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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解释春风无限恨 2


  依然醒来的时候是第二天傍晚,天要黑了,C城春日来得早,春光烂漫,天气晴好,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春日骄阳的味道,风光旖旎。

  白天最后一束阳光打进医院的窗户,黑夜将来,一半明媚,一半黑暗,对比起来,隐在黑暗的角落更显得有一种阴沉的寂寥。

  掀开沉重的眼皮,依然用了一阵才适应这环境。缓了半天,再抬眼一下就看到坐在床边的安瑞林。他神情肃穆,唇线紧绷,瞧见她醒来,微微松一口气,心里一颗石头终于落了地。

  依然一双眼睛无精打采,视线茫然地盯着他,好半天。他从床头倒了温水,用吸管插着,递给她,看她配合得喝了,他才开口说:“你在流血怎么不说?”

  她突然晕倒了,医生护士又赶紧给她治疗,安瑞林抱着失去意识的她,将她往旁边的病床上抱才发现她又在流血,裤子微微濡湿了,这熟悉的血腥味几乎让他窒息,看她苍白着脸,眼睛无意识地紧闭着,他的心仿佛被什么锋利之物搅动,他握紧拳头,眉头越皱越紧,宁愿是自己承受这一切。

  怎么他越是在意她,她却越是受伤呢?

  她并未恢复,没出小月子,就长途奔波,又遭遇如此重大的变故,身体是诚实的,不会隐瞒,有问题就会第一时间反应出来。

  依然一双眼睛跟着他,从左看到右,直到他放好杯子坐下去,握着她双手,她才停住转动的眼,说:“我爸爸呢?”

  纵使千般压抑,声音一出口还是哽咽,听得安瑞林喉咙一堵。

  他伸出手抚着她额前汗湿的头发,安慰她:“他在等你。”

  依然绝望的眼睛猛地燃起一丝希望,她翻身起来,掀起被子便要下床。因为失血过多,又用力过猛,几乎同时,她又弹回床上,重重跌落。

  她听到安瑞林柔声又坚定地说:“一一,挺住。我陪着你。”

  眼角的泪终是落了下来,无声无息,雨打芭蕉叶,一旦从眼底倾泻出来,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泪眼朦胧地望向安瑞林,他总是沉着冷静的,此刻也焦头烂额,衬衫袖子高高卷起,嘴唇紧抿,眼中布满了红血丝,然而深邃眼睛里的关怀与担心不容忽视。

  依然其实最了解他,他这样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事情恐怕是毫无转机了。她继续研究着他的表情,发现自己在这单薄的病床上,渐渐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医院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父亲生前在这里度过了太长时间,是郁郁寡欢,还是闷闷不乐,亦或是看淡了人生与离别,自然无从得知。她做一些简单的工作,收拾一些放在病房里的杂物。

  依然父亲的身后事安瑞林全权负责,他都一手操办了,忙里忙外,电话不断。依然的姑姑姑父也各种帮忙,通知亲人,朋友,来来回回收拾。

  忙完繁重琐碎的事情,安瑞林才去病房找依然。出事后她再也没去看一眼她父亲,把自己关在病房里,不吃不喝,默默垂泪,她着实让他担心。

  他轻轻推开门,看到依然正蹲在床头的一侧,床上的枕头被子歪七八糟的摆着,她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正低头看着照片笑着流泪。

  安瑞林走过去从她手里拿起那张照片。这是他们家里三个人的全家福。

  依然父亲母亲并肩而立,俩人乍看上去并不般配,男子是面貌平平,身材瘦小,而女子却是人中凤凰,一颦一笑,均像沾染了樱花粉的嫩白细腻,气质出众。依然站在他们中间,约摸已有十二三岁的光景,有一种稚嫩又柔美的感觉。

  安瑞林蹲下来,伸出一只手揽过她,她的头发散着,他轻柔地亲吻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肩。

  依然把头自然地放在他肩头上,这世上她失去了至亲,痛苦至极的事情让她找不到丝毫的归属感,她只剩下他了。

  她还盯着安瑞林手里的照片,突然有了诉说的欲望。

  “我六岁的时候,那个六一儿童节,上午参加了学校的表演,我穿着花裙子,爸爸笑眯眯地,说带我去公园划船。”依然一字一句地说,似乎在回忆那些童年时光。

  “儿童节公园人满为患,我爸爸又矮又小,就站在排队买票的地方,人影憧憧,我几乎都看不到他的身影,妈妈也陪着我在一边等,我只看到爸爸虽然身高不高,也不壮,却努力排着队,人群拥挤,他始终带着微笑,时不时往身后看,向我和妈妈投来安慰又宠溺的笑。我当时不大,但这个画面这么多年一直刻在我脑海里,直到今天,我还仍然记得那种笑,那种爸爸宠我的感觉。”

  说着说着,依然眼泪像断线的珠子,扯断了线,她回身抱着安瑞林,呜呜呜呜开始哭起来,她的眼泪很快就打湿了他的毛衣和衬衫,她上气不接下气,从小声抽泣到放声大哭,“瑞林,我再也没爸爸了……我再也没爸爸了……”

  如泣如诉,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安瑞林只能紧紧搂着她,越抱越紧,直到两个人中间没有丝毫缝隙,他才吻着她的泪,用只有他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哭吧,宝贝,哭出来就好了。爸爸只想让你过得好。”

  依然听了只是哭得越来越凶,是悲痛,更多的是不甘与害怕,人生路太长了,她要孤孤单单走下去。

  哭到后来,头上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太过用力,头痛欲裂。她瘫倒在安瑞林怀里,忆起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她胡乱抹了两把泪,从他怀里坐起来,瓮声瓮气地说:“走吧。”

  安瑞林站起来,从上到下笼罩着她,郑重其事道:“一一,我会对你好。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亲人。”

  他只说这一句,却在此刻对依然是最大的安慰。

  依然的姑姑来了,暂时陪着她一起收拾这屋子里的东西,安瑞林便出来留给她们独处的时间。

  锁向南来了,苏晓枫肚子太大,出行实在不便,他就自己一个人来。在病房走廊外面看到安瑞林一个人出来了,脸色低沉,他叹口气,递给安瑞林一根烟,问:“依然怎么样?”

  安瑞林接了烟放在嘴里,此时此刻,他太需要一支烟了。锁向南给他点着,看他狠吸了两口,在烟雾迷蒙之中,他的眼睛和表情隐在烟雾缭绕的迷雾当中,看不真切。过了好几秒,才听安瑞林说:“不好,情绪相当不稳定。”

  锁向南那点恋爱经验还不如安瑞林多呢,他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只是吸一口自己手里的烟,低沉地说:“小枫想来看她,你觉得会好点吗?”

  安瑞林抽着烟的手一顿,略微思索了一会儿,望向锁向南,半晌才说:“她肚子那么大,行动不方便,来了依然看了也会过意不去。”

  “你别管了,让她飞过来陪陪她,女人之间总归好说话些。”锁向南拍拍安瑞林的肩,走到走廊尽头去打电话。

  因为有太多要处理的事,这会儿空闲下来,心里不是滋味,一时之间安瑞林反倒不知道从哪儿着手了。就这医院外面,就等着两位,李泽远和秦子恒。

  安瑞林抽完手里的烟,嘴里又苦又涩,他稍微抹了一下脸,振作了一下精神,跟不远处的锁向南眼神打个招呼,迈开步子往医院大楼外走去。

  李泽远已经在医院楼下等了一整天了。李泽远是今天一早飞过来的,昨晚半夜接到安瑞林的电话,听到依然已经昏倒了,他整个人提心吊胆了一晚上,他实在不忍自己可爱的女儿承受这不能承受之痛。

  到了医院,李泽远趁依然熟睡的时候到病房里守着她,看着自己的孩子接二连三遭受打击,他的内心也久久不安。一腔想要疼爱依然的热血,却是如同棉花,打出去空空绵绵,什么都没有。安瑞林对他都是一脸戒备,更别提若是依然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还会掀起怎样的惊天波浪。

  李泽远坐在医院大楼外面的长椅上,他已经坐了一整天。月朗星稀,遥远的天边有繁星闪烁,他的眼角也带着亮晶晶的东西。下午他抽空去见了依然父亲最后一面,他静静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李泽远想起他们一起在大学的时候,恰同学少年,意气风发。谁曾想,他却来送他最后一程。

  他们并不陌生,大学的时候,他们在同一所学校,不同的系。那时候他和依然的母亲钱如歌轰轰烈烈地谈着校园恋爱,单纯又青涩。不管他们到哪儿,依然的父亲总会不经意路过,出现在他们身边。当时李泽远并没有想太多,直到有一次他放暑假回学校,看到依然父亲在替钱如歌的自行车打着气,俩人笑说着什么,从依然父亲的眼神不难看出那浓烈的爱意。然而直到李泽远和钱如歌分手,钱如歌甚至都没有毕业就离开了学校,他便再没有了他们的消息。

  他找了多少地方,多少城市,直到后来他按部就班结了婚,有了李忆如,他才放弃了寻找。

  他简直不敢相信,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凭着他对钱如歌的爱,娶了她,甚至竟然养大了他的女儿。李泽远在政坛见惯了大多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都能独善其身,却不曾想竟然有一天,会受到如此大的震动与惊喜。内疚,遗憾,羞愧席卷了他,复杂的情绪几乎要吞没了他。怀着崇敬与肃穆的心情,他朝依然的父亲深深鞠了三躬。李泽远不敢再看依然的父亲,他走出医院,到院子里抽了一下午的烟。

  都说前尘往事似云烟,他却在回忆起来时,满是沉甸甸的爱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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