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章 野心泛滥
次日一早，桃倾还做着美梦，哈喇子流了一脸，鼻子突然有点痒。
她不耐烦地皱眉戳了戳，哼哼唧唧地翻了个面儿。
结果刚刚转过去，颈窝又开始痒。
她一巴掌拍过去，正正拍到一只手上。
‘啪’的一声，及其响亮。
瞌睡虫瞬间消失无踪，她一翻身转过去，那只罪魁祸首正抓着她一缕头发扫她的颈窝。
“晨练时间到了。”沈君澜单手支着侧脑，手中把玩她的发丝，唇边一缕促狭的笑意。
桃倾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儿，“天都还没亮呢，晨什么练啊！”
沈君澜捏了捏她的鼻尖，“一刻钟后我入宫早朝，你同我一块儿去，现在先起来跑两圈。”
桃倾哀怨满满地望着他，“我可不可以拒绝啊？”
沈君澜挑眉，“你说呢？”
桃倾，“……”
然后桃倾从此开启了苦逼生活，每日卯时不到就起床绕着后花园的几条小路跑两圈，接着便和公子一并入宫。
太极殿除了六品及以上的官员能入之外，其他人都只能止步于中正门，桃倾便是昏昏欲睡地等在门口。
哈欠连天，惹得来往之人纷纷看了过来。
“这不是沈相身边那个少年吗？”
“好像是啊，我听说了沈相竟然好男风，不过看这少年长得这般秀气，沈相的眼光也不算太差嘛。”
“……”
不少入中正门的官员都免不了多看桃倾几眼，然后议论纷纷。
偏偏桃倾瞌睡虫上脑，一句话也没听到，只觉得周围有无数只苍蝇在扰人清梦。
“小姐？”一名宫女疑惑地看着面前止步不前的人。
琴什站在原地，目光阴沉毒辣地看着桃倾，对自己丫鬟的话充耳不闻。
桃倾小脑袋正一点一点的，突然觉得脸有些疼，就跟有人拿针戳她似的。
迷迷糊糊睁开眼，入目，是一双绣着锦鲤荷花纹的绣鞋。
顺着鞋的主人一点一点往上，是一袭绣百合藕莲的精致长裙。
再往上，是一张清秀的脸，一双剪水秋瞳，可眸中缺满含恨意与讥讽，生生将整个人变得扭曲不堪。
桃倾摸了摸脸，原来方才不是真的脸疼，而是被某个恶心的人看得不舒服了！
“大胆，见了琴什小姐还不行礼？！”
见桃倾直视琴什，她身后的丫鬟立马瞪着眼睛呵斥。
桃倾不咸不淡地扫她一眼，“你主人还没发话，你瞎捉什么急？”
“你……”
“你什么你，闭嘴！”桃倾极度不耐烦地打断她。
“你，小姐，你看这个人。”丫鬟被她一嗓子吼得委屈不已，红着眼跟琴什哭诉。
“桃倾，你不要太过分了！本小姐的人岂是你能教训的？”琴什看着桃倾这副丝毫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模样，本就不好的心情简直糟糕到了极致。
自己的丫鬟还被她教训，这分明就是在踩她的面子，不把她放在眼里！
桃倾轻笑一声，“琴什姐姐言重了，桃倾岂敢教训你的人，不过是觉得琴什姐姐教出来的人没什么规矩，居然在主人发话之前说话，这分明就是越俎代庖，桃倾是担心她有不轨之心，是替琴什姐姐你着想啊！”
“闭嘴！”琴什冷斥一声，“谁是你的姐姐？你有这个资格吗？”
当然没资格，你以为我稀罕啊？
“琴什小姐说的有道理，是桃倾没能考虑周全，自视甚高，辱没了您的身份，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个小人物计较。”
她嘴上这么说着，却连头都没曾低一下，面上更是带着薄笑。
琴什顿时觉得自己被憋了满肚子气，却不知道如何发作。
“琴什小姐是闲得无事，特意到这中正门来遛弯儿的，还是为了等什么人？”
桃倾俏皮地眨了眨眼，说得非常之隐晦。
琴什却像被她踩住了痛脚一般，面目狰狞了起来，“我不过是随便转转，你休要胡言乱语！”
桃倾忙捂嘴，大惊小怪道，“原来是我猜错了，琴什小姐不是来等公子的。”
“也对，您现在已经不是宰相府的人了，也与公子没有任何的瓜葛，又怎么会是等他呢，是我说错话，还望琴什小姐不要怪罪才是。”
桃倾一边说着，一边做着夸张的面部表情，一板一眼的模样直气得琴什想撕了她这张装腔作势的脸。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家小姐愿意等谁那都是他的荣幸，就算是沈相也如此，你不过一个小小的跟班，岂敢这么跟我家小姐说话？！”
“朗姿，住口！”琴什疾声呵斥她。
这个世界上，对谁都可以这么说，唯独沈相不可以。
莫说是她，便是当今皇上，也不能强求他做不愿意做的事。
因为皇权的稳固，需要仰仗沈相的才能，而她，连一个施舍的眼神都得不到，她又有什么资格这么骄傲？
桃倾面色不改，暗里却冷笑连连。
亏得你琴什还有两分自知之明。
“小姐，她这么说你，你怎么能轻易放过她？”朗姿不甘心地跺跺脚，恨恨地瞪了桃倾一眼。
桃倾，“……”
琴什眉眼间划过恼怒，就算如事实此，也轮不到桃倾一个下人来对她冷嘲热讽！
“朗姿，把她给我带回去，我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贱人！”
琴什沉声发话，朗姿面上一喜，上前抓住桃倾的手腕就要拉走。
桃倾站在原地没动。
朗姿皱着眉用力，“我家小姐说的话你没听见吗？还不快走！”
桃倾冷意一声，挥手甩开她。
“哎哟~”一声，朗姿脚下一个两枪，直接摔倒在地上。
“你……”
琴什睁眼瞪着桃倾，眉眼间尽是难掩的怒色。
桃倾傲然回视她，“我什么我？就准你的丫鬟对我动手动脚，就不允许我还手反抗吗？”
“岂有此理！”琴什愤愤咬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下等贱人，竟敢违抗本小姐的命令，来人啊！”
“琴什小姐有何吩咐？”
她朗喝一声，不远处早就观察着这边动向的禁军快步跑了过来。
琴什指着桃倾，“把这个对本小姐无礼的人抓起来。”
禁军为难地看了桃倾一眼，“这，这位公子是沈大人带进宫的，这么做，只怕不太妥当。”
琴什愣了一下，看了眼桃倾身上的男装，她掩面，眸中立时蓄满泪水，“这个人想非礼本小姐，此事若是被太后知道了，你们不但不帮本小姐出气，反而维护歹徒……”
“来人，把他拿下！”
琴什话还未说完，禁军一改脸上的为难，坚定二严肃地大喝一声。
两名禁军跑过来，分别扣住桃倾的两只手臂。
禁军朝琴什拱手，“不知琴什小姐想如何处置此人？”
琴什看着桃倾，方才还受了莫大委屈的神色变得阴狠，每一个字都咬的及其尖锐而刻薄，“此人侮辱本小姐在先，轻薄本小姐在后，甚至对我的婢女动手，此等大奸大恶，目无王法，以下犯上的人，按照你们禁卫司的规矩，应当如何处置？”
“这……”几名禁军相识一眼，方才那人拱手到，“应当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好。”琴什弯起唇，“那就按你说的办。”
禁军犹豫一瞬，琴什一眼扫过来，他连忙朝两人挥手，“把他带走！”
“住手！”
桃倾还未做出任何反抗，一道声音已经率先响起。
赵歆九正好经过不远处，见状，呵斥着快步走过来。
“参见九公主。”一行人齐齐行礼。
琴什压住面上的恼恨，规规矩矩地转过去福了福神，“琴什见过九公主。”
赵歆九随意挥了挥手，便朝桃倾走过来。
她仔细盯着桃倾瞧了一阵，“我就说我没认错，果然是你。”
桃倾勾唇轻笑，“九公主好记性。”
赵歆九呵呵一笑，板着脸看了眼桃倾左右的禁军，“还不退下！”
两人连忙弯下腰，退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九公主，此人对琴什小姐无礼，胆敢轻薄于她，小的们也是为了琴什小姐的安危着想。”
那名禁军毕恭毕敬地解释道。
“轻薄？”赵歆九面露好笑。
她看向琴什，“本公主不过是在宫宴上见过她一回，便到今日都还记得，而你与她在宰相府认识了整整一年，本公主倒是不知道，你的记性这般的差。”
琴什被她说得一阵面红耳赤，“九公主说笑了，琴什不过是和她开个玩笑罢了，并不是九公主想的那般。”
赵歆九轻笑一声，“禁军身负保卫皇宫之责，你仅仅一句玩笑，便将皇宫的安危至于不顾，将父皇的安危抛之脑后，本公主倒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何居心？”
琴什面色霎时一白，匆匆跪下，“琴什绝无此意，方才之事是琴什考虑不周，任性妄为，琴什保证，往后绝不会再犯此等错误，还请九公主饶过琴什这一回。”
她低垂着头，比起方才趾高气昂的模样，现在的她，可谓是卑微到了尘埃里。
双手指尖死死抠住地面，眸中尽是不甘，为什么她在公主们面前永远要低一等，要是她们俯叩拜？
明明她是太后的义女，辈分上甚至高过这些公主，可事实上，她永远只能被称作小姐，没有公主之尊！
可就算是如此她也认了，但桃倾不过是个下贱的婢女，却能得到所有人的维护，就连太后，也不让自己对她动手！
她不甘，她应该是公主，应该拥有无上的尊荣，应该想处置谁就处置谁，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处处受人掣肘，处处受人轻视。
越想，心里的不甘便如滔滔江水，不住地泛滥。
越是不敢，野心便越泛滥……
“好了，本公主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你只要往后不再犯，自不会有人跟你计较，起来吧。”
赵歆九淡淡发话，朗姿连忙颤颤巍巍地爬起来，去扶起琴什。
“多谢公主，琴什先行告退。”琴什低着头，声音颤抖地道。
听起来，似乎是被吓住，但仔细一听，却又像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桃倾多朝她看了两眼，奈何她低着头，什么也没看出来。
赵歆九微颔首，“去吧。”
朗姿连忙扶着琴什离开，刚走了两步，面上顿时露出痛色，差点尖叫出声。
“小姐？”她拼命压抑着，泪光闪烁着去看自己被狠狠掐住的手臂，已经是青肿一片。
待二人走远了，桃倾朝着赵歆九行了一礼，诚挚道，“方才多谢公主解围。”
赵歆九扬眉，“你打算怎么谢我？”
桃倾嘴角抽了抽，“但凭公主吩咐。”
赵歆九撇了撇嘴，“说话真无趣。”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为了帮你，只是想让沈相大人欠我一个人情罢了，既然事情都解决了，我就先走了，你且在此耐心等着，早朝应该就快结束了。”
桃倾张了张嘴，最终只道，“恭送公主。”
一盏茶的功夫后，百官三三两两地结伴而出，桃倾往人群里张望了一眼，立马就锁定人群最后的人。
太子和沈君澜一并出来，看到桃倾的那一刻，神情有些奇怪，看起来，似乎别扭非常。
桃倾朝他拱了拱手，“桃子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下意识后退一步，念着沈相在此，又堪堪顿住，干笑道，“不必多礼。”
桃倾站直身子，朝沈君澜旁边挪了一步。
后者习惯性地握住她的手，低声道，“走吧。”
桃倾点了点头，沈君澜朝太子颔首示意，两人相携离去。
太子和百官就跟被雷劈了似的僵在中正门前，眼珠子死死瞪着沈君澜牵着桃倾的手，嘴巴张大到可以塞下整整一个鸡蛋。
传言归传言，这般亲眼见到，还是打击太大……
回府的路上，桃倾沉默着，脑子里都在思考要怎么挫挫琴什的锐气才行。
虽说她已经离了宰相府，但往后自己时常入宫，少不得要和她见面，她本就对自己不喜，再加上今日之事，琴什定然经常找她麻烦。
若她什么准备也没有，到时候可不像今日这般运气好，恰巧九公主路过帮她。
“在想什么？”沈君澜食指抬起她的下巴，低声问。
桃倾摇了摇头，“也没什么，就是我今早遇上琴什了。”
沈君澜蹙眉，“她为难你了？”
桃倾点了点头，又摇头，“没为难成，被九公主阻止了。”
“怎么回事？”沈君澜的声音不自觉低了几度。
桃倾一五一十将方才的事说与他听。
沈君澜眉心越蹙越深，“往后你不用进宫了。”
“那可不行。”桃倾立马反对，“我要是不去了，她定然以为我是怕了她，以后再见到，她只会更加无法无天。”
沈君澜挑眉，“那你想如何？”
桃倾弯了弯唇，抬手捧起他的脸，“你说我能怎么办？当然是让她知道，我没那么好欺负，我现在可是有你沈相沈大人当靠山，难道还怕她琴什不成？”
她雄赳赳气昂昂地话落下，沈君澜霎时失笑。
抬手刮了刮她的琼鼻，“你自己看着办吧。”
桃倾立马笑弯了眼，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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