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乔氏之子
小李氏反应不及，嘴唇几次开合，却未道出一言，等反应过来才想起这儿是寿康堂，哪里需要怕这么个小丫头片子。
“放肆！何时堂堂安宁候府的三小姐这般不敬长辈了？”
墨棋赶紧上前对小李氏赔礼道歉：“三太太，请您恕罪，小姐她失忆了，谁也不记得了，这才不认识您。”
“荒谬！哪里寻了这么个借口，若是今日不惩罚一番我们安宁候府的规矩何在？翠宁去请了老太太出来。”
那翠宁人不如其名，是个长相尖刻平日极爱饶舌的丫头，却深得小李氏信任，慧姐儿曾一度十分相信有什么样的主人就养什么样的狗这话。
“三小姐，这是府里的三太太，您得称一声三婶婶。”墨棋听闻小李氏这么说，深怕自家小姐在老太太面前吃亏赶紧道。
小李氏却是不管厉声道：“不敢，翠宁，去，叫了老太太来主持公道。”
那丫头一叠声便去了。
慧姐儿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她就是要看看老太太究竟愿不愿意用她，究竟是要杀她还是要捧她，若是不管小李氏而护着她，那么她就可以落下一半的心了。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你们莫不是忘了今日有客人来！”老太太今日身着一全黑色缘撰袄，边上拿银线镶了，面上也只薄薄施了一层粉黛，头上不过三两只木钗，虽还是威严十足，却显出八分老态来。
“娘，您瞧瞧这孩子，哪有这般欺辱婶婶的！”小李氏立即上前拉了老太太嗔道。
“你也是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计较，说来已有两日不见娴姐儿，如今都在干什么？”
“娘！您可得给我主持公道。”小李氏紧抓不放。
老太太沉了面色，只不答。
“我听说你这两日又在跟老四吵架，到底吵嚷些什么？”
小李氏立马熄了气焰，好在她一向具有十分强大的自我解释的能力，略一想发现这事儿跟老太太说了也没什么，好歹也是老太太娘家不是。
立马挺直了脖子，又道：“娘，您评评理，我说给咱们娴姐儿定了威北侯府的亲事哪里不好？偏偏老爷就是不愿答应。”
“威北侯府？既是咱们娘家你跟我说说是哪个后生，若是可以，我来跟老四说。”
“是.....是儿媳兄长，您亲侄儿的小儿子亮哥儿。”
“亮哥儿？.....是那个庶出？”老太太略一思索，皱眉问道
“是....”
“不妥，年前我是瞧过那孩子的，都已是十岁上的孩子了，整日里却嘻嘻哈哈没个正形，娴姐儿还小，婚事再看看。”老太太一句话也算是彻底打破了小李氏的算盘。
本来上回奶娘劝阻过后也曾犹豫是否再提，可前段儿她那哥哥又来说项，说是瞧着娴姐儿是个乖巧守礼的，这么多年承欢老太太膝下，又对嫡母恭敬，加之本就是亲戚，将来亲上加亲岂不更好。
她想着往日里这嫡亲哥哥对她从来便是有求必应，好容易求她一回事，没得拒绝。便又给楚晋厉提了，往日里瞧着极糊涂一人，这回也不知怎的立马就摇头不应，跟她吵嚷了好几日。
这会儿老太太也不应，这般嫌弃娘家侄子，深觉失了面子，可又不能违抗，只得别别扭扭应了“是。”
待她想要重提重罚慧姐儿之事，却又恰巧乔氏领着静姐儿来请安了。
“给娘请安，大嫂的灵堂都布置好了，想着您老还在，便仍将那堂子设在锦园正堂，不知可妥？”
老太太恨极了李氏，自然是妥的。
陆陆续续又有两个老侯爷生前的老姨娘、还有颜姐儿、乔氏所出的两位哥儿前来请安。
敬哥儿、枫哥儿都是乔氏和楚晋章亲自教养长大，开蒙后又都拜京里名师读书，行事磊落大方，与诸位长辈行完礼。
又走至一直被忽略的慧姐儿和轩哥儿面前十分诚挚道：“大伯母去世，还望三妹妹同十弟节哀。”
慧姐儿站起身来，面上有些不知所措，瞟了两眼墨棋，见众人都瞧着她，这才大方回了一礼。
长子敬哥儿略略皱了眉头极关心的模样：“听闻三妹妹和十弟身上有些不好，怕是也不记得我和你们二哥了，你们瞧着我身旁这位便是二哥，我是你们大哥。说来，大伯母不在身边，可要遵医嘱按时吃药看病才是，否极泰来，你们定能好起来的。”
“多谢大哥哥。”慧姐儿又行了个福礼，心里却是暗暗赞叹，再一次深深相信好竹才能出好笋，想起昔日和秦氏说起府中众人，秦氏唯有对楚晋章夫妇以及所出两个嫡子赞誉有加，果是有因由的。
“说来今日瞧着三妹妹虽是得了劳什子失心症，可眉眼开阔瞧着倒是比往日里多了几分大气，还平白多了些胆气来，像是性子都转了许多。”老二枫哥儿是嫡次子，比起嫡长子来到底多了几分跳脱活泼。
“休得胡言乱语。”乔氏闻言立即制止。
此言一出众人又开始打量慧姐儿，便是一直有试探之意的莲姐儿这回打量起她来也肆无忌惮。
“嗯，祖母瞧着你近日皮又痒了，是该跟你老子说说了。”老太太不顾众人之色笑眯眯看着枫哥儿打趣道。
枫哥儿立马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众人大笑。
慧姐儿心头七上八下，这老太太真是琢磨不透，若说完全不打算用她可也没跟着踩她；若说是要用她却也没捧她，完全就是直接无视她。
她这边还未琢磨过来，那边许妈妈便进来禀告说是外头陆陆续续已有宾客前来。众人在老太太的带领下往锦园而去。
因着没有分家，秦氏是长嫂，楚晋章虽贵为安宁候，却也得守在灵前帮着答谢宾客，轩哥儿也得站在男丁一列行礼，慧姐儿便也跟乔氏一行人站在一道。老太太是秦氏长辈自不用站着答谢，只需在上首便是。
最先到的是定北侯夫妇同长子张固远，夏氏甫一进门便哭倒在秦氏棺木前，旁的什么也说不出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定北侯带着长子行过礼留下长子照料夏氏，自己去与同为侯爷的楚晋章说话。
直到下一位前来祭奠之人到达，夏氏才由慧姐儿同张固远扶了起来。
等夏氏站稳乔氏领了女眷答谢。
离开的却仅仅是定北侯，她同长子都一道留下分属男女眷两边站了，那张固远更是直接站到轩哥儿前头只在楚晋章下首。
老太太见状首先发问：“夫人同老大媳妇一向要好，你来看看她，她也是极满足的，您这样.....”后头的话似是因着提及大儿媳伤心太过，哽咽无法继续。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懂得，夏氏止了抽泣道：“说来我这儿有我那好姐妹的一封书信和一封承诺书，来请老太太同侯爷一览。”
说完便将信件给老太太瞧了，老太太瞧完脸色剧变，又把那书信给了楚晋章看。
楚晋章倒是镇定许多，只在心里细细思索也感觉这信件是个威胁。
“老太太您也瞧着了，淑兰生前我便同她定了这盟约，我收慧姐儿为干女儿，等她及笄后定与定北侯长子张固远为妻，上有淑兰和久安私章，今日远哥儿作为未来女婿自然得为淑兰守着，我是慧姐儿干娘又是婆婆便也该守着。”
夏氏一席话，慧姐儿只长大嘴作惊讶状，轩哥儿听不懂只拿了眼睛看看抢了他位置的张固远，又瞧瞧慧姐儿。
“这事儿现如今说来却是有些不妥，可这又是老大媳妇的灵堂上，不便商谈亲事，老大媳妇去了，我这做祖母的有些事还得同夫人说道清楚。”
夏氏闻言只道是这老太太不愿淑兰如意，想着这会儿若是起了争执必然不好，便也同意了往后私下说。
她走到慧姐儿身边握了慧姐儿的手在手里，却被慧姐儿一把躲闪开来，夏氏一惊有些疑惑，慧姐儿眼角瞥见老太太见着这一幕却是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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