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九章 个中滋味

　　“师父，掌门师父……”正是廉镜珲郁郁寡欢之时，他的爱徒詹鸿回来了。跌跌撞撞，满头是包，好惨！

　　“哎！”裘苏都不忍直视，这不成器的徒孙一代不如一代。不用说，定然是被这零花给打回来的！近日师父陵墓有了异样，本以为能打探些虚实出来，却不想，闭门羹吃成了这样！到底还有没有天理王法？

　　“我找这老小子算账去！师父的墓地，我们为何不能进去？”裘苏额头十字青筋直冒，他不知晓，师父在陵墓里藏了什么好东西让这零花独占着。脾气火爆。因为之前要让廉镜珲稳住形式，才对零花再三退让。若是这老小子变本加厉，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这架势，的确是找人寻仇去的。

　　零花常伴师父海弥身边，要说这同门情谊，到底是生疏了些。且如今，他刚愎自用，定要不服他和莫愁大师兄的安排。生生将这虔来门撕裂，此罪，都是他太过偏执之故！

　　“行了！当师祖的人了，你想让后辈们看笑话？”莫愁抬了抬手，隔空就将师弟裘苏给留住了。监考司的莫愁尊者，不止是每次大考让学生们夜不能寐，其实于修为上，比这显山露水很喜欢争锋的裘苏尊者更甚。

　　怪不得，连掌门师父都要多看这师伯祖的脸色。

　　詹鸿和几个弟子，落荒而逃归来，浑身脏兮兮地，是来师父廉镜珲处儿告状的。

　　可这被师叔祖欺负的事情哪里讲理？看到莫愁于他们摆了摆手，这便是要他们下去了。

　　顿时面面相觑，甚是憋屈。

　　委屈巴巴地，詹鸿他们看了师父廉镜珲一眼。无言以对，没想，做

　　修士还能被折腾个满头包！

　　“下去吧。”廉镜珲再也不是那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少年郎了，身为掌门，求得倒是个四平八稳。难，远比当日一心争锋，出人头地的时候难。如他所愿，他传承虔来掌门位，如他所愿，他娶得自己心心念念的女子为妻。

　　好像功德圆满，他该开心的。

　　可十年来，却越活越是不容易。甚至，仗剑江湖，随性而为都办不到！而陈潇到死，都还是压了他这首徒一头。他如是神隐，而他，却狼藉这世俗红尘之中，一身尘埃，满身疲惫。

　　廉镜珲很是颓然，也很疑惑。到底这十年，是谁活着，是谁死了？

　　是谁赢了，又是谁，连曾经的傲气都输得一干二净。

　　廉镜珲累了。他就这么笔挺挺地坐在掌门位上，目视前方，视线，却是有些空洞的。

　　一个连着祖师墓地都进不去的掌门，他越发迷茫。也不知道，究竟他该把自己放在哪里……这掌门之尊，是自欺欺人吗？

　　“呵。垂头丧气！遇到点事情就败了志气。早知道你廉镜珲这么受不住事情，当年，我倒是该考虑考虑那个尹钧显的！”看爱徒竟然失了斗志，裘苏冷冷嗤笑道。

　　他需要的，是一个永不言败的斗士。没想，辛苦栽培的廉镜珲，这般伤春悲秋，不成体统！

　　希冀是有的，可这十年来每况愈下。

　　他就觉得，一个对女子太过执拗的人，成不了大出息。而廉镜珲，没想是个痴情种子。

　　他看走眼了。

　　大师兄的好女儿，折磨了廉镜珲十年。看看这样子，哪里有当初的半分锐气？！

　　裘苏尊者后悔了。

　　瞪了困住他的莫愁一眼，然后背着手，气呼呼地走了。

　　“说起那尹钧显，他倒是很尊师重道。虽然已经离开我虔来门，可依旧年年来信。在江南生意有成，富甲一方。这捐给师门的香火钱，对我门派裨益甚大。”提到了那尹大胖，莫愁也一脸赞赏。

　　看来，名利富贵，谁都是绕不开的。师祖海弥修了上百年，方才视富贵荣华为粪土。而离了师祖，虔来也渐渐多了烟火味道，不能免俗。

　　功名利禄，当年年轻气盛，他廉镜珲何尝不是孜孜不倦渴盼着？今日的虔来犹如宝剑蒙尘，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还不是他廉镜珲廉掌门？人到中年，廉镜珲开始反思人生。

　　他锋芒不在，也很隐忍。今日被如此数落，却还是中规中矩不动如山，莫愁心中明白，怕多是被雪瑶磨砺出来的好脾气。还有他们的女儿采薇。为了他的掌上明珠，廉镜珲甘于平庸，成了被两个女人牢牢握在掌间之人。

　　都说他变了，他大概真的变了吧。为人父亲，他隐了锋芒，纵然一身烟火味道，庸庸碌碌地，当初的天才少年，泯灭于尘世之间？然，甫一想到了方才十岁已然灵气逼人的女儿采薇，廉掌门又走神了。

　　他一再容忍雪瑶，多少都是看在这个女儿的面子上。

　　雪瑶能为他诞下一女，廉镜珲似乎此生于愿足矣。飞升证道？他早已经忘记。

　　“若是如此说。我如今倒是只佩服卓裴了。侯爷之子，只身来到仙门修道。以为他定是要衣锦还乡入仕途，可他……带着个黄毛丫头，私奔了。”

　　明明师伯莫愁也是在讥诮于他，可廉镜珲却满不在乎调侃道。好像在回味十年前，他们互不相让年轻气盛的荏苒光阴。

　　都说他廉镜珲可惜了，不成器了，可他若是和那离经叛道，胆子比天大的卓裴比起来，还是小巫见了大巫！

　　果不其然，一说到这个百年不世出的不孝徒弟卓裴，莫愁尊者的脸，顿时垮了！

　　当初勾心斗角是他，处心积虑是他，争名夺利是他，到最后，撂下一切，竟然孑然一身隐退江湖的还是他！好似别人都是猴子，陪着他卓大公子在肆无忌惮地耍！

　　想到他勾搭了绯灵门英慧师太的爱徒芝心一起私奔，当时的景况又让莫愁尊者牙疼。此事，也是让虔来声名不振的一大原因。英慧师太是何人？芝心是她最为看中意的徒弟，却被那小子拐带着反出绯灵门。

　　个中滋味，让莫愁捂着额头，又有些焦头烂额的痛楚回味。

　　说到那天崩地裂，让人眼珠子碎一地的卓裴，莫愁突然吹了吹胡须，再也不说话激他的好女婿了。若是廉镜珲突然也转了性子，成了卓裴那逆徒一般……。

　　“嗯咳，我先走，你回去好好与雪瑶说说。采薇最好还是送去别派修炼。她也十岁了，整日和个千金小姐一般呆在家中，如何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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