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过往
秋其渐渐闭上眼，成精前那晚诡异的情景再次回到眼前。她看见怪人飞舞的头发与苍白的嘴唇，在最后闭眼前，怪人突然抬起他的头，他眼睛里充满了血，眉心散发着妖异的光芒，嘴角却带着一丝轻蔑的笑，像是对秋其，又像是对与他不公的老天。
“啊。”秋其睁开眼睛，美人正架着她，朝浴池边走去。
“咳咳…..”秋其大声咳了起来，有水从鼻腔与口中流出来。
“你没事吧。”美人趴在台子上，关心地问。
秋其摇摇头。她身上的衣服已然全部湿透，此时本应是夏夜，这寺内却有寒气流动。离了浴池，寒气更甚，秋其冷不禁地打了个寒颤。美人看见她这样，立即说：“先起来吧，我找件衣服给你换上。”
秋其点点头，美人搀着她，走到屏风前。
虽然主卧与浴池只隔着一个屏风，但是这主卧却也是秋其没有见过的富丽堂皇，光着面积，秋其仔细想了一下，大概就是自己所住的小木屋的几倍。看到这华丽而精致的主卧，秋其心里就对清阳给自己的小木屋感到不满，自己做了这么多事，他居然都没想过用幻境给自己建个好点的宅子！
“你先坐一下。”美人搀着秋其坐到桌旁，走向床旁树立的大柜子。烛光晃动，秋其抱着身体，看着她瘦弱的身子，满腹疑惑。
自己如此之冷，可看她的样子似乎一点都不冷。秋其又想起那个男人喊她的名字，小倩，那她就不是人吧？想到这，秋其不禁笑了起来，难道自己还怕了不成，反正自己也不是人。
美人从柜中拿出一件素色的中衣，递给秋其：“你快换了去吧，再这样，你怕是要得伤寒了。”秋其拿着中衣，走到屏风后，换好衣服。
换衣中，清阳给她的紫色短香掉了出来，秋其这才想起。方才跳水时未曾想过此香，此时香早已被打湿，恐怕是燃不起来了。
秋其叹着气走了出去，美人拿过她的湿衣，放在一旁。等她回来，秋其还在对着那只香在叹气。
“你怎么对着这香叹气？”她问
“这是我和朋友的联系方式，现在这香湿了，我也联系不上他了。”秋其满脸苦闷，她心里都不知道该如何对清阳交代。
“原来你担心这个，这香是湿了，你将它放干后，再看看不就行了。”美人笑着坐下，倒了一杯茶给秋其。
“真的吗？”秋其歪着头，将香放到一旁。她拿起茶杯，一股暖流直达她的肚子。
“你真的叫小倩吗？”喝完茶，秋其终于说出自己心里所想。
被她这样一说，美人抬起头，莞尔一笑。“嗯，怎么了？”
“没什么。”秋其低头，心里的疑惑更甚。
“我们去床上躺着吧，现在也是时间就寝了。”小倩笑着问
秋其点点头，她也感觉十分疲乏。
她们两人躺到床上。一睡下，秋其就又不禁感慨果然大户人家的感觉就是好，连床也是如此的软，再次她顺便又将清阳骂了一顿。
熄灯之后，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外面清冷的月光照在房里，正如成精那晚。秋其看着这样耀眼的月光，有瞬间竟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四年前那个夜晚。
“哦，刚才那么慌乱，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小倩的声音从秋其身旁传来，带着一丝好奇与欢快。
“秋其。”她简短回答。对于这个名字，秋其也曾问过清阳，为何给她取这个名字。可清阳从未回答过这个问题，大概他也觉得不值得回答吧，毕竟她只是一个不小心遇见他的鸟精。
“秋其，秋其。”小倩喃喃自语，过一下，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她兴奋地翻过身：“秋其，秋其，秋之其华。给你取名的人大概很珍视你吧。”
“啊？”秋其从来没想过自己名字还有这解释，在黑暗之中，她转动着自己漆黑的眼珠，心里隐隐有些高兴。“是吗？我也不知道。”秋其故意掩饰自己内心的喜悦。
“那你呢？小倩，你的名字又是谁给你取的呢？”她反问。
“我啊。”小倩翻个身，手搭在肚子上，像是回忆地说：“我也不知道。七年前我在这间屋子里醒来，那时候我没有肉身，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黑山大人，是他告诉我，我叫小倩。”
“那你知道那个黑山大人是从哪里来的吗？”秋其问
小倩摇摇头，“不知道，我只知道那天之后我就在这个地方呆了三年，和黑山大人一起，直到王公子出现。”
“三年，那你们怎么过的？这个地方什么都没有，你们吃什么，喝什么？”秋其惊讶地问
“我那时没有肉身，王公子说我是鬼，我不知道黑山大人是何方神圣，只是他也很少吃这些东西。”小倩停了一下，继续说：“不过院子里倒是有一间厨房，那时我偶尔也会下厨，做一些吃的给黑山大人。”
“那你现在怎么会有肉身的？如果照你所说，四年前你是鬼的话，那你就不可能待在这个寺里。如果你生前是人的话，那你死的当天地府那边就会派牛头马面来拘你到地府，你怎么可能会在这里呢？”
小倩再次摇摇头，她的头发隔着衣服蹭在秋其的胳膊上，痒痒的。她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在这黑夜之中，带着一丝困惑：“我什么都不知道。那三年我与黑山大人每日琴棋书画，闲暇时也做些女红，倒是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那这样一说，你和那个黑山大人一共在一起七年，那怎么他现在才娶你。”此话一说出口，秋其就有些后悔，这毕竟是别人的私事，怎么我这个才见面的陌生人怎么就这样问呢。
小倩再次摇摇头。秋其觉得她的头大概要被摇断了，怎么这姑娘什么都不知道，难道她从来没想过？
“那你喜欢他吗？”短暂的停顿，这一下，秋其与小倩的脑袋一起摇了起来。
“与黑山大人在一起的这七年，虽然每天都很平淡，可是却很快乐，但是你说的喜不喜欢，我就不知道了。”小倩语气里是真实的单纯与不知，秋其感觉自己没办法了解这些感情，即使是在人类社会里混迹了四年。
“那那个王公子呢？你说他来了，他走之后你就有了肉身，那那段时间发生过什么事？”秋其穷追不舍。
“王公子来的那天与你今日一样，他突然出现。那时我正在看书，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我以为是黑山大人，可一开门，王公子就倒在了门口。”讲到此，小倩坐起身，叹口气说：“他那时发着高烧，我将他拖进来，照顾了他两天，他才醒来。王公子醒后，得知我是鬼，说是要报答我，出去后会找到我的肉身，给我厚葬。”
秋其静静地听着，完全没有注意月光渐渐消失。
“我悄悄藏着王公子一段时间，准备等他好的差不多就让他离开，毕竟黑山大人不太喜欢外面的来客。但是………”黑暗之中，小倩就这样静静坐着，秋其可以听见她们二人的呼吸声，在这黑暗之中，没有一丝生气。
“怎么了？”秋其坐起身，抱着双腿。
“我不记得了。”小倩重重呼出一口气，再次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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