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若木鸡

　　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这句话用来形容刘超一点都不为过。

　　我只不过轻轻把门踢开，宿舍里立刻传来一声嚎叫，吓我一跳，黄俊一脸沮丧地看着我，歪躺在床上也不说话，刘超脸色煞白，看到我立刻转过身，一动不动地盯着沾满蚊子血的墙壁，刚才就是这孙子干嚎一声，现在装作没事儿人一样，要不是我俩之间关系缓和了一些，我肯定踹他两脚，没这样似的，无来由大白天鬼哭狼嚎。

　　“考的怎样，我听说陆羽上午发挥的不错！”我故意对黄俊说道。

　　“考再好有个毛用，也不能当饭吃！”黄俊闷闷不乐的样子，一看就有问题。

　　“你丫到底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腿没事儿吧，悠着点，别放在地上，医生说得平放！”

　　“谁知道呢，一回来就这***，跟死了人似的。”周昆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还有刘超，读书都读傻了，时不时嚎叫几声，野猪般的吼叫，说实话，我都没法好好复习功课了！”

　　“不知道就赶快睡觉去，别老看那几页破纸，一串省略号有意思吗，下午还得考试！”我很鄙视周昆，再这样下去他非得英年早逝，不过他竟敢如此埋汰刘超，真让我刮目相看。

　　“睡睡——睡，还睡个毛线，没得睡了，也没得试考了。”黄俊仿佛嚼着千斤橄榄。

　　“擦，到底是腿残的人，就是那么任性，连试都可以不用考了。”我大声赞叹道，从黄俊枕头底下搜出一根烟，都被压瘪了，我努力恢复其形状，点燃猛吸几口，用来压压惊。

　　“梁衡，求你件事儿！”刘超忽然走到我面前，眼中带泪地乞求道：

　　“你别这样，我有些不习惯，什么事儿说吧，你以往可不这样？”我有些惊讶。

　　“我和黄俊犯事儿了，中午我俩看黄书被抓了。”刘超又哭起来，泣不成声特惹人心疼。

　　“我擦，被谁抓住了？”睡我下铺的袁晓有些幸灾乐祸，他平时没少看，现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黄俊有些缓不过来。

　　“袁晓，你想笑就痛痛快快笑出声，别他么捂着嘴，我现在最看不惯你这种下流样。”黄俊开骂了，他现在急于想找个人打一架，可奈何心坚腿不坚，只能隔空过过嘴瘾，发泄一下情绪，袁晓脸上的笑容刷的一下没了，很有些冷酷的帅气，他想回击可又感觉惹不起，其实他想多了，就黄俊现在这样儿一只蚂蚁都能咬他一口，可他就是不敢还嘴。

　　这和他性格有很大的关系，袁晓为人比较深沉，粉刺爬满两腮，平时老爱看书，总爱装出一副知识分子的模样，可惜书读的越多，脸上痤疮越发厉害，近几天他看了不少页黄书，粉刺消下去不少，由此可推测他背地里肯定释放了不少能量，要是把这股劲儿用在学习上，准能考上清华北大。

　　“李主任，就是教历史的四眼儿。”刘超垂头丧气地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搞得我一头雾水，黄俊点了点头，袁晓又在捂嘴嘲笑了，黄俊眨巴眨巴眼睛，他感到很无奈。

　　我可怜地看着他俩：被李四眼儿抓到那就完了，毛机会儿都没了，他是教导处主任，教我们历史，听说和校长是亲戚，也不知真假，反正他平时在学校蛮嚣张的，看谁都不大顺眼，眼睛就这样坏掉了，镜片厚的都贴眼珠子了。

　　“他说什么没？”我关切地问道。

　　“也没说啥，就是把书收走了，让我们下午不用考试了。”刘超声音都有些颤抖。

　　“对，这老孙子如获至宝，他肯定也在看！”黄俊气急败坏地吼道，刘超又开始此起彼伏地哭起来，撕心裂肺都不为过，他现在担心的是他的一世英名，平时看着挺好一学生，就这样堕落了，他爸非得把他打死。

　　“瞎嚎什么，瞧你那熊样，都他妈怪你，你要不看能被抓住吗？”黄俊眼睛发红开始讲述事情经过。

　　“谁知道他会进来，我原以为只是过来检查宿舍，他眼睛近视跟瞎子一样，谁想到他看的那么清楚。”刘超极力为自己开脱，似乎这样就可以减少罪孽，其实事情已经出了就要想着如何解决，而不是自怨自艾，这样终归于事无补。

　　“你他妈那是看书吗，眼睛一动不动瞪的跟牛蛋一样，再使点劲都能掉出来，没听四眼儿刚进来时怎么夸你的吗？”黄俊突然咳嗽几声，他仿佛很兴奋，环顾四周继续说道，“四眼儿本来不会进来，这孙子********看黄书，你不知他当时什么样子，我学给你们看。”黄俊真不要脸模仿起来，惟妙惟肖确实入神，那种极度渴望的神情让我震惊，刘超想发火又没办法，只好不说话，黄俊学完之后颇为高兴地说道：“当时四眼儿推开门，看到刘超在看书，拍他肩膀夸他学习勤奋，认真刻苦，着实赞美他一番，你不知道，那些话听着都肉麻，后来他顺手就拿书过来看，刘超****，一点都不反抗手就直接松开了——阿，你他妈好歹学还珠里面的小燕子把它吃掉也行阿，傻X！”

　　“你才傻X，你腿都瘸那样了还看，要不是你最先拿的黄书，我会被抓到吗？”他俩开始对骂，我搞不懂这事儿和黄俊有什么关系，他又没被抓住。

　　“我举报的黄俊，当时我只是觉得一人扛不住这事儿，就供出了他！”

　　“对——听见了吗，就这孙子把我供出来了，四眼儿从我枕头底下搜出两本！”黄俊情绪非常激动。

　　“哈哈——我——”袁晓终于撑不住了，他开怀大笑。

　　“你个傻X，现在还笑呢，到时候肯定得哭！”黄俊面带微笑，这种表情让袁晓看不懂。

　　“关我什么事儿，我又没被抓到！”

　　“你是没被抓到，但是你枕头底下的几页纸——呵呵，太好笑了，哈哈，我快受不了了！”黄俊癫狂起来，我觉得他们都疯了，袁晓心里一紧，忙掀开枕头，空空如也，他一下子慌了，脸色惨白像是受到了莫大的惊吓。

　　“我——我，不是——这是，好兄弟，快告诉哥怎么了，我那几页纸呢？”袁晓有些结巴，现在和黄俊又变成好兄弟了。

　　“想知道阿——你刚才叫我什么？”

　　“好兄弟，你是我哥，大爷你说吧，这事儿不是闹着玩的！”袁晓眼睛都红了，他的声音带着哭腔，我看了想笑，刚才他可不是这样。

　　“这还差不多，你别费劲了，就是把床掀掉也找不着，你那几页纸被四眼儿拿走了，他还记了你的名字！”黄俊一句话就判了他死刑，威力特别大。

　　“完了！”袁晓一屁股坐在床上，他的模样特滑稽，刘超都忍不住笑出声了，我觉得他变了，面目全非都不足以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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