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十章第五节

　　小哥一看鬼哥的态度十分的强硬，他转而看着一旁的二龙，满脸带笑的说道：“哥们，你说句话，给我们个面儿呗？”

　　二龙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叼在嘴上，但并没有点燃，他冲鬼哥那边努了努嘴说道：“我是鬼哥带来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我是磨坊的磨得听驴的啊！”

　　笑声，全场再次响起了一片笑声……小哥再次转向了鬼哥，有些气急败坏的问道：“老鬼，是不是真的没商量了？”

　　“你觉得呢？”鬼哥的音调不高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他指着二龙说道：“你们刚才不是说要教我兄弟怎么砸琴的吗？现在怂了？砸吧，别非要我亲自动手，那样，大家的面子上可都过不去了。”

　　“我操！给你丫脸你不要是吧……”小弟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匕首从哥哥的身后一跃而出，刀尖直奔鬼哥的腹部而来。在场的人谁都没有料到，眼前一触即发的局面会出现如此巨大的转变，但是，令大家更没有料到的事情也在瞬间发生了，小弟锋利的刀尖停止在鬼哥腹部前一厘米的地方，他的脖颈上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二龙早就有准备，一直在旁边紧密关注着双胞胎兄弟俩的一举一动，小弟的刀刚刚拔出了一半，二龙的匕首已经出鞘了，时间就差那么不到一秒，但是却非常的恰到好处。二龙紧紧盯着小弟的双眼说道：“小子，玩刀是吧？”小弟的双眼里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他僵硬的站在原地，持刀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不住的颤抖着。小哥也伸手向腰间摸去，但是很快就被周围的众人制服了，刚才围在他身边的那几个人早已经不知了去向，只剩下一个帮着抱琴的同伙，站在一旁不知所措的看着。

　　鬼哥感激的看着二龙，但并没有任何多余的表达，鬼哥一侧身夺过了小弟手中的匕首，照着小弟的面颊直接给了一记重拳，小弟应声倒地。二龙收起了匕首，向后倒退了一大步，现场的局面已经完全掌控在鬼哥一伙的手里，自己则可以功成身退了，这本就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争斗，自己来的目的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为了茬琴。而且只是为了鬼哥来雪耻的，自己没有任何理由要帮着什坊院的人去解决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此时只做一名观众即可。

　　鬼哥走到抱琴人的身边，伸出了一只手，鬼哥没有说话，那个抱琴的家伙急忙将小弟的吉它交到了鬼哥的手里，鬼哥一手拿着吉它递到了二龙的面前，说道：“哥们，去，砸了它！”

　　二龙犹豫了，他没有伸手去接那把吉它，平心而论二龙并不赞成砸琴的规矩，琴只是工具而已，问题出在人的身上与琴何干呢？但是，这就是茬琴的规矩啊！自己只能接受！

　　二龙摇了摇头说道：“鬼哥，你去吧！这仇你应该自己报。”鬼哥似乎读懂了二龙眼中的意思，他冲着二龙点了点头，直接走到了那棵冰冷的水泥柱子前，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吉它，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棵水泥柱子，似乎是在悼念曾经在这里粉身碎骨的那把吉它。“砰！”一声，“砰”两声……鬼哥手中的吉它瞬间便四分五裂支离破碎，但他没有停手，依然奋力的将吉它抡向水泥柱子。二龙站在一边看着鬼哥的背影，他在猜测着，此时此刻鬼哥的心中，会是怎么样的一种感慨呢？报仇雪恨后的畅快？对以往压抑在心头的憋屈的释然？或者鬼哥将手里曾经是胜利者的吉它亲手断送，就是为了给自己之前的那把吉它找一个殉葬品？无论是怎样的心情，至少此时此刻鬼哥的状态是亢奋的，二龙相信这种亢奋鬼哥会持续很久，以至于会成为他这一生随时都可以拿出来炫耀的资本。男人，是需要回忆的，尤其是那些今生注定或者生就不甘于平凡的男人，回忆是他们的奢侈品，他们需要引发别人的关注，他们更需要依靠着回忆，来维系他们赖以生存的面子和尊严，今天的一切，对于在场的所有人来说，都是一段不能忽略的记忆，不论你是胜利者或是参与者或是旁观者亦或者是躺在地上失败者，这段回忆都足可以用一生来炫耀或者是品味着。

　　小弟的吉它在水泥柱子下变成了一堆木屑，鬼哥拍击着双手，缓缓地走回到双胞胎兄弟的面前，指着地上满脸血迹的小弟说道：“你还差三句话，不会忘了吧？”

　　小弟双臂抱着自己的头，身体蜷缩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喊道：“我输了！我服了！！我输了！我服了！！！……”

　　鬼哥用手指着地上的兄弟俩，冲着人群大声喊道：“哎！哥几个哥几个……这哥俩坏了咱茬琴的规矩！今后没有权利再来八一湖茬琴了，你们同意吗？”

　　“同意！”人群里的所有人异口同声的喊道。还有人在人群里补充说道：“见他们一次就打他们丫的一次……”

　　鬼哥用脚尖踢了一脚地上的小哥说道：“听到了吗？这是大家的意思，你们哥俩从今天开始，被八一湖开除了！”小哥小弟站起身互相搀扶着，一脸失落的离开了八一湖的留春园。从那天以后，他们再也没有来过八一湖，后来听说他们在南方混出了模样，搞了一个相当不错的音乐组合，也曾经风光了很长一段时间。但是，当他们面对记者与媒体采访的时候，却始终没有提及过任何有关八一湖或者是有关茬琴的信息，或许这就是藏在他们心里的一道伤疤吧？可是，在那个年代谁的心里没有伤疤呢？

　　鬼哥转过身面对着一旁抽烟的二龙，说道：“哥们，你今天算是帮哥哥我出了这一口恶气了，从今以后，你就是八一湖的琴主了。”

　　“不行不行！鬼哥，我就是瞎玩的，做不了什么琴主的！”二龙满脸真诚的极力推辞着。

　　“哎哎哎……现场的哥们们，我首先感谢大家今天帮我老鬼主持公道！另外，我必须要说清楚一件事啊！”鬼哥冲着拥挤的人群挥舞着手臂，然后一把将二龙的肩头搂住，大声说道：“我这个兄弟叫二龙，从今往后就是八一湖的新琴主了，有不服的随时来啊！我们接受任何人的挑战啊！二龙兄弟的身手想必大家刚才也都看到了，茬架或是茬琴我们都愿意奉陪啊！哈哈哈……但是，有一点我必须说清楚，他不是我们什坊院的兄弟，他是羊坊店的！”

　　二龙有些头脑发懵的看着身旁的鬼哥，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刚才怕你有负担，才说你是我们什坊院的，就算输了也是我们什坊院的孩子丢面儿，不关你的事。”鬼哥俯在二龙的耳边小声说道，说完后再次转过头大声喊道：“怎么着啊？有不服的现在就可以上来啊！”

　　周围一片寂静，本来排在二龙后面要出来茬琴的挑战者，也默不作声彼此面面相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二龙的吉它水平在八十年代的八一湖，绝对算是出类拔萃的顶尖水准，尤其是看到了小哥小弟离去时那灰溜溜的惨状，还有谁敢上来不自量力呢？

　　鬼哥得意的大笑道：“哈哈哈……那就让咱们的新琴主说两句好不好？”

　　“好！”现场再次恢复了刚才的喧闹，人群里有人叫好，还有人大声说道：“光说两句不行啊，怎么也得再唱两段，让我们也过过瘾啊……”

　　二龙不好意思的说道：“谢谢哥几个捧场啊，这首先得感谢鬼哥带我来这里，没有鬼哥我也不可能知道家门口还有这么一块宝地，我这个人吧不太会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还是唱几首歌吧！”

　　二龙再次席地而坐，小亮将二龙的吉它递到了他的手中，琴声再次想起，二龙那沙哑且充满了磁性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唱的是一首当时并不怎么流行的一首歌:《流浪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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