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自愿如此

　　红兰霍地扭过头，忍不住惊叫一声：“小姐？”

　　凤明曦勾了勾唇，目光幽幽瞥过两个与她们一同入内的男人。倏地伸手，一记手刀落在后颈将人劈晕。

　　红兰见状，虽然满心茫然不解，但这不妨碍她有样学样。

　　将人劈晕，又找来绳子将这两人绑起来，凤明曦才不慌不忙走向一墙之隔的屋子。

　　再次推门而去，入目所见，是一间空荡荡的屋子；屋子里，关着十来个年轻姑娘。

　　很明显，刚才的惊呼声就是从这些人嘴里发出的。

　　凤明曦随意一掠，这十来个姑娘虽然美丑不一，但无一例外都是年纪不大的。

　　严格来说，这些姑娘也没有谁长得特别美或者特别丑。

　　除了年纪不相上下外，她们的外表，以及肤色，这一眼望去，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凤明曦心中一动，示意红兰守在门口，看好那两个男人，顺便留意外面的动静。

　　她则缓步走向屋内靠着墙壁缩做一团的十几个姑娘。

　　“不用担心，一会我们就可以出去。”

　　“你别过来，你是谁？想要做什么？”坐在最前面的姑娘，虽然也害怕得簌簌发抖，却还是强撑镇定，如惊弓之鸟一样警惕防备地瞪着凤明曦。

　　“我没想做什么。”凤明曦停下脚步，打量着护在这群姑娘前面的姑娘，“我跟你们一样，都是被骗来这里的。”

　　“我就是想跟你们聊聊，想了解一下你们的情况。”顿了顿，她又温和道：“一会，会有人来救我们出去，你们有什么打算？”

　　“你是被骗来这里的？”最前面的姑娘狐疑地盯着她，“那两个男人又是谁？”

　　凤明曦快人快语道：“我路过横县，在这里的酒楼吃饭；差点着了他们算计，无意听见他们提到关了好些姑娘准备送去春意楼。”

　　“这才将计就计逼着他们把我带来这里。”

　　“如果你们是自愿留在这里，那就算了。”

　　“如果是被逼的，一会可以自行离开。”

　　“至于春意楼是什么地方，各位姑娘也许没听过，不过光听这名字；再推测他们只拘着各位姑娘，应该不难猜出来吧。”

　　她是顺便满足好奇心才走这一遭，至于救人？

　　这些姑娘愿意相信就相信。

　　不愿意相信，她也不强求。

　　至少，她没有见死不救，不会有良心不安这一说。

　　后面一个姑娘怯怯地拉了拉那绿衣窄袖女子，低声道：“青梅，也许她真能带我们离开这里呢。”

　　“我不想去春意楼，我是被骗来的；我想回家。”她瞄了眼凤明曦，咬了咬唇，迟疑道：“春意楼……是青楼吧？我想爹娘，我要回家。”

　　这屋子空间不大，又挤了十几个人，尽管这姑娘声音压得极低；可在这样的狭窄的空间，也跟正常音量没什么差别。

　　凤明曦：“……”

　　其实咬耳朵不用避讳她啊。

　　再小声，她也听得见。

　　青梅脸色微微变了变，惊惧地盯着凤明曦，急切问：“你真能带我们离开这里？”

　　凤明曦淡声道：“如果你相信，一会自会有人来。”如果不信，她说再多也没用。

　　她目光转了一圈，仍旧落在最前面的青梅姑娘身上：“能说说，你们是怎么被关到这里的吗？”

　　据她观察，这些姑娘的肤色都偏黑，有人手掌还看到薄茧；很明显，这些姑娘都是长期在室外劳作之人。

　　只除了最前面这位被称作青梅的姑娘。

　　不过，这位青梅姑娘，也不像大家闺秀。

　　“我、我家在乌蒙镇。”打量凤明曦一会，青梅后面那位怯怯的姑娘先开了口，“上半年庄稼收成不好，下半年的收成根本没法补足这一年我们家欠下的租子。”

　　“庄里的管事和庄头都逼着我爹娘交租，我爹娘没法，最后只得同意他们提议；让我来酒楼做工，以抵还我们家欠的租子。”

　　“可……他们之前明明说好的，是让我们来酒楼做帮工；谁知道他们丧尽天良，偷偷把我们关起来，准备悄悄送去青楼。”

　　她扭头，往后面望了望，“她们和我一样，都是家里还不上庄里的租子，被逼着来酒楼帮工还债的。”

　　她又瞟了眼护在前面姑娘，“只有青梅姑娘……不是我们庄子的人。”

　　乌蒙镇？

　　凤明曦心里咯噔一声，这是不是有点太凑巧了？

　　尽管心里怀疑，她面上仍旧不动声色：“姑娘叫什么名字？按你这么说，你在这的十一位姑娘都是来自乌蒙镇同一个庄子了？”

　　凤明曦的声音不紧不慢，温和里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味道。

　　在开口说话的同时，她已暗暗调动功法，不着痕迹安抚这些姑娘，让她们情绪平和下来。

　　“我叫冬雨，”那姑娘与她目光相触，似乎片刻间，就从心底相信了她，“我们确实是来自乌蒙镇同一个庄子上。”

　　凤明曦眸光闪了闪，含笑，温和问：“那个庄子叫什么名字？”

　　该不会那么巧，就是她想那个吧？

　　也许，她心里不太妙的预感，是落在这事上面了？

　　冬雨的情绪已经渐渐平缓下来，人不抖了，声音也响亮了：“就在乌蒙镇东边。”

　　凤明曦又问：“哦，那庄子的主家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

　　冬雨没有丝毫迟疑就答；“我们庄子的主家是京城人。好像叫……什么国公府来着？”

　　她偏着脑袋想了想，“对，就叫楚国公府。我们主家姓南宫。”

　　凤明曦望着这个心无城府的姑娘，心里有种尘埃落定的感觉。

　　果然是她要去收租的庄子。

　　咦，也不知她在酒楼被人下药，是单纯的意外还是故意的人为？

　　也许是忆起平日在庄子的事情，冬雨低低地带着几分怨恨说道：“听着好像是大裕贵胄，可那心却黑得跟炭一样，简直坏透了。”

　　凤明曦心中一动：“为何这么说？据我所知，乌蒙镇东面的土地还是挺肥沃的；不管种什么庄稼，收成都应该不赖啊。”

　　冬雨低着头，苦着脸，低声道：“你不知道。再好的土地，也敌不过黑心的主家。他们定的租子高，丰收时，我们还勉强能填饱肚子。”

　　“可遇上年景不好的时候，别说填饱肚子；没有饿死人就算不错了。”

　　凤明曦心里一沉：“一般的庄子，都是按四六分来收租。据我所知，楚国公府名下的庄子，多数都是按三七分来收租的，怎么还会填不上饱肚子？”

　　冬雨撑大眼睛，偏黑的脸庞满是震惊与愤怒：“姑娘在说笑吧？哪来的三七分？我们那个庄子，一直都是五五分；有时候，还会调高到六四分。”

　　“如果不是租子太高，我们又怎么会年年交不上租；许多人都被逼着让儿女无偿到这里的酒楼做帮工抵债。”

　　凤明曦：“……”

　　愤怒之外，更多的是震惊难以置信。

　　实在难以想像，五五分与六四分来收租的庄子，那些人靠什么活下来。

　　难怪，展惜会让她来乌蒙镇收租。

　　现在看来，除了庄头私下提高租子之外，应该暗下还有不少违法的勾当。

　　尽管她心里早就预料到乌蒙镇之行是个坑；可她还是低估了这边的情况，目前来看，这何止是个坑，简直是个大坑。

　　展惜是打定主意让她掉进大坑灰头土脸回去吗？

　　“可我们不知道，来到这里就被关起来；他们根本不是让我们来酒楼做帮工，而是准备将我们强行送去青楼做卖笑的。”

　　冬雨说完，脸上泛出又惊又怕之色；她期待地望了望凤明曦，许是凤明曦自然流露的气质令人安心，过了一会，她才慢慢安定下来。

　　“你是什么人？刚才你说能带我们离开这里，这是真的吗？”

　　凤明曦意有所指道：“我不仅能带你们离开这里，我还能送你们回家。”

　　“回家吗？”冬雨茫然又不安地抖了抖，“可回家之后呢？”

　　也许她们再被捉起来，到时的处境只怕会变得更坏了。

　　庄上的租子那么高，收成不好；交不了租，她最终还是会推出来抵债。

　　可不回去，她还能去哪里呢？

　　凤明曦给了她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先把眼前的问题解决再说。”

　　就在这时，那堵外表是墙实际藏着暗门的地方忽地传来嗄吱声响。

　　在众人惊诧莫名的眼神里，再次从外面打开了。

　　接着，有匆匆杂乱的脚步声迅速跑了过来。

　　再然后，有脑袋探进来，看见凤明曦与红兰后，随即惊喜高呼：“在这里，大家快过来。”

　　青梅与冬雨及一众姑娘皆惊惧不已地望向门口。

　　凤明曦却淡定地站在原地，她眉眼温和安静，气度又从容不迫。

　　惴惴不安的姑娘们，在她目光轻抚下，似乎从中汲取到力量一样，很快也由惊惧渐渐变得安宁。

　　随着惊喝声而来的，是极为杂乱的脚步声。

　　探头探脑的家伙很快缩回去，接着将他看到的情形报告上峰。

　　很明显，他看到了屋子里被绑起来那两个男人。

　　更看到了凤明曦主仆没事人一样，从容淡定站在屋里，似乎就等着他们自投罗网一样。

　　片刻后，有人恼火地厉喝：“大虎，赶紧带人把这两个捣乱的臭娘们拿下。”

　　“兄弟们，干活。”大虎一声招呼，一群凶神恶煞的男人立即奔了进来。

　　他们一眼望见凤明曦，俱为她娇美绝色的容貌所惊；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居然没有立刻冲过来对她们动粗。

　　“都愣着干什么！”大虎也为凤明曦的美貌惊为天人，不过他贪婪地看了瞬间，就比手下先回过神了。

　　“快把人拿下。”

　　然而，那群为美色痴迷的手下还没有反应过来；这时候，外面又有了动静。

　　一群身穿衙役服饰的官差火速冲了进来，并且第一时间将这群家伙包围起来。

　　“小姐没事吧？”衙役后面，有人抹了把脸，穿过人群，疾步走到凤明曦跟前，“属下没来迟吧？”

　　红兰睨他一眼，低声嘀咕：“再来迟一步，小姐就得亲自动手跟他们打起来了，你说有事没事！”

　　“十一，我很好。”凤明曦瞥过面容隐隐泛白的车夫兼侍卫，微微一笑，将目光落到后面那些衙役身上，“这家酒楼是黑店，做的根本不是正经的饮食生意。而是买卖人口。”

　　“里面都是受害的姑娘，劳烦差爷好好查一查这家酒楼。”

　　“另外，安排相关人员把这些姑娘送回家去。”

　　丁十一将衙役带过来之前，肯定已经对衙役透露了凤明曦的身份；不然，这些衙役在看见她之后，除了第一眼的惊艳之后，就是惶恐与敬畏。

　　对于横县这样一个小县郡来说，地方上一家酒楼胆敢私扣国公夫人，这可不仅仅是胆子肥的问题了。

　　尽管南宫无殇没有入朝做官，但楚国公的威名赫赫却不在朝庭，地方的官员鲜少有不知道他能耐的。

　　再者，横县离京城并不算远。

　　他们对楚国公南宫无殇的能耐与敬畏，自然又比别的地方更深一层。

　　听闻，那个男人为了护着自己夫人，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护短是出了名的。

　　一个护短的国公，当然不算太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国公年轻有手段，不动声色之间就能令人生不如死。

　　所以，丁十一去到衙门一亮明身份，官差连一点迟疑都不敢有；火烧火燎就随他赶到这家酒楼——的后院来了。

　　为首的官差目光闪了闪，拘谨应道：“夫……小姐请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些姑娘安全送回家。”

　　“来人，把这些恶徒统统抓起来押到衙门大牢去。”

　　望着瞬息间密密麻麻冲进来把这屋子塞满的人，冬雨与青梅呆若木鸡地愣在原地。

　　她们莫不是在做梦吧？

　　愣了一会，她们不约而同将视线转向屋中神情一如既往平淡的美貌姑娘。

　　这位姑娘究竟什么身份？

　　凤明曦目光一转，将她们的诧异收尽眼底，这会当然不会解释什么。而是暗下松口气，还好没出别的岔子，事情跟她预料的一样，能够顺利解决。

　　这事一毕，一会她就可以继续出发前往乌蒙镇的庄子。。

　　然而，衙役还没行动，外面又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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