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荣华阁
慧姐儿回来之后，自然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按照她之前从四处探听的消息来说楚晋辉是个很合格的庶子，合格得连老太太这样的人也能容下他，并且长大后还为他娶妻生子，做官铺路。而且传言，楚晋辉与这周姨娘平日里并没有太多联系，周姨娘这个姨娘在老太太和楚晋辉面前也极力隐藏存在感，当得也很合格。
“莫非.......”慧姐儿沉吟半晌，口中轻轻吐出两字，眉间显出犹豫来。
“小姐要什么？”墨琴见慧姐儿张口，走近些，问道。
“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写信。”慧姐儿当即吩咐。
她有一个大胆的设想，根据之前见过李先生得到的消息而言，说不得那事就要开始了。
“墨画，你过来。”慧姐儿找了墨画前来。
“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探听一下从老太太生辰那天到今天为止，寿康堂和棠园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此事切记小心，万不可被老太太的人发现端倪。”
墨画郑重点头“是，奴婢知道。”
王妈妈见状凑过来小声问：“小姐之前不还故意躲着这事儿，如今为何又要让墨画前去探听？”
慧姐儿摇摇头道：“我也说不准，不过妈妈你帮我防着些墨书，我瞧着她有些不对。”
如今屋里恰好墨书被吩咐跟着周妈妈一道去厨房拿些小点，慧姐儿便趁机给王妈妈说道。
“墨书一向对小姐吩咐之事做得很周到，小姐为何疑她？”王妈妈不解
“她毕竟是老太太给的，旁的我也说不上，希望是我多心，只妈妈多多留意就是。”王妈妈虽则疑惑，但见慧姐儿如此说了倒也应了下来。
第二日，前往寿康堂请安。
路上偶遇娴姐儿、颜姐儿，这两位还是十天一来头回见。便是昨日里楚晋辉一家归家也不见出来相见。两人都不若平日里看着那样神采飞扬。
颜姐儿仍是一贯高傲，脖子高高昂起，身后跟着一堆丫鬟、仆妇，排场更要大些，面上骄傲半分不受影响，只似乎少了些快意的笑容，之前的冷淡不过是因着性子使然，而现在的冷淡则是由心散发出来的淡漠。
娴姐儿恰恰相反，面上虽是挂着笑意，却能一眼看出勉强来，谁也哄不过。不过想来，老太太大约也没想着要她真能哄过去，只要她愿意装一装也是满意的。
“大姐、六妹。”慧姐儿从路口行近，当先招呼。
“三妹一人儿住着那后院可还清冷？”颜姐儿见她面上冷意更甚，语带讥讽
“眼看着秋日便来了，去年大姐所赠的菊花酒还在，一人喝确然是可惜了。改日我带上，再让云舒姐姐做上些可口糕点，咱们一道吃，顺便还能去姐姐院里赏红叶，听闻那红叶还是三婶专门为你从落日峰移来的。”
“这般好东西，大姐可不能自个儿独享。”
慧姐儿说完，颜姐儿面上淡淡露出几丝微笑来。
身后云舒见状也跟着凑趣儿笑道：“三小姐是不知，那边再好，可也没您常来同大小姐说说话儿，您若得空尽管来就是，奴婢给您做您爱吃的红豆奶糕。”
“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待会儿请完安，叫上姐妹们一道去大姐院子里闹闹。”慧姐儿提议，先是看看颜姐儿，然后又看看娴姐儿。
娴姐儿微笑跟着点头：“大姐若是不嫌弃，我自是乐意的。”
颜姐儿没说话，却任由慧姐儿挽着她胳膊一道去了寿康堂。
及至寿康堂，二房华氏携珠姐儿已经在了。
珠姐儿正给老太太说着些什么，华氏则在一旁伺候茶水，干起秋霜的活儿来。
“给祖母请安。”三人一道行礼。
“都起来吧。”老太太抬抬手，微笑道。
“入秋了，记得吩咐你们身边儿的妈妈准备些润肺的物什、吃食。”
“谢祖母关心。”三人一道福礼道谢。
“颜姐儿在那荣华阁住着还好？”
慧姐儿闻言，心里好笑，老太太给颜姐儿所居屋里取名还真是简单粗暴。不管是之前住所，还是现在碧风亭那边的荣华阁都表达了老太太希望颜姐儿一身富贵荣华的意思。怕是楚晋章夫妇不懂也得懂。
颜姐儿一向对着老太太是最可爱不过，可如今到底是受了伤的，若是往日怕是早就笑得乖巧，依偎到老太太身边儿说了一大堆，可今次却只垂头答了：“孙女住着还好，祖母不必挂心。”
老太太望着颜姐儿的目光也很受伤，停顿了许久才点头道“习惯就好，你娘掌着整个侯府，缺什么就去要，若是她那儿没有，就来祖母这儿说，祖母去给你搜罗。”
到底是她亲手养大的姑娘，也到底是在她心尖上住了这么久的姑娘，因着命数之事不得不疏远，可内心里那份疼爱还是不能轻易割舍。
颜姐儿闻言并不见如何喜色，只规规矩矩蹲身一福又谢了谢。
老太太大约觉着心塞，也没再多谈。华氏有些木讷，不若小李氏、乔氏能出来说道活跃气氛，只顾做着手头的事。
华氏正要给老太太添茶，却被挥手打断:“你去歇着，让秋霜来就是。”
华氏面上局促一笑，将壶递给一边的秋霜，然后坐到下首。
局面越发沉静，不多会儿，乔氏便带着静姐儿前来。乔氏同老太太说不上多亲热，但管家理事，柴米油盐到底还能说上几句，整个堂屋里头便是这婆媳二人规整的汇报、指示。
“棠园你四弟妹那边着紧些，她这回受了罪，要什么给就是了。”老太太最后吩咐道
“是，娘。”乔氏均笑着应了。
“你们做妯娌的，同是年轻人，多去开导她，虽说往后没了子嗣，可她也生了两个哥儿，也算是对得起咱们楚家的老祖宗，对得起老四的。”
华氏同乔氏一道起身应下。
老太太又满眼一看，似是有些无趣，面上恹恹挥退众人。众人行礼，继而出了寿康堂门，各自忙碌。
“颜姐儿她，到底是被我伤着了。”众人离开，老太太长长叹息道。
“老太太这也是没法子，比起咱们安宁候府的长久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赵妈妈安慰道。
“老四往后只得这么两个嫡子，这些年来庶子半个也没有，到底还是单薄了些，往后还得压着些，生几个庶子来才好。”
这回赵妈妈却是垂头不接话。
老太太摇摇头，面上沉沉嘴角耷拉，显出凌厉来。
走出大门慧姐儿便拉住静姐儿走至华氏身边：“二婶安好。”
“嗯。”华氏绽放笑意，对着两人点头算是回应
“今日天气甚好，大姐姐乔迁新居，荣华阁的红叶渐渐露出色儿来。大姐说邀咱们姐妹一道前往观赏，可否让五妹跟咱们一道？”
慧姐儿言罢，珠姐儿一双长着浓密睫毛的眼睛放出光彩来巴巴望着华氏。
华氏看了一眼颜姐儿，见她不置可否的样子，略微有些犹疑。
静姐儿见状便开口道：“二婶知道大姐一向脸上薄，可她心里也是极喜欢五妹的。”
珠姐儿也跟着望了一眼颜姐儿。
颜姐儿想是躲不过，淡淡回了句：“五妹若是得空，可一道。”
华氏闻言一喜，当即笑道：“她一小孩子家哪里忙了，倒是她年纪小，若是不听话，颜姐儿你是做姐姐的只管教训就是。”
颜姐儿点点头，径自带了人往前头走去。
华氏面上略显尴尬，静姐儿同慧姐儿一道只做不知，行了个礼，带着珠姐儿跟上颜姐儿、娴姐儿。
荣华阁果真对得起这个名字，整个院子大气而富贵，屋中陈设自不必说，便是院门口两颗迎客松也是老太太花了千金从南边经大运河运来。
“这屋子可当真漂亮。”珠姐儿带着娃娃音，一进门便赞叹道。
颜姐儿虽被老太太的抛弃伤了心，可骨子里的性情却是没变的，闻言面上便露出些笑意来，看着珠姐儿笑道：“不过是些寻常玩意儿，若是五妹喜欢只管拿了就是。”
娴姐儿闻言，眼中冒光，望着珠姐儿既羡又妒。
珠姐儿闻言虽则也很开心道了谢，可却摇摇头，直言道：“这些都是大姐的，不是我的，若是要了回去，娘会好一顿骂。”说完还挤挤鼻子，很是调皮可爱。
大约在这侯府中的姑娘没有这般说话直接之人，众姐妹均是一下将目光从那些金玉之物上移到了她的面上。
“云舒，你去把我那串白玉珠拿来装好，一会儿派人送到榕园去。”颜姐儿直接找了云舒前来吩咐。
云舒笑着应下。
娴姐儿看着珠姐儿的目光里又多了些探究。
若说颜姐儿一向爱炫耀，可她绝谈不上是个十分慷慨之人。她手里的东西除非是不喜欢了，或者看不上了，才会送人，要不然，外人只可远观、赞叹却绝没有拿走的先例，不料珠姐儿简单两句，却得了颜姐儿之物。虽不是她十分喜爱的，却不是能轻易给旁人的。
珠姐儿见云舒拿出那串珠串，白玉洁白无瑕，做成了小朵茉莉花的模样串了一串，可做手串也可做发饰，做工精致漂亮。
“这般好东西，大姐还是别给我了，回去之后娘亲定然要说道的。”珠姐儿语露遗憾，给云舒盒子的动作也十分缓慢，显见是喜欢，而不舍的。
“拿去吧，云舒自会同二伯母说。”颜姐儿却不想纠缠，使了个眼色给云舒。
云舒会意转身拿着盒子就去外头交代一个小丫鬟前往榕园。
“小姐，东西都备齐了，就等着三小姐的菊花酒了。”不多会儿，云舒走进屋里向颜姐儿禀报，说话间望着慧姐儿目露打趣之色。
一路行来，慧姐儿都忘了这茬儿，颜姐儿也一脸冷淡却目带看好戏的样子望着她。
“三小姐，您吩咐奴婢的菊花酒取来了。”慧姐儿正尴尬间，却见墨书抱着一坛子酒进门解围。
秋菊自认周到，这回也忘了这事儿，面上红得如涂得厚重的胭脂一般，见墨书前来，面上立马绽放出笑意，快步走去接过酒坛子“得了，酒到了，云舒，咱们这便前去斟好酒，等诸位小姐前来。”
云舒点点头，前头带路。
慧姐儿一边在心里庆幸，一边望了一眼墨书，目带赞许。
墨书笑笑，半分不惊。
见状，慧姐儿心里又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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