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 28 章
周杭渡没提上学一不一起走的事，陆月自然也默认为她自己去学校就行。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最后还得自己，周杭渡来回跑实在是太折腾。
可她永远也猜不到周杭渡说话办事的效率。
刚走到楼下，就见周杭渡骑坐在一个黑色的小电瓶车上，双腿支在两侧，两臂搭在车前把上，手指点动像是在敲拍子。虽然说他毕竟是个风姿逸群、长身鹤立的帅小伙，能把这小电瓶骑出摩托的气势，可看上去还是很滑稽。
“上来！”周杭渡拍拍后座。
陆月笑他：“你可真是行动派啊，这么点儿时间还买了辆车？”
说着她跨坐在后边。
“哪儿能啊，扶好了啊！”
嗖的一下周杭渡骑了出去。
陆月紧紧抓着身侧的小钢管，心里莫名紧张。这还是第一次坐男生后座，两人靠得太近了，她拼命撑着身子不让自己向前滑。
“我让小杨司机帮我买好直接送到学校了。”周杭渡说。
陆月：“你们家司机还管这个啊？”
周杭渡：“他就负责交通工具的嘛。”
“没想到你还会骑电动车。”
周杭渡失笑道：“我也不是经常靠四个轮子走路的呀，我山地车、摩托车都骑得可好了。”
“摩托？！”这个年龄驾照都拿不了的吧？
周杭渡说：“就在一个赛车俱乐部骑，在外边骑不了。”
“你玩儿赛车啊？”
“算是玩过吧，但比不上人家经验多的，也就小小地过过瘾。”
“可这是高危运动吧．．．”陆月喃喃道。
“是挺危险的。”周杭渡说，“不过我不比不赌，就瞎玩玩，近两年去的也越来越少了。”
“嗯。”
骑车比走路快得多，周杭渡顾及陆月还病着，特意没骑那么快，那也只短短五分钟就到了学校。
陆月在车棚下等他锁车。
周杭渡问她：“今天一直没再烧了吧？”
“没有，医生开的药起效很快，好很多了。”
“那医生也是我们家的老医生了，水平很高，等你把药吃完再让他来给你看看。”
“好。”
周六陆月依旧在屋里窝了一天复习功课，中间陆芸来过一次，问候了陆月的身体，还给他们做了顿饭。听到陆月说冬至她要包饺子，直夸她聪明能干，又说明了自己明天有工作不能陪他们。
陆月对此很理解，毕竟她来这儿的一个月，和小姑一家相聚的次数屈指可数，他们实在是太忙。
所以周日带着周杭渡弄饺子馅的时候，她问他：“你以前冬至都是怎么过的？”
“没怎么过，在学校的话有保姆来做饺子吃，也去过爷爷奶奶家。”说着他笑了笑，“我也没太注意这个，都是人家做什么我吃什么。”
“我妈每年都会提醒我吃饺子，说不然耳朵会冻掉。”
陆月说完这话两人都有点沉默。
顿几秒周杭渡笑道：“我奶奶也这么说过，有一年我还故意不吃饺子，说自己要看耳朵会不会掉！”
“像是你会干的事儿！”陆月也恢复了常态，把大葱洗好后放案板上准备切。
“我来吧。”周杭渡要去拿她手里的菜刀。
陆月拦了一下，“你等等，我先切散，你再剁碎。”
“行。”
陆月又说：“你最好去找个眼镜或者头盔，剁的时候很呛人的。”
“你还真有想法啊。”周杭渡大笑，“看来以前没少被呛。”
陆月笑着摇摇头，说：“我没被呛过，我们家包饺子都有分工，这种活儿都是我爸来做，我看他每次都戴着个眼镜。”
“为什么不直接用搅拌机啊？”周杭渡问。
陆月说：“要自己剁嚼起来才有颗粒感，才实在嘛。”
“这样啊。”周杭渡点点头。
“我切着，你把萝卜擦成细条，完了少加点盐放一会儿，然后你再在水池上攥紧萝卜丝把水挤出来。”
周杭渡听她的一步一步处理萝卜。
见陆月切完大葱，周杭渡出去了几分钟，回来脸上便多了副墨镜。
“酷么？”周杭渡翘起一边嘴角坏笑着。
陆月无奈道：“你是防呛呢还是耍帅呢？”
周杭渡拿起菜刀，动手前又说：“做饭也得凹个帅造型啊。”
“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陆月问他。
“什么？”
“盲人剁馅。”
周杭渡：“......”
自己处理饺子馅确实要费些时间。两人拌好调料，陆月先包了两个放小奶锅里煮。
“我觉得味道应该正好。”周杭渡说着拿起饺子皮学着陆月刚刚的样子开始包，又说道：“也不知道超市的饺子皮怎么样。”
“肯定比不上自己擀的，主要咱们自己不会擀。”陆月说的是实话，和个面团她还可以，但一到发酵揉擀捏造型什么的她就不行了。
周杭渡说：“已经很不错了，我第一次真正意义的下厨房。”
他一个饺子包得很慢，不是馅儿多挤出来了，就是捏得扁扁的立不起来。
陆月正想去帮他，这边煮的两个好了，她盛出来，说道：“先尝尝咸淡。”
“啊～”周杭渡张着嘴把头伸过来。
陆月知道他手上都是饺子馅的油不方便，夹起一个递到他嘴边，动作有些僵硬。
“小心烫。”
周杭渡一口一个，满足地咀嚼着。
“怎么样？”
“好吃！”周杭渡连连点头。
陆月打心里开心，接着问：“甜咸呢？合不合适？”
“我觉得刚刚好，你尝尝，咱俩口味差不多。”周杭渡说的没错，他们一起吃饭这么久，双方口味都了解的差不多。
陆月吃了另一个，也点点头说：“确实正好。”
“你这个度掌握的好啊。”周杭渡不由赞叹。
“我也是瞎放。”陆月笑笑。
二人把材料拿到外边餐桌上开始集中包饺子。
“一张饺子皮对的馅儿大约是这个勺子的大半勺，放在中央，”陆月边说边包给周杭渡看，“然后你把饺子皮整齐对折，先用手指捏紧，再像这样，两只手的虎口用劲儿再挤一次，就立体了。”
周杭渡现学现做，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包了几个就顺手了。
“这么多咱们一顿也吃不完。”
“那就多吃几顿。”
“今年过年，我一定要包饺子给他们看！”刚学会这个，周杭渡还在兴头上，巴不得接下来天天包饺子。
“那他们肯定特高兴。”
“你今年和我们一起过年吧。”周杭渡看着她，目光诚恳。
陆月摇摇头，说：“不了，我回家陪陪我爸。”
“把陆舅舅叫上，咱们一起啊，人多还热闹。”
“嗯......谢谢你的好意，我爸估计也不想过年出远门，初一......还得上坟呢......”
“抱歉......我忘了这事。”
每次话题扯到这里，都是心照不宣的尴尬。
陆月浅浅一笑，说：“去莲水寺那天，其实我是梦到妈妈了。”
周杭渡顿了下手中的动作，静静听着。
“我梦到她还在，突然她又变成了一具尸体......”陆月的声音有点发抖，“一直以来我都不敢细想，因为我想不通，我觉着一切都很不真实，好好个人怎么就没了呢......明明我们一家人那么幸福和睦，从来都是无病无灾，无难无忧，突然这个家就散了。为什么，是我呢......”
陆月没有哭，这样的话几乎每天都会在脑海中闪过，好像已经要免疫了，说出来也没什么区别。
周杭渡已经擦干净了手，他站起来，坐在陆月身边，轻轻揉着她的头发。
陆月继续说：“我有时也会想，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了，比起那些家庭负担沉重又丧父丧母甚至双亲都不在，还没有姊妹亲戚帮衬的人来说，我还没那么惨......可我还是过不去那道坎。在我心里，我失去的是我人生到现在为止的大部，它牵连太多，足以抽空我的全部。过去我从没想过没有父母我该怎么办，因为这些在我看来都是不可能会发生的事，可它真的发生了，让人措手不及。若我不撑着、不麻痹自己，一直怨天尤人，我永远也走不出去，永远会陷入死结。当然，我不要和谁比惨，我也不要同情，不要可怜，我只是失去了生命中非常重要的部分，但并不是全部......我......”
陆月说不下去了。
周杭渡放在她头上的手轻轻拦上了她的肩膀，紧了两下，说：“慢慢来吧，你真的很棒了。在这件事上我找不出话来安慰你，相信你也已经听过太多道理，你要知道，你的身后有很多人支持着你，发自内心地关心着你。你以后还会遇到更多的人，你的生活里还有很多待解锁的角色，绝不会禁锢于此时的悲伤。我们不会忘却遗憾，但也会经历更多亟待发现的未来。”
陆月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湿润，她点点头，说：“谢谢杭哥，你就是我遇到的新角色。”
周杭渡笑了笑，又搓了搓她的后背，问她：“那我是什么角色？”
“还没定位。”陆月说，“有很多种可能。”
“我挺期待的。”
陆月坐直身子，说：“杭哥你不需要总是和我道歉，这个话题不是禁语。”
“嗯，当你能敞开心扉说这件事时，你的哀伤和困扰都会减少几分的。”
苦难的困兽总会随着言语的释放而敛息。
周杭渡又说：“那你也不要老对我说谢谢。”
陆月突然问道：“我们可以抱一下吗？”
周杭渡愣了两秒，随即对上她红红的又略带闪光的双目，点头笑着伸开双臂。
陆月轻轻搂上他结实的腰背，下巴搭在他的肩膀上。两滴泪水缓缓顺着脸庞滑下，打在他的衣服上，瞬间消失。
周杭渡轻拍着她的后背，又听到耳边细小轻柔的一声“谢谢杭哥”，不由扬了扬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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