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扮猪吃老虎

　　三日后，一大清早楚晋珉便带着一大家子人到寿康堂请安，也算是顺便辞行。

　　李氏似乎还没从小儿子那事里头出来，心绪不算很好，因而虽说了许多不舍的话，但演技不走心，里头巴不得楚晋珉死在外头的意思还是能感受的。

　　乔氏揽了小女儿坐在一旁，面上也有明显的尴尬之色，小叔不着调，婆婆面甜心苦，做为宗妇怕也不易。

　　“大哥，您早去早回，家里头嫂嫂和侄儿侄女便都有我呢。”缺根筋的楚晋厉最后站出来做总结陈词，话听起来倒是比她娘和哥哥多些良心，不过那模样却也知道这就是句空话，还不如不说的好。楚晋珉可是远在益州都听闻过他为了找嫂子借银子，还去勾引嫂子身边大丫鬟的事儿。

　　“多谢四弟了，四弟往后也得用功改过，不可再让母亲这么大把年纪还跟着操心。”

　　慧姐儿她爹这意思是您管管自个儿吧，千万不要来管他家的事儿，不过这样隐晦的话全屋子大概都懂，除了楚晋厉。

　　老太太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呵斥楚晋厉几句，顺便催促楚晋珉赶紧走。

　　楚晋珉拱手，转身出门，行至秦氏面前时看了她一眼，又顺手摸摸一旁慧姐儿的脑袋，这才大步跨了出去。

　　等楚晋珉一走，老太太看了秦氏几人一眼，淡淡道：“慧姐儿是老大的嫡女，在益州这几年也没在我跟前服侍过，可上学了？”

　　“回老太太的话，都是儿媳不孝，慧姐儿资质愚钝，益州又是个山沟里的地界，找不着好先生，只粗粗学了几个字罢了。”秦氏站起身，态度恭敬，语气却更淡。

　　“你也别谦虚，都是自个儿家，来，慧姐儿，到祖母身边来。”李氏冲着慧姐儿招了招手道。

　　“祖母。”慧姐儿乖乖到了李氏跟前，歪歪扭扭道了个福礼。

　　“来，祖母问你，先生都教过些什么了？对着祖母可得说实话。”李氏一双利眼盯着慧姐儿一字一句道。

　　果然是久经上位之人，那一眼怕是成年人见了也得害怕，可慧姐儿到底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没有那么深的尊卑观念，因而并不怕，但还是做出一副身子一抖，说话带着颤音的样儿来“回祖母，孙女，孙女学过《女诫》，还....还....还有描红本上认识了十篇字了。”

　　“那你是怎么看的女诫？”李氏继续问

　　“娘，娘跟孙女念，从前年就开始教了。”

　　慧姐儿话一说出口，颜姐儿大些倒还只是给了个轻蔑的白眼，小些如静姐儿、娴姐儿却捂着嘴发出小声的嗤笑声。

　　李氏往静姐儿和娴姐儿处用眼风扫了一眼，那边立即噤声。这才又拍拍慧姐儿的小手，对着秦氏道“嗯，很好，老大媳妇你倒是会教养孩子，咱们女人家拿那么多学识来作甚，从小读些女诫女训便很好。”

　　慧姐儿心头一松，往后这愚钝的形象算是竖立起来了。

　　秦氏说过，她这些年虽是读了不少书学了不少东西，但也是不及京城闺秀的教养，唯一值得说道的便是她自小聪慧有主意，这正是李氏最最忌讳的。因而只要表现自己本身资质不好就够让李氏放心的。

　　轩哥儿还小，不过两岁，正是淘气的时候，也不知像谁，整日里精神头十足，上蹿下跳本身就是惹祸根子，这是李氏早就打听好的，倒也很是放心。

　　麦姨娘原就是她的人，那一儿一女便是从出身就稳稳捏在李氏自己手里的，更不用操心。

　　“你身子不好，难免对这些孩子有疏忽的时候，我想着要不把慧姐儿跟她姐姐妹妹一道送到家里的闺学里头去，先生都是顶顶好的，你放心就是，也不要她去学些什么，不过是跟着姐妹们热热闹闹的。”李氏笑着又对秦氏道。

　　秦氏心头一喜，正愁李先生去给三皇子殿下办事了，往后慧姐儿没了先生还得另寻，这下倒好。“母亲的吩咐媳妇哪儿有不从的道理。”

　　李氏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立即吩咐乔氏去通知家学里头的先生，又让乔氏连拜师礼都顺便给帮着备了，一应物件都从公中出。

　　乔氏也站起身笑着应了。

　　颜姐儿带头和静姐儿、娴姐儿一道拉了慧姐儿表示对她加入闺学的欢迎。

　　回了锦园，秦氏拉着慧姐儿看了好一会儿，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

　　“慧儿呀，你记着，今日你虽受了委屈，可将来总有一日该你的老天都会给你。”

　　慧姐儿埋首秦氏怀中使劲点头。

　　秦氏殚精竭虑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身上除了一股浓郁的药香再无幼时那股淡淡的芙蓉花香。

　　“娘，你放心，慧姐儿会快点长大，快点为娘分忧。”

　　秦氏无言拍拍慧姐儿的背，慧姐儿这两年硬生生被她逼着长大了，她这个做娘的药女儿来分忧却是失职了。

　　“乖，过几天咱们要去拜访一位姨姨，是娘幼时的闺中好友，见了她你就可以做你自己了。”

　　慧姐儿乖乖点头，这是要她好好表现呀。

　　“娘，您先好好休息，女儿去找轩哥儿玩。”

　　秦氏折腾这大半天也是实在没力气了，笑着应了。

　　等慧姐儿出门，徐妈妈一边伺候秦氏休息，一边感叹：“姐儿比起太太幼时还要通透。”

　　“也是我跟她爹对不起她，妈妈又不是不知道，那时候家中只有我一个女儿，家中声势正旺，哪里比得慧姐儿，她爹和我这么个争法，到底是带累了孩子。”

　　“太太可别自责，您这也是为了岭南的太老爷老太太能有出来的一日。”徐妈妈赶紧擦了秦氏眼角的泪水，安慰道。

　　自个儿眼角却是一阵酸涩，若不是为了有朝一日老爷坐上安宁候的位置，为她家老太爷沉冤昭雪，她的太太哪里会忍的这样辛苦，筹划得这样周全，以至于现如今熬了一身的病，也不知能不能等到和老太爷老太太团圆的那一日。

　　“妈妈，你说是不是我前头十多年过得太顺了，老天爷都不看过去，这才报应到我闺女身上。”秦氏怔怔望着帐顶，肚子呢喃。秦妈妈却是刚才外头端了滚烫的汤药进来，见秦氏这模样很不是个滋味儿，却也只能和徐妈妈对视一眼，相顾无言。

　　秦妈妈扶着秦氏喂了药这才温声道：“太太，老婆子活了大半辈子您和姐儿都是我看着长大的，人生不如意十之**，这会儿难过了，说不得往后就好过起来了，等老爷回来有了爵位，您就是侯府夫人，姐儿就是侯府嫡小姐，日子便是千好万好，您高高兴兴等着就是。”

　　秦氏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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