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一个人的心能不能换
凤浅兮以眼神示意他说下去。
"当日你坠崖的地方有一颗百年松树，其中一截枝干断裂，原本也不足为奇，毕竟北周偏寒，又逢冬日大雪，压断了树枝也是正常。可偏偏那断裂的地方平整光滑，更像是用利器削断，而周围并没有找到与削断树枝痕迹温和的兵器。"
凤浅兮不以为意道："也可以是内力震断的，不是吗？"
楚晔默了默，眼神涤荡着高深莫测的光，深邃得让人看不透。
"原本也说得通，只是那树枝折断的地方，周围有水浸润，入木三分。若真是积雪所化，断不可能如此。"
"所以……"
楚晔笑笑，"你可知，白华有一门绝技，凝冰化剑，能将三尺之冰化为寒剑，杀人不见血，而后冰剑融化，便是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这才是，杀人于无形之中。"
凤浅兮心中震撼，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那树枝是白华利用积雪所化利剑削断，而后冰雪融化，故而现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楚晔点头，"然也。"
凤浅兮看着他高山远止雍容华贵的摸样，心里有些不爽了。
"你早知道白华会埋伏杀我，却冷眼旁观置之不理，非要等我险些丧命才布下陷阱引他落网便于捕获。这就是你们北周的待客之道？"
楚晔幽幽瞥她一眼，语气温凉而淡漠，牵出几分若有似无的疏离。
"公主这话好没道理。和亲队伍遇刺，在此之前便有消息传至京城，只是被扣押而已，父皇已为此发落了三哥四哥和八弟，干我何事？"
凤浅兮一滞，这才想起这档子事，又不服气道："以你的能耐，怎会不知消息被人扣押？而且你也没说刺客是白华。由此可见，你居心不良，存心借他人之手要取我性命。"
楚晔不咸不淡的瞥她一眼，"我若要取你性命，何须借他人之手？"
说完后便是一阵沉默。
凤浅兮闻言隐约觉得这话有什么不对，抬眸看过去，却见他已经移开目光，半阖着眸子，沉浸在昏暗的马车内，侧脸光泽如玉隐约几分深沉。
她眯了眯眼，又听得他声音轻柔如风，似喃喃自语一般在耳边响起。
"更何况当时六弟在场，我以为就算他不敌白华，最起码能护公主周全，再加上公主本身武艺不凡，谁知竟会有这许多的意外？"
凤浅兮沉默了。
仔细算起来，她和楚晔本也没什么关系，连他的弟妹都算不上，两国联姻又是冲着他的太子之位而来。严格来说，他们还算是敌人，他没道理救她。
各种想法在脑海里过滤一遍，她表情渐渐软化，问："你拉我入府是为了引出白华，如今白华已经逃离，你干嘛还要扣留我？"
楚晔睁开眼睛盯着她，盯得她又开始浑身不自在，不禁瞪了他一眼。
"你看着我看什么？没见过美女啊？"
楚晔这次没讽刺她，而是突然道："凤浅兮。"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的唤她。
凤浅兮不禁有些怔愣，下意识道："干嘛？"
楚晔瞧着她呆呆傻傻的摸样，又低低浅浅而魅惑人心的笑起来，眼神像夜色里慑人魂魄的妖精，醉人而迷离。
凤浅兮被他这倾国倾城一笑晃得一阵惊艳，脑子里有片刻空白，然后就听到他的声音似从远方轻轻柔柔的飘来，像丝丝缕缕的网，将她所有理智冷静全都收紧、摧毁，瓦解得干干净净。
"你说，一个人的心可不可以换？换了心，又是否能活？"
"当然能。"
话一出口凤浅兮猛然惊醒。
她有些骇然的盯着笑意莫名却又看不出任何异样的楚晔，袖中的手指悄然紧握。
他刚才对她使了什么妖术，她怎会似如坠梦中不知今夕何夕。
妖术？
她眼睛一亮，顿时想起刚才一直忽略的问题。
"你千方百计的设计要抓白华，刚才怎么不自己动手？"
刚才在云琅阁，从头到尾她都没看见楚晔出手。而武安侯等人竟也没对此有任何疑问。
这是为什么？
难道……
一个念头还没成形，便听楚晔散漫道："你这爱走神的毛病何时才会改？"
思绪被他打断，凤浅兮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干你何事？"
楚晔但笑不语，也没继续刚才换心的话题，仿佛他只是随意一问，并不十分在意。
凤浅兮撇了撇嘴，没再说话。
……
马车一路来到太子府，楚晔并没有下车，而是对凤浅兮道："你先回兰曦阁。"
凤浅兮看了他一眼，径自跳下马车。
车帘落下，听得楚晔的声音淡淡传来。
"进宫。"
"是。"
车夫应了声，便驱车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
御书房。
楚皇皱眉看着楚晔，"神策军乃皇城军力之最，非万不得已不可出动，为何不调动骁骑营？"
楚晔淡淡道："父皇忘记了么？骁骑营原本是四哥掌管，可四哥已被幽禁在府，骁骑营如今并无主将，如何号令？今日事出紧急，故而儿臣才让武安侯暂时调遣神策军应急，以免步日前天凤和亲队伍遇刺之后尘。"
他目光平静，语气平稳。
"请父皇恕罪。"
楚皇眼神一跳，他在此时提起刺杀一事，无非就是在提醒自己，先前就因为各种顾及而无法及时出兵绞杀刺客，故而才让刺客入城险些再次作乱。而今楚晔'僭越'无召调遣神策军乃为公事，若要因此问罪，只怕会让朝臣胆颤心寒。
他沉吟一会儿，挥了挥手。
"你做得对，又何罪之有？"
楚晔脸上并无任何意外，只道："多谢父皇体谅。"
楚皇看着他，他的眉目像极了他的母亲，那般斑斓如画，沉海若渊，描不尽的风韵雅致玉盖华姿。
他微微有些发怔，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破开迷雾接踵而来，心里那些积压的感情也随之跳跃泛滥，让他心绪复杂难言，不知是爱是恨。
"那么……"他勉强稳了稳自己的情绪，问着楚晔，"你觉得，朝中还有谁可堪当骁骑营主将？"
楚晔浅浅微笑，"若论刚正不阿大公无私，满朝文武，当属二哥第一人。"
"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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