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妇唱夫随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凤明曦始终没等到南宫无殇前来接她和墨墨回府。
倒是等来了抱剑少年周拾。
“老夫人突然晕倒？他在府里守着，一时走不开？”
“他没让我自己带墨墨回去吧？”
周拾言简意骇：“没有。”
凤明曦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那你带句话回去，就说我娘身体不太好；我留在这里照顾我娘，暂时不回去了。”
周拾颔首：“是。”
说罢，他抬眼四处张望，明显在寻人。
见状，凤明曦微微一笑：“晓晓和墨墨在后边的空地玩呢。”
人与人的缘份就是那么奇妙，也不知晓晓那丫头怎么就投了周拾的眼缘。
这冷冰冰的抱剑少年，只有在晓晓面前，才像个少年人应有的模样。
周拾向她拱一拱手，随即一溜烟往后边跑了。
林氏知道后，不由得担心道：“明曦，不如你还是先回去吧？”
“他祖母病了，你不回去；这会有碍你名声。”林氏看着她，柔声劝了又劝，“不管你和他之间感情再深厚，有些事情他也没法替你担着的。”
“听娘的话，回去吧。”
“至于回娘家，日后空闲了，你想什么时候回来；那再回来便好。横竖现在娘和晓晓也搬到京城来住，你来回一趟也容易。”
“娘，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必担心；更加不用操心。”凤明曦不想拿那些通房侍妾之类的事令她烦心，只按下回去的话不提。
“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
反之，她不愿意回去的话，林氏劝再多也没用。
林氏无奈地静默片刻，语重心长道：“明曦，不是娘非要逼你去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可你如今已经嫁为人妇，身份到底和过去不一样。”
行事自然也就不能像以前一样，随心所欲了。
身份不同，需要考虑的东西就多了。
“再者，你今天才出嫁回门；这就留在娘家不回……你让别人怎么看怎么想？”
“以后，你如何去管理诺大的府邸？”
“况且，你辈份搁在这呢。听娘的话，趁着天色还不算太晚，赶紧回去吧。”
“要是你不放心，就让墨墨今晚暂时留在这；明天再过来接他回去。”
“娘，”凤明曦加重了语气，半撒娇半无奈道：“论亲疏远近，你是我娘；你病着，我留在床前侍奉是理所应当的事。”
“他祖母，到底隔了两层辈份。真要留在床前侍疾尽孝，那也是他儿媳该做的事；而非我这个孙媳。”
“更何况……”凤明曦顿了顿，终究没将实情在林氏面前完全吐露出来。
林氏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何况什么？”
“没什么，”凤明曦连忙笑着否认，同时岔开话题，“总之你放宽心，我不回去自有我不回去的道理。”
“并不光是因为无殇捎了话让我不急着回去，我自己也有考虑的。”
“对了，晓晓如今在京城也生活了一段时间，她应该也适应这里的生活了。”
“娘有没有考虑过，让她继续去上学堂？”
林氏苦笑：“考虑倒是考虑了，可她年纪那么小，外面那些书院大概没有人愿意收她吧。”
凤明曦连忙道：“娘，这事交给我吧。”
林氏叹气：“都怪我这身子不中用，你都出嫁了，家里还事事依赖你。”
“不管有没有出嫁，你永远是我娘；晓晓永远是我妹妹，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娘说这些话来干什么。”
林氏笑而不语，落在窗外的目光，终究难掩惆怅。
嫁出去的女儿，和没出嫁前——到底是不一样的。
夜里，晓晓知道凤明曦会留在家里之后，就像块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一样，凤明曦去哪她都粘着。
就连睡觉，也非粘着姐姐不可。
最后，反弄到墨墨臭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去了自己的房间睡觉。
“姐姐，姐姐，以后你都留在家里了，好不好？”
晓晓没心没肺地钻进姐姐怀里，双手搂着凤明曦脖子，眨着大眼睛不住地撒娇。
“晓晓可喜欢和姐姐睡了。”
凤明曦轻轻捏了捏她鼻子，被这可爱的丫头逗乐了，“我看你是喜欢把口水蹭到姐姐衣服上吧？”
“姐姐对不起，我那不是故意哒。”小丫头惭愧地捂住脸，蜷起身子往被窝里躲：“我已经睡着了，姐姐说话我听不见啰。”
凤明曦：“……”
好气又好笑地看着拱着屁股，把被子拱得一团的小丫头，摇了摇头：“好吧，既然听不见，那姐姐就不说了。”
与这个没心没肺的小丫头在一起，凤明曦觉得自己仿佛也变成了不谙世事不懂忧愁的小孩子。
姐妹俩裹着柔软舒适暖烘烘的被褥，没一会功夫，就齐齐沉入香甜的梦乡。
与凤明曦相比，在国公府的南宫无殇就远没有她这般幸福自在了。
南宫老夫人在他面前晕倒，他当然不可能让人去请大夫，之后就撒手不管。
大夫没有赶到，倒是从外面回来的王阿八赶了先。
待王阿八替老夫人看过诊，就朝南宫无殇使眼色，示意他到外面再谈。
“她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吧？”
尽管看到王阿八使眼色，南宫无殇已然明白实情跟他的猜测应无出入；可那个人是自己亲祖母，岁数摆在那里，他仍不得不多少有些担忧。
中年大叔王阿八露出有些意外又意料中的神情，古怪问：“公子知道她——”是装晕的？
那还火烧火燎的让人去请大夫？
南宫无殇睨他一眼：“怎么说，她也是我祖母。”
就算明知她装晕，他也不能浑然不在意啊。
王阿八一脸复杂地咂咂嘴，都不知道该怎么表示才算稳妥。
“公子放心，老夫人的身体没什么问题。”
要有问题，那也是老问题。
确定自己祖母无恙，南宫无殇完全放下心来了：“你开方子吧。”
既然装晕，只怕不会轻易“醒来”。
少不得要用药“灌”醒她。
“公子，老夫人她目前虽然没有什么大毛病；不过，她年纪大了，能不刺激还是不刺激她吧。”
本着为病患身体着想的基础，王阿八十分厚道地提醒：“毕竟上了年纪的人，都忌情绪激动。”
南宫无殇沉吟片刻，道：“既然如此，你开的方子里面添加几味让人镇静的药材。”
他估计，她醒来后还有得激动。
那件事，无论如何他是不会妥协的。
以防后患，还是先开了药再说。
有句话叫：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南宫老夫人一心一意装晕，就算被灌药，她也装得昏昏的；完全没有丁点醒来的迹象。
南宫无殇见状，只能留在福瑞堂守在她身边。
那件事，既然开了头，肯定得解决。至少，今天没个结果；明天，他也要将事情彻底了结。
然而，他没料到；他让周拾给凤明曦捎口讯，会让凤明曦猜到老夫人以自己健康为要胁。
而同时，凤明曦干脆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直接以林氏病了为由留在娘家。
这意思就是，短时间内，至少在林氏病情“好转”之前，她是不打算回国公府了。
而南宫老夫人暗暗也存了较劲的心思，这一晕果然……晕到天亮，都不肯醒来。
南宫无殇也不着急，更没有任何催促的意思。
只当着她的面，对王阿八道：“给祖母扎两针吧。她继续这样沉睡下去，我担心她身体受不了。”
听闻要扎针，老夫人终于如他所愿幽幽转醒睁开眼睛。
老夫人茫然地眨了眨眼，十分迷糊的状态，问道：“这……这是哪？我这是怎么了？”
“祖母你醒了。”南宫无殇适时在她跟前露脸，“醒了就好。大夫说你年纪大了，切忌情绪激动。”
“你就别想那么多也别操那么多闲心了，静心养好身体要紧。”
南宫老夫人似没听到他说什么一样，转着眼睛四处张望一会，皱起眉头，疑惑问：“怎么没见你媳妇？我病了，她不该来床前侍疾吗？”
南宫无殇唇角微勾，接着轻嗤一声，“祖母，真需要媳妇侍疾；那也该是你的儿媳妇先轮流。”
“再说，小曦她娘，也就是我的岳母大人昨夜也病了；她作为女儿，才是最该留在母亲跟前侍疾尽孝。”
老夫人愣了愣，随即恼怒地沉下脸：“你的意思是说，她昨天回门就留在了娘家，根本没回府里？”
南宫无殇懒洋洋点头：“我让她留下的。”
老夫人哼笑一声：“回门就直接留在娘家，这等新鲜稀奇事，我还是第一次见。她呀，也算开创历史先河了。”
“也罢，既然你护着她；如此金贵的孙媳，我是支使不动；也指望不上她给我侍疾了。”
老夫人闭上眼睛，一脸失望万分的姿态：“我还是找个我使得动的人来服侍好了。”
“我知道你，你现在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罢了，你去亲近你的媳妇吧。我让人把明烟叫来，她总能尽本份留在这安心侍疾的。”
“有她留在这服侍，相信我的病或许就能慢慢好起来。”
闻言，南宫无殇眼眸眯了一下，危险光芒缓缓在眼眸里闪烁流动起来。
“在祖母心里，一个婢女都比我钟爱的媳妇重要；那我实在无话可说。”
事到如今，她还固执地想要用自己身体的健康来威胁他；让他非留下明烟不可。
这让他相当怀疑，眼前这个人到底还是不是自己的亲祖母。
真是他亲祖母，不是该盼着他夫妻和睦恩爱吗？
怎么在她眼里，忽然之间就处处看凤明曦这个孙媳不顺眼了？
活似，不将他们夫妻二人折腾生份，不折腾出满腹怨气都不甘心一样。
“祖母你好生歇着吧，我先走了。”
南宫无殇说罢，就转身大步流星出了福瑞堂。
虽然他表面看来没有动怒，不过听他冷淡的语气，便知他心里已经怨上自己的亲祖母。
南宫老夫人心里也不知被什么迷了心窍，见他如此不顾自己拂袖而去。
一时又气恼又伤怀。
“瞧瞧，这都叫什么事。娶了媳妇，这才不过几天功夫，就完全与我离心了。”
“我吃力不讨好做那么多是为了谁呀？还不是为了他好！”
“我这纯粹是好心被人当成驴肝肺，还落下一身埋怨。”
“以前，他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呀。”
“不讲道理，也不在乎我这心里怎么想，更不在意我是不是难过；他一心只想着讨好他媳妇。”
“母亲，他们才新婚；如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无殇粘着媳妇才正常；而且，这是好事啊。”掀起珠帘款款而入的展惜，显然听到了南宫老夫人絮絮叨叨的抱怨。
“况且，亲家母一向身体不好；明曦是个孝顺孩子，意外遇上亲家母病了，留在娘家侍奉也是应有之义。”
南宫老夫人原本对凤明曦留在娘家侍疾还没有多严重的不满，可听了她这番为凤明曦开脱的说词后，反而觉得心里有团火蹭蹭地往上拱。
“你不用替她说好话了，她如今已经嫁入国公府，那就是国公府的人；这里，才是她家。就算侍疾尽孝，也应该以自己家为重；焉能一民心只顾着娘家。”
“好了，母亲，我们不说她了。”展惜嫣然一笑，举手投足间流露着淡淡的飘然脱俗之感，如仙如雾；那股温柔气质，令人甚为喜悦着迷。
“你看看，我给你带了谁过来。”
这边，展惜极好心机地哄着南宫老夫人。
南宫无殇已然出府，直奔凤明曦所在之地而去。
他这一去，干脆就在凤家住下了。
倒不是因为林氏，而是凤明曦知悉他祖母还没有死心，仍打算拿自己健康做要胁；坚持要让南宫无殇将明烟收房后，二话不说，只表示她要留在凤家一直住。
直到林氏完全康复为止。
这已经是给南宫无殇面子，这才用如此间接的方式表达她内心的不爽，以及反抗拒绝的决心。
南宫无殇本也不爱住在国公府，如今有凤明曦冠冕堂皇一番话，他留在凤家住下不走，就变成了顺理成章的事。。
美其名曰：妇唱夫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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