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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阴差


  王薇瑜见到司马泓后,将他们在掌月军大营中所发生的前后诸事都叙述一番。原来傅澜星知道益雀关旁有一条人迹罕至的苍溪古道,古道可直通益雀关后方。她为了让王薇瑜脱身,与乐辛做了交易,告诉他古道的位置。同时她也知道古道一处的谷底镶嵌了一方湖泊,在行进的路上她看到水鸟苍鹭便确定了湖泊的位置,于是就找机会让薇瑜装疯,跳进湖泊之中赶来给司马泓报信。

  王薇瑜还带出了傅澜星暗中绘制的古道简图。

  泓泰兄弟二人听完后额头都渗出细汗,这个计划哪个环节都需丝毫不差,否则便会功亏一篑。既然天意让她们成功将消息传递出来,那么接下来就是迎头痛击乐辛的大军。

  兵家所言六险之地,不适宜行军作战,其中之一便是两峰夹峙的山道。乐辛征战多年,何尝又不知道这点。不过他急于求胜,也只能赌一赌。

  乐辛下令所有将士轻车简行,昼伏夜出,五日之内将十万大军秘密进驻在苍溪古道中,其余五万大军留守在殷城中。等待集结完毕,前方斥候也在符域山的北面出口踏勘了一处极为隐秘的驻扎营地。

  等乐辛的大军都进入苍溪古道后,司马泓便下令让两万将士将火油全部浇在苍溪古道北面出口的密林之中。

  此时正值初夏时节,山风从东北吹响西南方向。再加之古道中全都是成百上千年丰冠茂密的树林,大火一烧,整个古道北面出口便被一片汪洋大火封死,山风一吹,大火不断向古道中弥漫。

  前方大火不得进,十万大军只得向西南方向回撤,司马泓又早已在南面出口设下埋伏,来多少杀多少。乐辛的十万大军便被完全困死在这个苍溪古道中。

  乐辛在殷城大营中,没等来前方大军的奇袭的胜利消息,却等来了司马泓二十万大军进攻的战报。

  很快,乐辛大军寡不敌众,折损三万人马,下令弃城后退。司马泓乘胜追击,一直将他逼退到扶迎国和掌月国的边界,乐辛最初占领的那座城池益城。乐辛很快将散落的将士重新整编,三十万大军不过剩下七八万人。

  又是一个清晨,守将站在益城城头一看,大惊失色,赶紧去向乐辛禀报:扶迎国的二十万大军已经濒临城下。城外宽阔的战场上,二十万大军化身为一片汹涌的浪潮,军阵前方旌旗蔽空,号角震天,似乎下一秒就会将益城吞没。

  愤怒的乐辛将傅澜星押在城头上。当她看到阵前的司马泓全副甲胄,手持长剑,浑身杀气慑人,望而胆寒时,她倒是安心地笑了。从缘溪村到波橘云诡的王城,再到如今烽烟弥漫的战场,他们相互彼此信任,心照不宣的默契都令她体会着爱情从未有过的奇妙和温暖。

  乐辛将一柄冷剑架在傅澜星的脖子上,冲着城下大声呼喊,“你们若敢攻城,我立刻就把你们的公主杀了。”

  司马泓波澜不惊地说,“镇国公主既然敢到阵前,必知其中凶险万象,她若此番阵亡,我扶迎国万民将永久铭记她的功业,永恒敬之。”

  只听城下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高呼响应,“扶迎国万岁、陛下万岁、公主万岁--”

  乐辛一听顿时头晕目弦,脚步虚浮,嘴唇哆嗦道,“你们都疯了……疯了……我现在就杀了她……”

  只见他举起的尖刀刚要落下,额头正中“咣”的一声被钉上一直飞箭,接着就从数丈高的城楼上一头栽下来,身体直插在城门下的铁荆棘上。

  傅澜星趁城上诸将士慌乱之际,敏捷地跳进城下的护城河中,拼命向对岸游去。只听前方顿时杀声震天,扶迎国勇猛的将士向益城奔涌而来。

  此战斩杀敌军十万,俘获十万,扶迎国大获全胜,收复所有失地。司马泓正欲乘胜追击,杀过掌月国的边界,却忽然接到阳夏王城圣旨,说东南东隅国又在两国边境集结重兵,欲要开战,命他迅速开赴东线增援作战。

  司马泓令大军在益雀关稍作调整,让玉龙风先将傅澜星和王薇瑜安全护送回阳夏城。

  众人分开的前一夜晚上,傅景睿下旨在前线设宴犒赏三军将士。整个大营弥漫着胜利的凯歌、将士袍泽生死的慷慨激昂之情以及男性汗液和酒香混杂的军旅气味。

  澜星和薇瑜都被这激扬的场面所震撼了。她们也是这场战役的参与者,她们也立下了值得称颂的军功,第一次感到做为扶迎国子民的责任和骄傲。

  远离喧闹的人群,司马泓和澜星挽着手走到不远处的高塬上。两人仰面躺在草地上,仰头看着浩瀚夜空缀满星斗,新月如钩。山花的芬芳和绿草的清香气息弥漫在微凉的夜风中,潜伏的昆虫们低声的鸣叫愈加显出一种无边的静谧。

  “明天我们就北上先回王城了。”澜星躺在司马泓的臂弯中,发出一阵微不可闻的叹息。

  司马泓侧过脸去看着她安慰道,“东隅国此次出兵意图不在攻打扶迎国,而在于保全掌月国,想必掌月国一定派使臣前去东隅国斡旋调停。所以只要我们在这儿撤了兵,东南的危机自然解除。多则三个月,少则一个月我就班师回朝了。”

  “谁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了,自作多情。”澜星略显羞涩的笑道。

  司马泓不仅深情地看着她,“回了王城,陛下若要论功行赏,你说我是不是该要点什么?”

  “你想要什么?”澜星自然没有明白话中深意,疑惑不解:泓向来心志淡泊傲然,会主动求得陛下的封赏也是稀奇。但看着司马泓沉默不语地微笑凝视着自己,忽然就明白了,心中泛起了最纯真的甜蜜。

  “阿星,你说我们会不会达成所愿?”泓深知如今要跨过许多的沟壑,内心忐忑不安。

  澜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从袖口摸出一片嫩绿平展的树叶放在嘴边,伴着山谷中丝丝缕缕的夜风,吹起了那首属于他们的《桃花落》,叶笛的每一个音符仿佛化作了漫天花瓣漱漱而落,向他诉说了坚贞的情感:

  投我以木桃兮抱之以琼瑶

  非为生恩怨兮欲共路迢迢

  投我以青苗兮抱之以春桃

  非为生恩怨兮欲结白头好

  泓静静地望着澜星,只觉得她今夜更动人心弦,坚毅洒脱,聪慧豁达的气度让他无法自拔。

  正如泓所料一样,一个月后东隅国也悄无声息地拔营退兵了。扶迎国新纪年中的第一次大规模军事行动,冥冥之中总似又一双无形的手在搅弄着风云。

  与司马泓一同归来阳夏的还有东隅国二皇子萧子源。他此番身负的使命是欲同扶迎国结成稳定的同盟。一年之内频繁来往于两国之间,萧子源同阳夏的皇族重臣都逐渐熟稔起来。不过他总常以寻医问药为由拜访澜星的公主府。

  仲夏的满月之夜,嘉福殿举行了盛大的庆功夜宴。澜星对今晚的庆功宴会颇为重视,平素装扮简约的她,用过午膳便开始筹备夜宴的华服和妆容,她隐约地预感到一个重要的时刻或许就要来临了。

  进宫赴宴的车驾刚刚驶出公主府的街巷,却被迎面而来的一匹快马拦住了去路。

  来人飞身一跃下马跪在车辇下,匆忙地说,“公主,二皇子忽然昏迷不醒。他昏迷之前坚持不让随行御医诊治,让我速来请公主前去。”

  傅澜星皱起眉头略一思忖:萧子源如今在扶迎国身染急症,的确事件棘手的大事。属下飞马来报,倒也不是因为自己的确有妙手回春的医术,或许其中有些隐情也只能托付给他信得过的人。事关重大,她命人立即驱车前往驿馆方向。

  澜星进了萧子源的寝室,见他躺在榻上,寝室内只站了两位心腹的侍女映秋和妙安。萧子元面色苍白双眉紧锁,唇色却是青紫,盛夏时节却裹了两三层厚棉被,但却能感到他身体因感到寒冷而发抖。

  傅澜星稍稍诊脉,又撑开他的眼皮仔细看了看,判断是典型的中毒迹象。

  “二皇子何时昏迷?昏迷之前可有吃过什么东西?”傅澜星问他的贴身侍女。

  “午睡之后,二皇子一直说感到头晕目眩。今夜贵国陛下邀请二皇子前往嘉福殿出席宴席,傍晚还未待出门就昏倒了,但他坚持不让随行御医诊治,我们几个也束手无策。”映秋叙述道,她想了想又继续说,“都是平日饮食,也没吃什么特别的东西。”

  “麻烦将二皇子的药取来我看看。”澜星分析若不是有人在饭菜里动了手脚,就是他的药有问题。

  妙安取来两个瓷瓶分别递给她说,“红色的瓶子是二皇子依照公主的药方回去让人调制的,黑色的瓶子是自小就吃的培元丹。”

  傅澜星打开盖子各取了一粒药丸,分别放在舌尖尝了尝,又将一颗培元丹捏碎放在鼻端闻了闻,确定无疑地说,“是这培元丹的问题,有人做了手脚偷换了药,如今这丸丹药中含有玉芝草,服用之后便会头晕目眩、心悸乏力,随后便会呕吐不止,昏迷不醒,最多不过十二个时辰,就会身亡。”

  映秋和妙安大惊失色,忙跪在澜星的身边央求务必救治萧子源,澜星让她俩即刻禁声,转身去写了一张药方,吩咐道,“解毒的法子倒也不复杂,不过下毒之人算准了时机,我如此说你俩心中也应该有数。映秋你去按方抓药,妙安你去准备浴桶和热水。小心行事,不要让别人知道。”

  澜星透过低垂的帐幔,望着昏迷不醒的萧子源,心中不禁暗自庆幸:幸亏他天生身体虚弱,服了玉芝草还未出门便倒下了,若是今晚在夜宴上毒发身亡,势必又会掀起一场风波。

  这是谁的一箭双雕之计?可谓高妙。看来今夜她是走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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