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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倾城美人


  长安四年,云京,惊蛰。

  自城门入,沿北斗大街至尽头,是一片和繁华街市无关的废墟,昔年坍塌的砖石、被大火烧至碳化的椽木历经千载风沙不复旧时模样——那曾是古暹国的王庭所在。

  废墟后是看不到边际的竹林,彼端是如今声名赫赫的白玉京五城。

  竹海似忘川,隔开了这座古都的前世今生。

  兰麝水榭位于五城之一寒露城的西南方,专供女子居住,春雨与湖水缠绵得一塌糊涂,朦胧了亭台的边际。

  “十七,哦不对,你出门了要唤你倾城,提前熟悉起来~”娇小的女子可怜巴巴地望着收拾行装的师妹,目露渴望,“江北历来是白玉京不能涉足之地,这次你居然可以光明正大混进去,羡慕了。”

  “这么羡慕,不如你嫁过去?也了却师父的一桩心事,省得他总担心你嫁不出去。”头也不回的少女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其实吧,我就是……”小师姐欲言又止地看了倾城一眼,发现对方拒绝接受自己的讯号,挫败地向后一躺,陷进了还没收起的软枕堆里。

  “我就是想吃腌鳜鱼嘛。”她小小声嘟囔。

  倾城走到软塌边,居高临下地看了看小师姐,天然上扬的唇角此刻正抿着,像极了一个没有温度的微笑。

  她正值少女最好的年华,容貌炽烈,明艳鲜妍,令人一见而亡魂。

  ……却偏偏性格恶劣,刻薄又记仇。

  “这是你重复的第二十四遍了,年纪大了记得补脑。”绝色的美人一旦开口陡然崩坏,与生自来这种令人头痛的讥诮。

  “最近你烦心事不少,我不和你计较。”小师姐飞快地坐起来捏了一下美人脸,笑嘻嘻地叮嘱她,“虽然白玉京有规定,爷爷和我都不能入世,但是咱们是什么交情?若你有难,我一定拔刀相助!”

  “你拔刀,我还是怕的。”怕无差别误伤友军。

  “还有你整天都在想些什么,能不能盼我点好?”倾城没好气儿地拍开她在自己脸上捏来捏去的手,毫无美人包袱地翻了个白眼,“都说了别来送,我去去就回。”

  “去去就回?不好吧。”小师姐盘膝而坐,支着下巴嘲笑她,“你不是去见那个从天而降的指腹为婚的未婚夫吗?”

  “你话太多了。”倾城冷冷一笑,恐吓她闭嘴的意味十足。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么听话简直不像你了。”小师姐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风凉话,她浑身上下就属胆子最大。

  “机密任务,懒得理你。”倾城将孤零零放在桌面的一整块银色面具拿起来,扣在脸上的一瞬间,仿佛换了一个人。

  小师姐和倾城的职责向来不互通,闻言便失去了追问的兴趣。

  “噫,原来你不是去嫁人的啊。”她看热闹的热情瞬间熄灭了一半,悻悻道。

  “要么我去退了这个婚,让那个倒霉的未婚夫死而有憾;要么我亲自送他去阴曹地府面见我爷爷自己解释清楚。”倾城向门外走去,语气散漫。

  “任务之余,我居然拨冗想出来两条路来给他选择,真是太体贴了,被自己感动得痛哭流涕。”

  目送着倾城背影的小师姐突然有点同情那个未曾谋面的未婚夫了。

  有命订下这种会长成绝色的美人娃娃亲实属三生有幸,可不见得有命消受这时刻喷洒毒液的美人恩。

  在白玉京寒露城度过三年的倾城,名扬云京的可从不只是她出众的美貌——

  至少她说亲手送新郎上路的那一刻,小师姐信了。

  “真的不可能嫁人吗?”小师姐不死心,仍在负隅顽抗,为自己在隔壁赌局压下的半幅家产做最后挣扎。

  “有命娶我的不是没降生就是大概已经老死了。”倾城没心没肺地在人生大事上放狠话。

  “你给我找个神仙我考虑一下。”

  这回答很倾城。

  “还有,那句坊间黑话怎么说来着?”倾城顿了顿脚步,语中终于带了一点不怀好意的揶揄,“无脑压负,发家致富?你从来不听我的,啧。”

  小师姐被噎得心口一疼。

  “王1八1蛋。”

  .

  稳稳行驶在运河上的三层画舫曾属于南川皇朝,国灭后沦为中立漕运往来的客船。雕梁画栋上的金漆剥落,有种时光凋敝的美。

  天字船舫内,灯火昏暗。

  衣衫委地的悉索声几不可闻,以金属面具轻盈地坠地最为终曲。

  褪下布衣短衽,又是绫罗加身。

  “小姐,天亮了。”门外传来丫鬟汤团雀跃的声音。

  “嗯。”倾城应了一声,分明没有几多睡意。

  汤团是随装着婚书的木盒一起被送至白玉京的,眉眼依稀有些熟悉,应是当年林宅的故人。可惜在白玉京度过三年的倾城虽然依旧一身无法无天的脾气,却已经抛弃了大小姐的习惯,一个人生活,安睡时身旁甚至容不得呼吸声,只能委屈这初来乍到的小丫头在门外守夜。

  “到洛城咯!”甲板上有眼力好的孩童趴在船舷上叫到,声音清亮传到舱内。

  推门而出的倾城第一眼见到的便是初升的朝阳,炽烈圆满的一团,像金黄色的饼铛。她看了看婢女汤团圆润讨喜的脸盘,觉得越发的饿了。

  汤团明显没有熟练掌握察言观色三十六式,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对陌生环境的向往,看着晨雾朦胧中洛城渡口,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懵懂无知的小动物。

  算了,饿着吧,倾城有点委屈。

  画舫靠岸,只有主仆二人下船。倾城不紧不慢的带着汤团向洛城中央的长街走去。

  长街尽头是一家名叫宋悦的酒家,以腌鳜鱼闻名天下,正是小师姐如今心心念念的朱砂痣。晨雾散去,没一会儿便下起了绵密的春雨。汤团从行囊中掏出了柄精致红伞,撑在倾城头上。

  那柄伞是为数不多属于林大小姐时期的旧物,由淮南林家家主出面为独女订制,出自白玉京惊蛰城主之手,用料技艺皆是世间罕有。最为特别的是那伞面的染色技艺,源自千年前古暹国的神殿大巫祝,一朝染成,斑驳的红流淌出千万种风情,仿佛有了生命。

  这种技艺史称丹枫泪。

  长街上有几人策马而来,入闹集而速不减。人群训练有素地让出了通道,仿佛早已习惯……又仿佛从骨子里存在对来者的拜服。

  倾城亦从善如流地退后一步。

  这时汤团腿短的劣势显现出来,反应又不够灵敏,眼看就要命丧马蹄下,有两人同时出手——

  为首的马上少年头也不回地虚拍出一掌,打在她肩头,力道不至于重伤她,却大抵可以让她后退三步。

  而距离最近的倾城捉着汤团的手肘微微一带,拉离马侧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卸去了那一掌的力道。另一只手腕折花般轻盈地抄起那柄下落了三分的伞。

  伞沿红色珊瑚的流苏颤动,绝色佳人的面孔出现在阴影之后,一双眼眸幽艳如海。

  分明有美得让人癫狂的资本,眼里闪烁的却是试探和玩味,像一把凉薄的小钩子,堪堪滑过心头。

  少年勒马,懒洋洋地挑了挑眉,似笑非笑。

  他生了一张清冷俊秀的脸,笑起来时骨子里的妖孽原形毕露,轻佻又风流。

  逆天的长腿用力夹了下马腹,踏雨疾驰而去,仿佛刚刚那个交错的对视从未存在。

  . 

  “小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我对你死心塌地!”汤团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刚刚和死亡居然擦肩而过,心有余悸道,软糯糯的怂。

  “……你少看点话本。”倾城抬手拍了一下汤团的脑门,力道克制,看着刚才不速来客离去的方向,“走吧。”

  汤团眨巴了下眼睛,听话地抱着行囊跟在倾城身后,欲言又止。

  “说。”倾城仿佛脑后长了眼睛。

  “小姐你……其实不用为我追上去找回场子的。”汤团绞着手指一脸愧疚。

  倾城按捺住平日里对待小师姐的下意识反应,含蓄地翻了个白眼,“你想多了。”

  “他应是陆灵枢。”新任江北候,她婚书的对象

  ——那个三年前横空出世,未及十八便已名满天下的少年将星。

  一次隔空的交手,仅一个眼神的交错,双方都在试探。

  倾城狡黠,灵枢张狂,皆不是省油的灯。

  从对方的眼底,他们看到了久违的,棋逢敌手的兴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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