是那两个部队大院子弟救了自己，并把他送进了医院。二龙在自己的回忆里极力挖掘着，伤害自己的人应该不是部队大院的子弟，首先他们身上的装束就不对，应该是机关大院里顽主，二龙上下眨动了几下眼皮，用后脚跟想都可以猜出个八九不离十，跑不出小哥小弟那兄弟俩人，这些年自己与很多人都有积怨，但基本都是胡同里的顽主或是周边部队大院里的子弟，自己从来没有与机关大院的子弟有过任何接触，所以谈不上有什么过节，对方指名道姓来找自己，肯定是与自己有过过节，而且直接是来抢自己的吉它，并且要废了自己的手，让自己再也弹不了琴，说明自己与这些人之间的过节一定是结在茬琴上的，二龙把自己从到八一湖后接触到的所有人都想了一个遍，只有小哥小弟对得上号。二龙咬了咬牙关，头顶的疼痛再次传遍了全身，他倒吸了一口冷气，微微皱了皱眉头，妈的，别让爷逮到你们……二龙在心里暗暗的发誓，这个仇不报自己就不叫陈二龙！但是，又是谁救了自己呢？二龙再次陷入了沉思中，这些年自己尽跟部队大院子弟结怨了，没有过任何的交集啊？至今还有那么大的一个屎盆子扣在自己的脑袋上，让自己有家难回，听说那些部队大院的子弟始终在寻找着自己的下落，遇到自己遭难，他们不落井下石已经算开恩了，怎么还会出手相救呢？在自己模糊的记忆里，好像那两个人说的是H院的，而且好像还有一个人说要跟自己单挑……混乱！二龙感觉自己的脑袋里一片混乱，所有的回忆基本已经拼接完了，唯独那两个人找不到对应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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