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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裴氏其人


  顾知画的归来,伴随着一场杀戮。

  隆庆五十一年秋,御史参太子立琰贪墨河工,圣上大怒,将太子圈禁在东宫,着令吏部彻查。

  隆庆五十二年三月初二,镇国大将军勾结敌军之案平反,参与诬告之人均被迁出,牵连甚广。

  同日,水报抵京,缙江玉峰段决堤东,隆庆帝御笔朱批,斩首官员十数人。

  第二日,太子软禁,太子少师,少傅,少保及其幕僚均遭肃清。

  太子势微,老王年迈,其余皇子都已成年。一时之间朝野上下小动作不断,宫廷内外硝烟四起,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大有夺嫡之势。

  发配边关的镇国大将军官复原职,由于战事将起,圣上又有重用之意,以至于短短几日,将军府门庭若市,车马络绎不绝。

  短短一夜之间,政局骤变。

  三月的晋阳侯府春光满盛,拈花阁的水榭旁十六株花树开的铺天盖地,树间如彩蝶纷飞,飘落水中,格外好看。

  顾裴氏喜好听曲,每到这时节就召集三五贵妇到拈花阁相邻的东楼听曲,可如今已有好几日不曾有动静了。

  顾芸娘到雅正园时裴氏正是盛怒,好好的一只耀州瓷瓶被她摔的支离破碎。她款款跨过那些碎瓷,扫了眼跪在脚凳边的宝婵。

  一个叫红梅的丫头将顾芸娘引入内室,屋子里生了暖炉,还夹杂着淡淡的药草香。

  “你是母亲这儿新来的?”

  “奴婢是前日来的,伺候夫人用药。”

  听到还用起药来,顾芸娘不再多言就急急进去了,锦帐里,裴氏拥被而坐,脸色苍白,看上去相当虚弱。

  “母亲,您这又是何苦?”顾芸娘端起一旁小几上的药碗凑了过去。

  裴氏并不回答她的话,推了药碗,按着鬓角说:“今年的新瓷送出去了?”

  顾芸娘轻叹一口气:“送过去了,老夫人,父亲,上京的几位贵人都有了。”

  “今早可向你父亲请安了?”

  “是,也没有多的话,只对父亲说姐姐昨日去过惜之园一趟。”虽未多说,但如今顾府谁人不知这惜之园是个禁忌。

  “她不比从前了,你不要被她抢了风头。”裴氏阖上眼皮子,摆了摆手,面朝里打算歇下。顾芸娘顿了一瞬,垂下头,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她起身对着宝婵说道:“下去吧,下次小心一点,不要再犯错了。”

  宝婵如蒙大赦,扣首:“谢大姑娘,奴婢告退!”

  待她出去了,芸娘随即上前握住裴氏的手:“娘可有听见,他们叫我大姑娘,娘认为这是真心还是奉承?”她心里明白母亲是为何事动怒,于是接下宝婵红梅的话来。

  裴氏闻言摘掉头上抹额,丢在一边的几子上,正色道:“自然是真心,那个丫头近十年未归,府里的人哪个还记得她是谁!”

  芸娘露出一丝笑意:“那娘你认为上京中人称我顾府嫡女呢?”

  “我这十年在顾府尽心尽力操持,不就是为了你和瑾哥儿,当下她就算回来了,如今这天下早已经不是她母亲的天下。”

  “那皇后娘娘赞我咏絮之才呢?”

  裴氏终于笑逐颜开,“我儿得宫中贵人赏识,才华出众,连燕京闺秀都不及你许多,更何况是她!”

  “即然如此,娘你又何必如此忧心,当下府里许多人尚且不知到顾知画是谁,燕京又有多少人知道她。祖母能她去宫宴,除了他舅舅如今处尊居显之外,也是因为我这个姐姐是个草包美人吧!那我就只需要在明日宫宴里顺水推舟,让那些贵人们见识一下我这个草包姐姐,待她舅舅前去御敌,她这个陛下馈赠来的郡主头衔也就不值钱了。”

  “万一周青能功成身退?”

  “绝无可能,因为这是场必败之征。”这段话她说的轻描淡写,仿佛一切都在弹指一挥间。

  松开裴氏的手,芸娘掀开香炉盖子悠悠然点了枚白檀,青烟扶摇直上,香气四溢,室内气氛也为之一松。

  “诚然,这大姑娘只会有一人,顾府嫡女只会有一人。如果我们说顾知画目不识丁,众人信,但却不能尽信。如果让他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鱼目才会是真鱼目!”

  裴氏终于坐起身来,思索着说:“你祖母原是这个用意,只怪请安时那个丫头美则美矣,但通身上下金银为饰,样样都是好东西,她也是极力打扮,落在你祖母眼里就是庸俗了。”

  顾芸娘见裴氏想通了,就扭过身笑盈盈的说:“娘还是高枕无忧吧!”

  母女二人相视而笑。

  此事终于揭过,至于刚才的瓷器是谁打碎的,也不会有人去过问了。

  只等到到明日宫宴时,万事自有分晓。

  顾芸娘走出雅正园时,外面正狂风大作,风将她的头发笔直的向后吹去,身后的碧玺立即披风拢了上来,她忽然想起自己是见过顾知画的,母亲不知道,祖母不知道,连自己都快忘了……

  仿佛时光重合一般,顾芸娘眼前又出现了那个牡丹花前的小姑娘,她说:“你便是芸娘吗?”

  二人明明一般高,可站在婢女仆从环绕的顾知画面前,顾芸娘瑟缩的退了两步,又觉得这个小姑娘大约是个主子,想起母亲的叮嘱细声细气接了句:“是。”

  那小姑娘听了这句眼睛亮了亮,看起来可爱极了,又近了近身:“是芸娘啊!我听母亲提起过你,说是要接你入府来住。我叫顾知画,父亲母亲叫我画儿,往后我们可以一起习字了!你说好不好呀芸娘?”

  芸娘只觉得这个小姑娘高兴的样子更好看了,有听说自己可以住到这金碧辉煌的大院子里来,顿时无限欢喜。

  她伸出手去拉顾知画,带了点畏惧和虔诚,身后却冲出来个婆子拉着她的胳膊不说二话的朝园外拖去。

  “你如何会过来,明知自个儿不受待见,还眼巴巴儿上赶着,和你那娘亲一个贱模样!”

  这个婆子的口水溅了芸娘一脸,拖拖拽拽中,顾芸娘回过头看自己被踩掉的那只绣鞋,这是为了给祖母贺寿特意穿上的……

  这是个人迹罕至的园子,此时地上的青苔被踩出五花八门的印子,最长的一道是芸娘留下的。

  她被没有一丝尊严的,拖了出去。

  长长的鞋印子那头是顾知画,她前面跪了个小厮磕头赔罪,她在一群如花美婢的环绕里迷惑的看着自己,一派无辜。

  这就是云泥之别。

  她母亲是镇国公之女,你的母亲不过区区岳州小瓷商之女;她是嫡女被父亲奉若掌上明珠,你被父亲厌弃远远扔在别院里;她受这世人千般追捧万般爱戴,你却要千般讨好,万般从命。

  谁可于其争锋?

  可,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她顾知画照样家破人亡,人去楼空。

  顾芸娘的眼前逐渐清明了,她拢了拢肩上的折枝花披风,说了句:“走罢。”她的身后是一众婢女婆子,在这夜里打灯探路自然不在话下。不远处是灯火寂寥的拈花阁,于这金砖玉瓦的候府显得格格不入。

  及不上她吗?

  真的是,何以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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