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

　　周昆和刘超，前后脚进了教室。

　　周昆到底还是戴了我的帽子，捂着脸从后门溜进来，头低着鸵鸟钻沙般，趴在桌子上没多少人注意，我回头看着他，他好像有所察觉，抬起头愤怒地看着我，我突然想起好像忘给他带早餐了，只好转过头去眼不见为净，心里少点惭愧，夏雪就不同了，她终于一睹周昆的真容，捂住嘴咯咯地笑，一点同情心也没有。

　　“好了，别笑了，你还有没有同情心？”

　　“我错了，我有同情心，可是我忍不住！”夏雪硬撑着，忍得特别辛苦。

　　“忍不住就算了，你还是笑吧，挺不容易的，难得看你那么开心！”

　　“讨厌，我笑了阿，不要打扰我！”说完立刻趴在桌子上一副呼天抢地的样子，我觉得她疯了，陈然倒是很淡定，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也没一丝同情之色，想不通他怎么会如此坦然。

　　相较周昆的悄无声息，刘超则变得，“哎呦”声不断，一瘸一拐挪进教室，脸不比周昆好看多少，都变形了，要不是他弯曲自然卷的头发，估计都没人认识，他也真有勇气，换做我都不能如此坦然，这一点我打心里佩服。

　　他的出现瞬间让教室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他，有些人甚至露出同情的目光，夏雪就是这样，她自言自语道：“真没想到他竟被揍成这样了，你们下手可真狠。”

　　“和我没多大关系，他额头上那个包是我用篮球砸的，脸上不关我事儿，那是陈然的杰作。”

　　“篮球痛不痛？”夏雪眼睛跟随刘超的脚步。

　　“恩，它不痛，刘超要是听见你这样说，他会非常心痛！”刘超真听见了，他回头瞅了一眼夏雪，我无所谓地看着他，夏雪紧紧抓住我的胳膊，她有些不好意思。

　　“梁衡，我这样是不是不大好？”

　　“你说呢？”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想笑！”

　　“那就笑吧，我又没怪你！”我回头看了看周昆，他现在不得不抬起头供大家围观，他现在属于破罐子破摔，反正早晚都要面对，不如现在就直面人生最惨淡的一幕，况且他属于学雷锋，问心无愧，只是他小瞧了大家幸灾乐祸地眼神，事后他在宿舍骂道：“都怪刘超那孙子，那么高调，害的老子也被围观，跟猴似的。”

　　“拉倒吧，你丫现在还不如猴儿呢！”黄俊调侃道。

　　“你等着，我和你没完，这是赤裸裸拿刀扎我脸阿！”

　　刘超刚坐下来，老刘就进来了，班上瞬间又安静下来，大家特期待地看着老刘，他们对待学习从来没有这么渴望过。

　　老刘沉默不语，只是来回走动，也没什么方向，只是每到当事人面前，就用手指敲敲桌子，然后怒吼一声“出来”，到了我面前，他似乎出离了愤怒，竟然敲了两下，我觉得要坏事儿，起身的刹那，饱含深意地看着夏雪，她一脸焦急，我不得不挣脱她温软的小手。

　　李想看着陈然的背影，我走在最后面，回头冲她笑了笑，她竟然也笑了，或许她也想不通为何这样，或许是关切过度表情错乱了，也许是在鼓励我不要怕！

　　陆羽兴奋地回头看了我一眼，他唯恐天下不乱，虽然没他什么事儿，可他非常乐意能够近距离看到我们被老刘训斥。

　　我们七人自觉地靠墙站成一排，老刘却让我们蹲下，这种屈辱的方式已经是第二次了，两腿叉开，头低下去一副拉屎的姿势，非常丑陋。周昆和刘超蹲下的时候用非常缓慢的速度，俩人龇牙咧嘴感觉蛋要裂开了一样。

　　“你们各自把事情经过写下来，不许说话，不许交流，不许窜供。”老刘咬着牙对我们说话，看得出他很愤怒，但不得不保持一个老师的良好修养，他给我们每人一张白纸一支笔，我腿酸想要站起来，他直接把我按了下去，回头瞪了我一眼，我只好蹲着写，太他么痛苦了。

　　陈然则非常淡定，他文采好，倚马千言，一张A4纸都不够他抒写经过的，老刘忍着气又给他一张，就这样他还是第一个写完，老刘让他先回教室；我是第二个出去的，躲到厕所抽了根烟，陈然突然又从里面出来，幽灵一样，我觉得无语，这是咱俩第二次在厕所不约而同地见面。

　　我递给他一支烟，他吧嗒吧嗒抽起来，也不跟我说话，我知道他对我不满，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然而，我自忖目前尚未做出任何不够义气的事儿，所以也很坦然。

　　“你昨天下手真重。”我赞叹地说道。

　　“谢谢，你也没轻到哪儿去。”

　　“你揍了两个人，现在都面目全非了，我只有一个。”我特意强调数字和严重性，他感到很无语，把烟屁股弹到垃圾桶里转身离开，他的背影有些落寞，但还是那么潇洒，揍了人还那么淡定，可真够能装的。

　　我和陈然先后回到教室，大家都看着我俩，我歪靠在墙上，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李想和杨琳换了位置，她和陈然在说悄悄话，还不时看我一眼，从她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只是这次，我不敢迎上她的目光，总感觉里面射出的是刀剑，没有半点温柔，这让我心里发冷，还好，夏雪在我手心里来回划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我强迫自己不去看李想。

　　“他们人呢，怎么就你俩出来了？”夏雪问道。

　　“还在里面写检讨呢！每个人都要写。”

　　“那你没事儿吧？”

　　“你爸瞪了我一眼。”

　　“我觉得他也不会处分你，顶多在班上说一下，毕竟，咱俩——”

　　“咱俩从小玩到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吧？”

　　“讨厌，谁跟你青梅竹马，想得美。”夏雪害羞地转过脸去，我的心情稍稍好了点。

　　周昆从前门进来了，他是第三个，速度还行，之所以耽误那么长时间，是因为他着重描写了被揍的经过，让人看了肝肠寸断眼泪横流，老刘也感动了，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为此周昆深受感动，夏雪知道了特别开心。

　　陆羽、韩鑫、黄俊、刘超四人一起从前门进来，陆羽一脸郁闷，他本想看看热闹，结果蹲在地上练了半天儿字儿，现在腿还发麻，事后他告诉我们，他和韩鑫被老刘狠狠臭骂了一顿，说他俩是好事分子，韩鑫想反驳可到底没敢还嘴，俩人闷闷不乐地回到座位上，刘超跟在他俩身后，瘸的更厉害了，他俩没一个向他伸出友谊之手，太残忍了。

　　黄俊一言不发地从后门进来，胖子看到他那样，第一次主动往边上挪了挪，努力和他保持最大的距离。

　　这一天，每个人都心不在焉，晚上去球场训练时，老吴看我不在状态，问出了什么事儿，黄俊支支吾吾说了个大概，他笑着说道“多大点事儿，我跟老刘去说，没事儿，加入死神队的人，从来就不怕打架，只要你占着理，搞死都没事儿。”老吴的话让我俩目瞪口呆，他黑社会大哥一样的口气继续说道，“以后你们就知道了，早晚你们会因为打球和别人打架的，到时，打不过别人，可别说我是你们教练。”

　　“那就谢谢吴老师了，你得赶快去说，不然影响我俩情绪。”黄俊在一旁添油加醋，至此他才又活过来，其实我早就放下来了，就凭我爸和老刘的关系，他能把我怎样，也只能帮我把事儿按下去，何况我爸还给他送了钱。退一万步，还有夏雪，她可是一颗原子弹，威力不可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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