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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天子之怒与布衣之怒


  在魏王下诏处斩苏护的第二日,九离苾回到了平城,当听说魏王已经下令杀死苏护,走到景阳宫门口的他甚至连魏王都没有去见,急匆匆直接去了御史台。

  透过冰冷的木栅,九离苾看见囚牢中的苏护已经尽是憔悴。

  “先生!”九离苾鼓起勇气,轻轻呼唤了一声。

  苏护缓缓的抬起头来,自从御史大人说魏王果真判他死刑后,他整个人都萧索了很多,他曾经还以为拓跋颜会在不经意间忆起往日情谊,可是终究还是没有,魏王的决绝与无情让他痛彻心扉,那种深深的绝望使他觉得那个曾经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征伐大夏的拓跋颜是一个幻觉,而那个在北伐柔然的路上提酒送行又力荐君子营的拓跋颜也是一个幻觉。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从来不相信过去那个聪慧的魏国太子会相信这句话!

  这时的苏护听到有人呼唤,而那声音又是那样的熟悉,思绪瞬间就被打断了。他见是九离苾,微笑了一下说:“虽然我把你留在了河内,但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先生!”九离苾立刻扶着跪在牢外,扶住一根木栅,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您在这里受苦了。”

  “也还好吧,不是太糟,善良的御史大人给我留了一坛酒,这些酒让我忘记了很多忧愁。况且,苦有终结,大概不远了吧。”苏护说完,站起身来,走到木栅跟前,看着跪在那里的九离苾,“起来吧,你不用自责,我不怪你。既然魏王在北境买了你,你就是他的人,为他做一些事没有错。你是一个忠心的侍卫,只不过,我晚了颜君几步。如果,我在他之前遇到你……算了。”

  “先生,九离苾原本是个没有开化的北夷之人,可是自从跟随先生以来,承蒙教化,已经粗实大礼。我今日归来,犹豫良久,自知没有脸面再见先生,可是我心中依然记挂着先生。先生和孟度私会的消息是我派人传给的魏王。背心离主,我已不想奢求先生的原谅,只是希望尽我一己之力为先生再做些什么。”

  苏护漠然的看了看九离苾,“你离开河内的时候,角念他们还好吗?”

  “夫人和两个孩子都安然无恙。”

  “如果你想帮我,就替我送一封快信,让角念带着我的孩子回去庐陵吧。我自小就在那里长大,那里有我最吃的菜肴和柑橘。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想带他们过去那里看看,只是没有机缘,那么多的征伐总是让我身不由己,我甚至连陪在他们身边的时间都是那么的少。除了他们,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牵挂的了。”苏护说完,又想起自己的燕春楼,于是又说道:“那武舟山下的燕春楼就送给你吧,你也开个饭庄,不过不要卖酒,你酿不出我家夫人那样的美酒。”

  此时的九离苾依然跪在牢房外,眼泪太多,已经泣不成声。“先生,我不会让你死,我一定要让你离开平城!”

  苏护淡然一笑,没有理会,只是又说道:“先前,我带着角念从汾州赶去平城的时候,驾车的人就是一个敕勒人,我听他说敕勒人逐水草而居,食牛羊之肉,唱天地之歌。他还在那时为我们唱了一首。现在我还记得几句词,说是‘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九离苾听到这里,流着泪跟苏护一起念了出来。

  “我走遍南北千里万里,听过舞曲歌谣千首万首,唯有这一支曲子让我如此难忘。我一直都想学学这首歌,你如果会场的话,教教我,这狱中实在是寂寞。”苏护苦笑着说。

  “先生今日不用学这首歌,明日还不是您的死期!”九离苾说完,站起身来,对着苏护又是一拜,离开了死囚牢。

  九离苾离开御史台,整理衣衫,仗剑入景阳宫,连斩数名侍卫,登空中楼阁,提着一把血淋淋的宝剑站在拓跋颜跟前,顿时吓得那些阁中美人花容失色,涕泪涟涟。

  “九离苾,你这是要干什么?!”拓跋颜怒目看着九离苾,又不断用手抚慰怀里的美人。

  “请魏王放走苏先生,并承诺让他平安离开魏国!”九离苾目光炯炯,一脸决然的看着魏王说道。

  “苏护勾结孟度,有意颠覆大魏,我凭什么就不能杀他?!”

  “你不能杀他,先生不是那种人,九离苾错了,魏王也错了。请您现在就收回您的诏令,放走苏护,不然的话,谁都别想活着走出这间阁楼。”

  “九离苾,你疯了吗?”魏王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收买的这名侍卫,“密信是你一次次送来的,我是魏王,杀死一个叛国之人,有何不可?”

  “我说了,我错了,魏王也错了!”九离苾忽然提高声音说道,“苏先生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拓跋颜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疯掉的侍卫:“我是皇帝,我不会收回我的诏令!”

  九离苾提着宝剑来到魏王近前,冷酷的说道:“魏王不要逼我。”

  “你知道天之之怒吗?”拓跋颜傲慢的看着九离苾,鲜血见得多了,他丝毫没有把九离苾手中那把滴血的宝剑看在眼中。

  九离苾答道:“我没有听说过。”

  拓跋颜冷笑一声,傲然说道:“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魏王听说过布衣之怒骂?”

  “布衣之怒?”拓跋颜听了,略带几分鄙夷的笑道:“不过以头抢地罢了。”

  “那不过是懦夫之怒,并非布衣之怒。”九离苾冷冷的说,“若士必怒,伏尸两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九离苾说完,提剑指向魏王。

  拓跋颜顿时冒出一身冷汗,他惊愕的看着眼前的九离苾,竟然感觉是那么的陌生,他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位曾经忠心耿耿的侍卫,“九离苾,你真的敢杀我?!”

  “九离苾闯入禁地,已经犯了死罪。将死之人还能有什么可怕的吗?!”九离苾对着拓跋颜怒目而视:“请魏王下诏令放走苏护吧!若不然,您的驾崩之日会比苏先生的死期还要早一天。”

  “九离苾,你竟敢威胁朕!”拓跋颜说完,又脸色稍缓,看着九离苾说道:“你是我的侍卫,为了一个苏护,何至于此?”

  “魏王,您比我更清楚,苏先生不应该死在这里。”九离苾毫不退让,抱死之志,他已经决定不再回头。

  “寡人明白了。”拓跋颜很是失望的站起身来,对着围在阁楼外面的侍卫说:“传令下去,放走苏护,让他平安离开平城。”

  “是魏国!”九离苾纠正似的说道。

  “让苏护离开魏国,沿途各州郡不要阻拦,放他走!”拓跋颜颇为怨气的看着九离苾,“这次,你满意了吧,赶紧滚出我的阁楼!”

  九离苾一脸漠然,“我现在还不能走,至少三个时辰,我要确保苏先生真的离开了这里。那时,我也会给魏王一个交待。”

  苏护得了诏令,走出了死囚牢,只觉阳光格外的刺眼,他伸出袖子挡着阳光,走出了御史台。

  御史大人牵着朱龙已经等在那里,他扶着已经疲惫的苏护登上马鞍,又叮嘱说:“丞相一路保重,虽然魏王已经下了免死的诏令,可是北境各地已经充满了风险。苏丞相一定要强打精神,一路向南,早日离开魏国。”

  苏护施了一个礼,“多谢御史大人照顾,苏护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御史摆了摆手,“您最应该感谢的是九离苾,他现在还在宫中,恐怕是不能活着出来了。时间金贵,丞相还是快走吧,不要负了九离苾,他真是我们大魏的第一侍卫!”

  想起九离苾,苏护眼中含泪,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我走了,御史大人,再回!”苏护说完,调转马头,奔向南城,他的身后随着卷起一骑轻尘。

  轻尘落下,背影渺茫,御史大人轻叹一身,回去了御史台。

  天色即暮,残阳如血,九离苾算着时辰已经差不多了,就收回宝剑,恭敬的对拓跋颜说:“多谢魏王的成全。现在,苏先生应该已经平安离开平城了吧。我愿意还给魏王一个交待。先前,您于市井之中买下了我,现在这条命还是您的。”

  拓跋颜已经听出了言语间的悲鸣,立刻说道:“九离苾,快放下宝剑,我不杀你!”

  “魏王,您自行珍重吧。”九离苾冷笑一声,踉跄着走出了阁楼,他来到天桥上,看着那一抹夕阳,慨叹似的说:“太阳要落山了,九离苾也要回家了。”

  说罢,九离苾提起宝剑放到了自己的脖颈之上。

  在一片金灿灿的阳光下,热血喷薄而出,洒满了那座天桥……

  各位,五一后见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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