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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8章 凭什么


  马车停在忠烈侯府正门口时,凤明曦抬头望着上面高悬的漆金牌匾,心情有些许紧张又有些许复杂的说不清的滋味。

  “大小姐,请进。”

  “老夫人和老侯爷就在芜清院等着大小姐。”文嬷嬷没有告诉凤明曦的是,老夫人为了等她,连早膳都没有好好吃。

  迈进大门,先是一方画着花鸟的影壁。

  绕过影壁,视野才豁然开朗。

  随着深入,凤明曦便越发觉得这贵族门第的厚重气息与氛围便越浓重。

  难怪越是底蕴深厚的人家,越是讲究门当户对。

  凤明曦缓步前行,在府里随处可见亭台楼阁假山水榭,可见曾经的忠烈侯府确实皇恩厚重。

  可这修得再精美华贵的高门大宅,她也不喜欢;更没法想像自己天天生活在这种地方,心情该有多么压抑。

  她还是更喜欢桃源村那里的山山水水,还有按照她自己喜好设计修建的别墅。

  在桃源村,她可以按照自己喜好随心所欲地生活。

  在这里,只能按照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束缚着约束着,小心翼翼日复一日,过着毫无波澜的日子。

  想想,就觉得枯燥乏味。

  她果然是个野丫头。

  “大小姐,到芜清院了。”文嬷嬷不知道她还没开始住进来,就已经暗地里将这地方嫌弃了十遍八遍。

  看见文嬷嬷谦恭地带着一位俏丽少女进来,立刻就有丫环往室内禀报。

  一会,就见老夫人笑容满面等不及地迎了出来。

  “小曦。”

  凤明曦微微一笑,红唇张启,看着容光焕发的老太太,略略迟疑,出口仍唤:“老夫人。”

  罗氏听闻她仍没唤自己祖母,心底闪过淡淡遗憾;面上仍喜上眉梢的样子,十分高兴地拉起她双手,一边说话一边打量:“回来就好。快进屋吧,你祖父在里面等着呢。”

  只见少女穿着云霏妆花缎织的双层广绫长裙,腰束近色玉腰带,既映衬得少女身段婀娜多姿;又突显她娇俏玉颜更赛天仙。

  她行动处处,并不见乡野土气与拘束;也无散漫放诞的狂傲,反而优雅有致气度从容,自带一股出尘脱俗的清贵风华。

  老夫人眼睛弯了弯,心里赞许地暗暗点了点头。

  小曦不愧是忠烈侯府嫡出大小姐,这风骨气度,跟从小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比,也分毫不差。

  不是她自夸,就是放眼自幼精心教养的宫中公主,也未必有她孙女这般出色。

  入到屋里,少女朝老侯爷盈盈见礼,同样是该娴静时纤合有度;该活泼时,又让人只觉满心欢喜。

  老侯爷看着这个意外回归的孙女,带着皱褶的脸庞也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孩子,回来就好。”

  “走,祖母带你去见见府里其他人。”

  凤明曦俏生生扬眉一笑,亲切地上前一步挽上罗氏手臂:“那敢情好呢,我可赖定老夫人了。”

  罗氏见她愿意亲近自己,眼睛也亮了几分。

  “小曦,你先搬来芜清院和我住几天可好?待你的院子布置好,再搬过去。”

  凤明曦笑脸僵了僵,心里万分不愿意在忠烈侯府多留;更加不想天天面对明显对她心里有愧,还一门心思扑在她身上想要补偿她的老夫人身边。

  可今天她不过第一天回来,这时候就提出没住几天就离开的话,并不是合适的时机。

  心思转了转,在老夫人期待的眼神下,她甜甜笑着点了点头:“老夫人肯收留我,我求之不得呢。”

  老夫人见她娇软乖巧的模样,心里柔软了几分,同时也更怜惜她。

  这孩子自幼失去双亲,又一直在外面长大;这是害怕没法适应府里的生活,才会下意识想要依赖她这个祖母呢。

  一会儿,凤明曦与老夫人并老侯爷一道出现在正院会客用的大厅里。

  厅里早就坐满了人,见他们一行人走来,一个个齐唰唰站起来;年纪小的,已经忍不住好奇地伸长脖子朝凤明曦张望。

  至于凤明曦几个叔叔婶婶,一个个自恃长辈的身份,大部份都还勉强端得住。

  唯独二夫人严氏,脸色沉沉的,一会低头神情凝重地想着心事;一会又忐忑不安地眯起眼睛往远处张望,此外,手里还在不停绞着帕子。

  至于凤映容,在没看见凤明曦之前,还轻松跟其他弟妹说笑。

  但是,待凤明曦那张熟悉的面孔渐渐映入眼帘时,她吃惊得瞪大眼睛,连张大的嘴巴都忘了合拢。

  “今天召集大家来这里,主要是为了向大家宣布一件事。”老侯爷缓缓扫过大厅,确认府里人都来齐之后,才负手站在上首开始讲话。

  他停顿了一下,侧目慈爱地凝视了眼站在旁边的俏美少女,又缓缓环顾全场一眼,才朗声道:“大家都看到了,在我和老夫人中间站着一位,你们看起来皆十分陌生的姑娘。”

  “我现在就是要告诉你们,这位姑娘对于我们这里的任何一个人来说,她可不是什么陌生人。”

  “而是你们的侄女,”说着这话,他的视线自然是往凤明曦叔叔婶婶那一辈望过去的,“你们的大姐姐。”

  他后半句话,当然是针对小辈们说的。

  “她,就是我们忠烈侯府嫡出大小姐凤明曦。”

  “是当初我那英年早逝的儿子,凤璋的亲生骨肉。”

  “当年凤璋与他媳妇带着这个孩子一同赶赴东南海域,随后发生意外,这些年来一直音讯全无。”

  “我们追寻多年都没有他们消息,觉得希望渺茫,这才误认为他们生还的机会不大。”

  “幸运的是,小曦这孩子福泽深厚,她父母发生意外时;她意外获救,还由好心人抚养长大。”

  “也是到最近,我们才意外知悉她是我们府流落在外的骨肉。”

  “这些年,她吃尽苦头才长大成人;如今能重回府里,可见是上天眷顾;亦是冥冥之中,她父母在天之灵保佑。”

  “既然大家是一家人,以后大家一定要互敬互爱。”

  这件事,在宣布之前,一丝风声都不曾露出去。

  大家突然被召集到这里,之前还暗中诸多猜测;谁也没有料到,他们的长辈会在骤然间向他们投下如此震憾的一枚重弹。

  当然,基于老侯爷在府中的威严,尽管众人被凤明曦回归的消息震得七扭八歪;却也没有人当场敢出声提出质疑的话来。

  不仅无人出声质疑,在老侯爷的声音静下来后;现场反而还出现极为诡异的寂静状。

  不管他们心里怎么想,也不管他们私下会怎么议论;起码此刻,是无人敢站出来挑战老侯爷这一家之主的权威的。

  他欣慰地扫过全场,默默点了点头。

  老夫人这时站了出来,看着凤映容,不容质疑道:“映容,从今天起,你搬出秀芳斋;另外再择一处院子做你的住处。”

  “至于秀芳斋,理应让小曦搬进去住。”

  凤映容一听这话,心里有团无处发泄的火就“篷”一下被点燃了。

  先是凤明曦这个出身乡野的村姑,忽然摇身一变,不但不再是低贱的村姑;还成了她堂姐。

  还是嫡出血脉,忠烈侯府的嫡长女。

  身份竟然比她还尊贵。

  光是这一层改变,就让凤映容心里莫名惶恐,无所适从。

  她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惊人的改变。

  她祖母二话不说要她腾院子,就为了将她住了十几年的院子让给凤明曦。

  让给一个自幼没有接受过任何名门闺秀教养的野村姑。

  凤映容心里憋着那股气,就忽然间无论如何也顺不下去;还压抑不住地直冲她头顶。

  “祖母,凭什么?”凤映容不甘心,当众就红着眼,委屈地嘶声质问罗氏。

  “我也是你嫡亲孙女,我在秀芳斋住了十三年;那里的一草一木都是我布置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滴一点装扮的。”

  “就算她回来,府里还有那么多空院子;她随便挑哪个院子住不行?为什么非要抢我的东西?”

  “刚刚祖父还说,我们是一家人,我们应该互敬互爱。”

  凤映容越说越激动,她语速又快,既然开了口,就想一股脑将心里的委屈与憋闷都吐出来;这眨眼功夫,就一句接一句的说了一大串;快到压根不给机会与时间别人反应。

  二夫人严氏听到后面,已经惊得脸都白了,然后白又转青。

  她还没说完。

  “可她,”不仅没完,还气愤地抬手指着凤明曦,“刚回来就要抢我住了十三年的院子,她值得我们敬爱吗?”

  “放肆!”老夫人完全没料到凤映容如此大胆,竟敢当众跟她叫板;不但质疑她的决定,还胆敢公开指责她偏袒不公。

  一时气得胸口都起伏不停。

  凤明曦见状,眸光都暗了暗。

  说老实话,她也没料到第一天回府就把场面搞到如此剑拔弩张。

  她还真是低估了凤映容这个堂妹的智商。

  何止冲动骄横没脑子?

  她觉得,凤映容就差直接在脑门贴上蠢货两个字了。

  “你刚才问我凭什么要你把秀芳斋让出来是吧?”老夫人冷笑一声,一点也不打算顾及二房的脸面。

  今天她堂堂长辈竟然要受一个小辈的质疑指责,这种屈辱,除了二房养这个女儿是始作俑者外;旁边站的老侯爷,才是最大最初的罪魁祸首。

  念头转过,老夫人忍不住恼怒地瞪了眼老侯爷。

  这才盯着凤映容,继续怒声道:“我现在就明明白白告诉你,就凭小曦她的亲生父亲是凤璋。”

  “放眼满屋的小辈,这秀芳斋,只有小曦最有资格住。”

  “现在,你心里是不是还不服?还觉得我偏心?”

  老夫人这些年一直躲在自己的院子里清静度日,以至府里的小辈从来没有见过发过如此大的火。

  一时间,不是被吓坏,就是被怔住了。

  就连凤映容,也在凭着最初一股勇气控诉不满之后;这会看见她满面怒容,声声严苛的样子,也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再让老夫人说下去,那就涉及到扯旧帐的问题;当着满府小辈的面,有些内容实在不宜公开。

  老侯爷不好出面安抚老妻,他怕他一出声非但没将人安抚住,反而落到火上浇油的效果。

  目光一沉,连忙给次子凤至瑞使个眼色。

  “母亲,你消消气。映容她肯定是昨晚没睡好,才会胡言乱语。”凤至瑞接到暗示,连忙站出来和声温语安抚老夫人。

  一顿,扭过头,立即换了副面孔,严厉地呵斥凤映容:“孽障,还不赶紧上前给你祖母认错。”

  “我……”凤映容似乎被他乍然近前的狰狞面孔吓坏了,呐呐不敢言声,目光游离躲闪着,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严氏在这闪念间,心里转过许多念头。

  她想起自己女儿一直钟爱楚国公南宫无殇那个男人;想起自己女儿因为凤明曦而遭受屈辱一巴掌;更想起自己暗中派出杀手去桃源村的事……。

  内心深处,还有一层她自己也不敢承认的隐秘。

  当年,那个柳湘随大军得胜而回,是何等风光夺目。

  她带回来那一批批嫁妆,外人只怕难以想像,那是何等巨大一笔财富。

  长房已经死绝了,爵位已经由她家老爷继承了。

  忠烈侯府的财富,理应由她家老爷一并继承。

  长房既然已经绝嗣绝户十几二十年了,如今却突然凭空冒出一个长房血脉,谁知是不是居心叵测呢。

  想到这里,严氏眼底的煎熬霎那变成了坚定。

  所有忐忑动摇,都在这一刹一扫而空。

  她目光一冷,忽然上前一步,及时扶住了后退的女儿;还顺势错身将凤映容护住。

  “老爷,”她微仰着头,下颌线条也因她内心隐秘的紧张而绷直,“如果那位姑娘确实是大哥大嫂留下的血脉,老夫人这般怜惜偏爱她,那是应当;映容自当向老夫人道歉认错。”

  这话既然已经出了口,就再没有回头路。

  严氏无形又把头颅扬高两分,在凤至瑞不可思议的目光中,继续道:“但如果她不是呢?”。

  凤至瑞也被她这理直气壮的假设带入魔怔中,心下莫名一喜,竟无意识地喃喃重复起来:“如果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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