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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9章 最终之战(十一)


燕云起初不信冷缪能把整个地下宫殿都毁掉,毕竟这宫殿几乎跟月隐之国一样大,冷缪再厉害,也没有这本事。

        可现在燕云相信了,冷缪是没这本事,但系统有。

        时刻濒临暴走边缘的空间系大魔法师,说出手就出手,抽出魔法杖,照着燕云的脸就是一个空气炸弹,半点没商量。

        空气炸弹只是个基础魔法,所以哪怕现在冷缪的技能栏、装备栏几乎是全灰的状态,他依旧能够使出来。同样能够使用的还有一项逃跑必备技能——大裂缝术,俗称瞬移、空间传送。

        只要冷缪还能用大裂缝术,在永夜城,就没有谁可以在短时间内抓住他。红榜第一也不行。

        其结果就是,冷缪疯狂OOC,王子人设崩到系统大发雷霆,那雷声大得穿透地面直达地下宫殿。

        燕云挑着眉,还没怎样,小豆丁们吓得嚎啕大哭。一个哭,个个哭,哭声配合着雷声,吵得燕云脑壳痛。

        再看我们的王子殿下,站在一根断掉的石柱上高举法杖宛如混世魔童,面对雷神震天而面不改色。

        只有靳丞最清楚,冷缪怕什么都不会怕被雷劈。他在从前的那个角色扮演副本里演花魁的时候已经被雷劈习惯了,无时无刻不在OOC。

        趁着两人大战的档口,池焰再次机灵上线,带着惊慌的小豆丁们夺路而逃,“GO!GO!GO!恶龙打过来啦!”

        “啊啊啊啊啊!”小豆丁们一边跑一边控制不住地哭喊,难免有些掉队的、不慎摔倒的,就由卫兵和老师们负责救援。也好在这些都是魔法学校的学生,不是普通的孩子,哪怕惊慌失措也不至于真的被吓破了胆。

        年纪大点的孩子已经具备了战斗能力,会主动帮老师们的忙,维持秩序、照顾弟弟妹妹。池焰看得出来他们都被教养得很好,其中不止一个识破了池焰的“恶龙”谎言,但都没有拆穿。

        再说另一边,郑莺莺独自赶去了魔法光芒亮起之处,这里正上演着一出大战。

        青藤同盟、玫瑰教派,双方各二三十个人,打得热火朝天。郑莺莺没第一时间冲上去,躲在柱子后观望,观望了没多久,就看到对面相隔百米的断墙后面探出个脑袋来。

        白袍,那一定是任务里提到的主祭。玫瑰教派的地位划分清晰明了,穿黑袍的是最普通的成员,红衣要更高一级,最高等级的便是白衣主祭。

        可这位主祭探头探脑缩在角落里,一点儿最强神棍的风采都没有。如果燕云猜得没错,他是队友之一,那多半就是老鼠。

        郑莺莺心里有了定论,往后退几步隐在黑暗里,准备绕道与他汇合。可她没走多远,一道剑风突然袭来,差点削下她的兜帽。

        她立刻回防,看到来人是个年轻的骑士,胸前佩戴青藤同盟的徽章。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看起来没什么特别,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发现她——

        是玩家。

        法杖挥出,郑莺莺用着不怎么熟练的魔法,抖手又丢下几颗魔法弹珠。弹珠很小,滴溜溜滚到对方脚下,丝毫不引人注目。

        下一秒,弹珠内的魔法生效,化作黑色沼泽。沼泽中还有白骨手掌伸出,抓着骑士的脚踝将他往下拽。

        “咔!”长剑斩在骨头上将之击碎,骑士迅速从沼泽抽身,郑莺莺的下一轮攻击却又到了。身怀无名之刃和艾略特的玩具箱两大武器的郑莺莺,或许才是这个副本里除了唐措外,与扮演角色兼容得最好的。

        她虽然变成了一个魔法师,但匕首和玩具箱里的许多小道具和魔法师的身份并不如何冲突,更何况她还有最佳作弊器:万象斗篷。

        骑士对此稍显诧异,这人的战斗路数不是玫瑰教派的风格。玩家,是谁?

        激烈的战斗在各处打响,处境最危险的无疑是唐措。他离开小杰克的家之后又紧接着去找安娜大婶,可是这条路并不好走,到处都是玫瑰教派和青藤同盟的人,危机重重。

        他想给靳丞传信,可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找到人,如果用传信烟花,那就只能传递最简单的约定好的暗语或自己的方位,没办法直接把需要寻找的人名传递过去。

        唐措一边躲避着敌人,一边时刻防备着路易十四的反扑,因此行进的速度也被拖慢。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精神海已经开始发出警报。

        如果说唐措原来的那片海是一片深沉但平静的海,没有多么的阳光明媚,但给人以无限的宁静之感,那如今他的这片海乍一看要比以往明媚很多。

        波光粼粼的海面像揉碎了的玻璃糖纸,更明亮,但也更脆弱。

        突然,唐措眼角余光瞥见前方拐角处蹿出的几道人影,急忙侧身冲入路旁的一座民宅。躲在屋子里的人惊恐地张大嘴巴即将发出尖叫,唐措眼疾手快捂住他的嘴巴,将其敲晕。

        脚步声由远及近,听上去至少有七八个人。唐措扶着那人蹲下,喘着气单手撑在地上,等到脚步声彻底远去,这才重新站起来。

        可就在这时,大脑又传来一阵刺痛,他及时扶住墙壁,甩了甩脑袋,又掏出针管给自己来了一针。

        不等刺痛缓解,他走到水缸前,用冷水给自己洗了把脸。一面铜镜就挂在墙上,唐措抹去脸上的水珠抬头时,就从那镜中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他明明全程处于走钢索的状态,精神紧绷,可脸色却并不苍白。相反,他的眼睛很明亮,面色红润,就像颈间的那朵玫瑰一样,妖冶艳丽。

        唐措再次确定,路易十四真是个与众不同的人,恰如他那张自画像一样。自画像的物品描述是: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在湖边顾影自怜时画下的画像,以供世人瞻仰。

        英俊、顾影自怜、瞻仰,这些词汇的集中出现,可以看出这位不可一世的君王,对自己的容貌也不是一般二般的自信。

        思及此,唐措抹去脸上的水珠,正要离开,却看到镜中的人在笑。他勾起了嘴角,只是那么一个微小的弧度,便邪气横生。

        “路易十四。”唐措凝眸。

        镜中是西奥多的脸,所以唐措不至于有自己看自己的分裂感,但这代表着他对于路易十四的压制终于出现了裂缝。

        “你好啊。”镜中的人在说话,声音却直接在唐措的脑海中响起,

        可唐措并不想跟他说话,就这么冷淡地移开视线,冷淡地转身离开,好像路易十四只是一团空气。

        他原本想要去找安娜大婶,但走出门他又改变了注意,直接改道去吉伯特先生家。因为路易十四的出现是个危险的信号,他必须尽快完成支线任务,而他忽然想起来,吉伯特先生那里又给安娜大婶的信。

        她那位在法兰公国求学的儿子,托吉伯特先生带回了一封家信。安娜大婶除了这个儿子,无牵无挂,当灾难来临时,她可能不会往家里去,而是想拿到这封信。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她想到的一定是儿子。

        唐措目标明确,行进的速度也加快了不少,甚至不再刻意躲着所有人。

        有靳丞居中调度,青藤同盟的不会对他下死手,反而可以将唐措的位置报给靳丞。而如果是零星两三个玫瑰教派的,唐措有把握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们杀死。

        这比绕路快得多。

        “铛!”唐措直冲上前,一道幻影剑晃了对方的眼,再转身连斩两人。藏在剑招里的还有魔法,剑招在明,魔法在暗,双重杀机。

        为了防备路易十四,唐措不敢出大招让自己消耗太大,所幸他是靳丞的学生,从小在街头打架也打习惯了,非常知道怎么用最小的力气造成最大杀伤力。

        一枚冰锥、一个火球、一片风刃,只要用得好,就是好招。

        唐措用实战告诉你,如何快速杀敌,又如何在实战中不断摸索出新的办法,节节超速。这样的速度,让路易十四都流露出惋惜。

        “出手这么漂亮,我都舍不得杀你了。”他道。

        “我杀的可都是你的人。”唐措终于在脑海里回答了他,手里的动作却不含糊,从敌人身体里拔出剑,继续往前。

        “他们?他们可不算,我没有那么废物的手下。”

        “果然,玫瑰教派只是你的一个幌子。”唐措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推断。路易十四把复苏的希望留在了裁决之剑上,而玫瑰教派遵循着他的遗志,坚持不懈地研究魔法阵、研究时光之井,作恶多端,成功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走。

        没有任何人会怀疑玫瑰会在白骑士家族的后裔身上复活。

        在南汀格尔将剑刺入路易十四的身体时,路易十四就知道,这个人、这个人的后代,会是一个绝佳的复活载体。

        这可是西西里特大陆的英雄啊,将暴君从王座斩落的真正的骑士,她有着这样的光环,足以让她将裁决之剑一代代传承下去。

        “那是一朵纯白的月季,有着最美丽最纯粹的灵魂。”路易十四的声音里透着一种迷恋、欣赏,“你知道当她把剑刺入我的身体时,是种什么样的感受吗?”

        唐措拒绝回答。

        “我仿佛看到我的血滴在她的花瓣上,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那朵纯白的月季会一点点被鲜血染红,最终变成盛开在子夜里的娇艳的玫瑰。”

        路易十四用令人叹惋的语调描绘着,仿佛在念一首缠绵的情诗,歌颂这世上最漂亮的女郎。疯狂是刻在他的骨血里的,傲慢则是灵魂的附属品,他比图察王朝任何一位君王都要出色,他深信这一点。

        玫瑰,一朵根本不存在的空想之花,但路易十四即将要让它真正诞生在这片大陆上,“那就是我,真正的玫瑰。”

        唐措表示我知道了,而后反问:“你知道我一般用玫瑰做什么吗?”

        路易十四很好奇,“做什么?”

        唐措:“上坟。”

        路易十四:“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

        可爱的孩子就会遭到惩罚,这是路易十四的准则。他怜惜这世上所有的花,但总忍不住想把他们摘下来,放进花瓶里,摆在窗台上日日观赏。

        唯一的遗憾是他们总会枯萎。

        真叫人伤心。

        “啊!”濒死的敌人发出惨叫,瞪着双眸对唐措伸出手,仿佛想要将他一起拉入地狱。唐措再补一刀,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他的生命,精神海里却也迎来了一道比以往都更强烈的攻击。

        路易十四,在惩罚这个可爱的孩子。

        痛苦太强烈,灵魂仿佛要活生生被撕成两半,从中开出一朵玫瑰来。唐措支撑不住,单膝跪在地上,手却还紧紧攥着剑柄,目光锐利。

        “你刚才说玫瑰教派只是我的一个幌子,可这个幌子不好吗?”路易十四笑着问他,“生活过得太过安逸,就会失去危机感。没有邪恶,哪里来的土壤让你们伸张正义?”

        “是吗。”唐措深吸一口气,撑着剑一点一点站起来,“那奥古斯汀呢,你还记得他吗?哀弥夜呢,你也还记得吗?”

        “这可真是两个久远的名字。”路易十四的话语中流露出追思,“哀弥夜是一个很好的朋友,可他总是反对我将花采下,对着我流露出哀伤的神色。我也知道他总有一天会背叛我,但我依旧没有杀他,你知道他给你的剑上留下的赐福,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唐措喝下一瓶治疗药剂,继续往前走。

        “叫哀歌。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当年我在秘湖小住时,曾写过一本书叫做《湖上秘闻》,第二卷第三章,就叫做《哀歌》。精灵的哀歌,奏响于自然鸣泣之时,是最后的警钟,虽然有个不大吉利的名字,但在所有的赐福里面,这属于最高等的一级,而且非王室不能使用。”

        唐措看过,但没有细看,对此印象不深。而路易十四说着说着,慢慢陷入了回忆。

        “我与他初见的时候,他是王子,我也是王子。按照礼仪,他需要代表精灵王庭为我赐福,而哀歌其实不应该在考虑范围之内。在这之前我们从未见过、没有说过一句话,关于他为什么选这个,我后来问过他缘由,但他摇摇头,也说不出为什么。”

        “直到我决意掀翻众神山,我才明白,这一切或许都是注定的。”

        说到这里,哪怕是路易十四,都不免流露出一丝缅怀与哀伤来。而唐措作为唯一的听众,一直不曾停下自己的脚步。

        终于,吉伯特先生的家出现在前方。

        唐措躲在矮墙后,再次拿出闻晓铭的镇静剂扎了自己一阵,而后说:“你既然决意掀翻众神山,应该是最不信命的,那又怎么说一切都是注定的呢。这么看起来,你也不过如此。”

        话音落下,不等路易十四有所反应,唐措立刻翻墙而出。

        矮墙后就是吉伯特先生家的小院,唐措骤然杀出,如同猎豹扑食,剑尖便是那獠牙,直刺敌人的颈动脉。

        “天神啊!”安娜大婶正被困在马车里,手里攥着带血的信件。敌人的长剑差一秒就要扎破她的心脏,她惊叫着,便瞧见马车顶上落下一个人来将她救下。

        “别怕。”唐措祭出了徽章,“青藤同盟。”

        安娜大婶劫后余生,为此激动得热泪盈眶。泪眼朦胧中她看着唐措的脸,激动之情不知道该怎么抒发,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天神啊,这可真是被您眷顾的孩子。

        多么漂亮英俊的一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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