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9章 下旨！
宁景宸策马飞奔回京，不到一个时辰，他已经到皇宫里面。
皇帝是位勤勉的帝王，这时辰已经在南正殿批阅起奏折来了。
骤然听闻太子求见，皇帝头也没抬一下，手里朱批更加没停；待一会之后，将手里奏折批完；才对内侍道：“宣他进来。”
很快，内侍出去宣了宁景宸进殿。
“儿臣参见父皇。”
皇帝淡淡掠过去，目光在他面上打个转，随后又在他衣摆凝了凝。
眼皮不自觉地动了动：“你这是从哪进的宫？”
竟然看起来有股风尘仆仆的味道！
“回父皇，”宁景宸朝御案后神情端凝而目光玩味的帝王拱了拱手，一板一眼答：“儿臣刚刚从西城门回来。”
皇帝眉头一动，并没有追问。
宁景宸又道：“儿臣前来求见，是想恳请父皇给儿臣下一道圣旨。”
皇帝眉眼一跳：“哦？”
“是这样，”宁景宸敛起心神，斟酌着用词，缓缓将事情道来，“儿臣最近才得到确凿消息，原来儿臣在数年前因意外已经有一个孩子。”
皇帝蓦地抬眸，目光如箭一样射向殿中男子：“嗯？”
宁景宸扯了扯嘴角，冷峻的面容隐约勾勒出一丝苦笑的痕迹：“儿臣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当年曾发生过那样的意外，所以这些年从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
“是在最近偶然碰上各种巧合，儿臣才确信那个五岁的小男孩，是儿臣当年意外留下的骨肉。”
皇帝眼眸眯起：“这么说，你见过那孩子，并且已经调查清楚确实是你的骨肉了？”
宁景宸点头：“是的，父皇。那是个非常懂事漂亮的孩子，跟儿臣长得十分相似。”
皇帝沉吟片刻，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他：“你今天是想求朕让他认祖归宗？”
“如果确认他是皇室血脉，确实应该让他认祖归宗。”
皇帝考虑着这事，并没有给出明确答复；想起另一问题，又问：“孩子的生母是何人？你打算如何处置？”
最主要的问题来了。
宁景宸不由得暗暗打起十二分精神。
“禀父皇，孩子的生母乃是忠烈侯府嫡出大小姐凤明曦；她就是神将凤璋的嫡亲女儿。”
“也就是原先与儿臣有婚约那位大小姐。”
一连串的解释之后，皇帝无动于衷的脸庞终于有了细微变化。
原以为早已经香消玉陨的千金小姐，凤璋与柳湘的唯一血脉早就不在人世；沓无音讯十几年后，却忽然回来了。
这事，皇帝听说过。
当然，如此小事，他听过就算；基本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太子既然已经重新与左相府的千金定了婚事，过去的事只能成为过去。
谁也没料到，这个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几岁大的孩子；将本不该再有任何交集的两人又牵扯到一起。
皇帝心里一时百味杂陈。
良久，他目色深深地盯着太子，沉声问：“孩子的生母既然是忠烈侯府嫡出大小姐。那么，你打算如何处置这事？”
默了默，皇帝眉头忽地皱起：“等等，朕记得南宫无殇最近定了婚事；女方就是——”
他视线淡淡落在太子脸上，目光深沉又狐疑。
宁景宸心弦绷紧：“父皇说得没错。楚国公确实与忠烈侯府的大小姐定了婚事。”
皇帝嘴角动了动，一时目光闪烁，看太子的眼神愈发复杂了。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也仅仅是定了亲而已。”宁景宸努力板直腰杆，让自己忽略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儿臣请父皇给儿臣作主。”
他拱了拱手，万分诚恳道：“召南宫大将军进宫，解除与忠烈侯府的婚约。”
皇帝：“……”
太子真不愧他的儿子啊，不但敢想，还敢干！
宁景宸在宫里面见皇帝，试图说服他对自己的婚事改弦易撤之际；凤明曦坐着马车再无阻碍，一路顺利回到了桃源村。
百里瞳看见她突然回来，还是孤身一人回来，惊讶得扬起了眉：“明曦？”
“是我。”凤明曦下了马车，朝排排坐乖乖蹲在门口的几条大黑狗挥挥手，笑吟吟走了进去。
百里瞳狐疑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有急事？”
凤明曦脚步一顿，下意识往屋里望了望，道：“墨墨和晓晓在村学上课呢？”
百里瞳眼底狐疑之色不减：“这时辰，他们确实是在村学上课。”
凤明曦暗下松了口气。
想到弟弟变儿子，她的心情无疑是相当复杂的。
她回到这里，想第一时间看见墨墨；却又怕第一时间就看到墨墨。
好在，墨墨还在上学，让她暂时缓了缓矛盾的心情。
“是有件事。”这算是回答百里瞳刚才问的问题。
少女苦笑一下，“至于是什么事，待我弄明白了，回头再跟你细说。”
百里瞳瞧见她苦涩又悻悻然的笑容，心觉不对，当即关切问：“明曦，你没事吧？”
凤明曦点点头又摇摇头，看得百里瞳一头雾水，心也跟着揪起来。
她却没有细说，只道：“我先去看看我娘。”
因为之前发生的事，母女二人闹了些不愉快；当中还在两人心里落下不轻不重的芥蒂，以至凤明曦已经有一段时间不曾回桃源村来。
如今见状，百里瞳心里悬着那口气才算平放下去。
无论如何，他不希望凤明曦与林氏这母女俩生份了。
对于他来说，凤明曦既是他的恩人，也是他的亲人。
林氏，是他的病人，也是他的家人。
他希望他们一直都能好好的。
“近段时间，伯母的病情倒算稳定；不过就是没什么起色。”百里瞳陪着她往后院走去，一边跟她细说林氏的情况。
说到底，林氏还是有些郁结在心。
凤明曦默了默，侧目看了他一眼，轻声道：“百里，你想到京城里住吗？”
“我在京城买地建的宅子现在已经建好，添置家具就可以住人。”
百里瞳知道她说的宅子。
“明曦，你误会了吧？我觉得在桃源村住得挺好的。”他也没有嫌弃林氏的意思。
就是吧，长久医治下去，却没什么明显起色；未免让人觉得心灰，没什么成就感。
但论环境，他还是更喜欢这里。
而且，两个小的在这里，也需要人照顾。
他留在这里，凤明曦才能安心留在京城。
凤明曦见他无意，也不勉强，只道：“那里也是你家。你要是什么时候想换个环境散散心，去小住一段时间也无妨。”
百里瞳点头：“你说得对。改日，看我什么时候想去再说吧。”
说罢，他便淡淡一笑，止住了话。
两人这会已经走到林氏房门外了。
凤明曦不知道，宁景宸也一样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他在宫中向皇帝坦诚了“有儿子”的事情，又恳求皇帝宣南宫无殇的父亲南宫霁进宫；当然，既然是为了解决楚国公府与忠烈侯府的婚约，自是少不得要宣忠烈侯府的老侯爷一同进宫。
老侯爷与南宫霁几乎是前后脚，揣着一肚子疑问进宫面见皇帝。
待到了南殿，皇帝将太子先前那番话对二人摊开；简直跟平地惊雷或者晴天霹雳没什么两样。
不管是南宫霁还是老侯爷，都不知道凤明曦曾经生过孩子。
而且，那孩子还已经有五岁大。
更重要的是，那孩子还是凤明曦与太子的骨肉。
皇帝将惊雷抛出去，默默欣赏了一会他们变脸的精彩。
才缓声道：“这件事，既非太子的过错；亦非凤大小姐的过错。他们两位当事人，虽然吧……咳，都因各种原因完全记不起那一晚发生的事。”
“以致造成这数年骨肉分离的局面。”
“朕今天宣两位爱卿进宫，就是本着跟两位爱卿如何完美解决这件事为原则。”
这晴天霹雳简直把南宫霁与老侯爷同时劈懵，两人默默对视一眼，好半晌都无人出声。
皇帝自然是不急的，他坐在御案后好整以暇地欣赏着两个男人神色不停变幻。
不管这件事最后如何解决，在他的角度来看；他都是稳赚了的。
起码，他白赚了一个据说挺聪明伶俐的孙子。
沉默的气氛在殿内漫延，片刻功夫，就让人感觉到压抑得透不过气来。
最后，还是太子宁景宸上前一步，对南宫霁与老侯爷拱了拱手，沉声道：“老侯爷，大将军；事到如今，两府的婚约再继续只怕已经不合适了。”
他先看了眼南宫霁，接着便道：“大将军，楚国公人中龙凤，相信京中各式优秀的未嫁千金也乐于与他结成姻亲。”
南宫霁心里咯噔一声，太子既然明确说这话；这是表示凤明曦那个儿媳妇，他是愿意放弃也得放弃；不愿意放弃也要放弃了？
莫非，依照太子的意思；还会因为意外有一个孩子，而将凤明曦娶回东宫？
那太子又将左相千金置于何地？
“不知大将军觉得我说的可对？”宁景宸不辩喜怒的声音唤回南宫霁一不小心飘远的神智。
“啊？……啊，殿下说的有理；不过犬子脾气倔，末将只怕劝不动他。”
宁景宸轻轻扯了扯嘴角，默然看了眼南宫霁，并不介意他的说辞。
他要的，不过要南宫霁表个态而已。
“历来婚姻大事，皆由父母之命媒灼之言决定。”
南宫霁：“……”
好嘛，太子就是让他在这里做个摆设的。
老侯爷：“……”
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眼南宫霁，两人视线相碰，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同病相怜的意味。
看来今天皇帝宣他们进宫，并不需要他们做什么，而是将决定告知他们而已。
“事到如今，大将军你不能再娶这么一个儿媳妇回去了吧？”
太子宁景宸问完南宫霁，又将目光转向老侯爷：“老侯爷，你的孙女不能再嫁到楚国公府去了吧？”
南宫霁：“……”
老侯爷：“……”
两人面面相觑，对太子仿若自说自话的询问，俱不作声。
皇帝意味深长的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头顶，威严的声音随即响了起来：“两位爱卿，朕觉得太子说得对；既然凤大小姐与太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而且连孩子都那么大了。”
“两们之前商定的婚约当然不能再继续了。”
“朕今天就多事做个主，楚国公府与忠烈侯府之前缔结的婚约，就此——”解除！
“我不同意！”
四个字仿若天外流星锤，又急又疾且铿锵有力地自殿外传来；还非常及时地打断了皇帝后面的话。
众人心头一凝，不约而同齐齐扭转头望向大殿门口处。
一抹湖蓝身影衣带当风，如璀璨绚丽的流星一样，大步自门口走近。
皇帝微微眯起眼眸，盯着自殿门口渐渐行近的慵懒身影，目光意味不明地闪动着。
“臣，南宫无殇参见陛下。”
既然已经先声夺人，南宫无殇才不会有什么顾忌，直接大步流星走到殿中，完全无视旁人目光；朝御案后的明黄身影毕恭毕敬行礼。
这时候，皇帝回过神，也不能再责怪他不宣而来。
听着他低沉磁性的嗓音响在殿中，众人的心情一时俱五味杂陈。
打量他的目光，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无殇啊，你急急忙忙跑来朕这里，是有急事了？”
皇帝待南宫无殇的态度，熟稔得就跟看自己子侄一样。完全不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
这一幕，不管是太子宁景宸，还是南宫霁以及老侯爷；都莫名觉得有些怪异。
只有南宫无殇神色如常地应道：“禀陛下，臣无诏而来，自然是有急事。”
宁景宸都要先斩后奏撬他墙脚了，他不快点赶来怎么行。
皇帝心念动了动，晦暗深沉的目光在太子脸上划过，又落在南宫无殇那张令人惊艳的俊脸停留一瞬。
其实吧，他对南宫无殇进宫的原因心知肚明。
不过并不妨碍他面上装装糊涂：“哦，什么急事？”
“陛下，”皇帝要耍太极，南宫无殇却不会；这事关终生幸福，南宫无殇誓死悍卫，“臣与凤大小姐的婚事，乃是天作之合。”
“婚期就定在腊月初八。”。
“臣这一生的妻，只认定凤大小姐。”唯恐别人不明白他的决心一样，他淡淡勾着唇，唇畔浅笑微微，语气却掷地有声：“无论发生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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