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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2章


  医院里各处都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白初窈吸了吸鼻子,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种味道。曾经,这样的味道伴随了她好几年,以至于后来她好长一段时间闻到这种味道就恶心呕吐。如今虽然没有那么强烈的反应,但也对这里也有着本能的排斥。

  护士插好注射针后她就随意找了条长凳坐下,本来她是不需要来医院输液的,她哥的意思也是让医生上门输液,她觉得太过麻烦,就让人送自己过来医院了。

  虽然室内坐着不少人,但偌大的输液室仍显得空阔清冷。对面坐了一对情侣,男子仔细地替那位姑娘盖好衣服,将她拥入怀中,一边抚着她的脑袋一边在她耳边说些细微的情话,原本脸色苍白的姑娘也微微弯了眉眼,犹如春风拂面,容光焕发。

  窗户缝吹进的冷风让白初窈不由得瑟缩了一下,闲出的右手搓了搓左臂。冰冷的液体随着针尖流进血管,汇入四肢经络,她觉得有点冷,左臂更是冻得僵硬,即使揉捏过后也没有使它回温。

  她垂下视线,低头捂嘴咳嗽了几声。脑袋微微倾斜,靠在了旁边的椅背上,周围安静的氛围几乎让她昏昏欲睡。

  头顶突然一团阴影罩下,一双锃亮的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中。她抬起头,脖子微微后仰,眼中带着少许困惑,声音较之之前好了不少,但也带着少许沙哑:“聂先生。”

  聂靳钦在医院见到她显然也有些意外,他从药房取完药,路过注射室,刚好瞥到了低头睡觉的女子。

  “白小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白初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余光瞟过他手中的药材,问道:“聂先生病了?”

  “我父亲的药。”

  她低低应了声表示知道,便不再说话,身体的不适让她实在提不起精神去应付眼前的男子。

  她阖上眼,再醒来时手中的针管已经被护士拔掉了。

  她缓缓睁眼,无意识地抬起手臂,身上盖着的衣服也随之掉落在地。

  “醒了?”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一双修长干净的双手映入眼帘,捡起了地上的西装外套,他随意掸了掸灰尘,就将外套放入臂弯。

  神识瞬间回笼,她揉了揉眼睛,看到身旁坐着的男子,她诧异地问:“聂先生还没走?”

  “嗯。”他收好手机,插入裤子口袋,起身,“我送你回去。”

  他先一步朝外走去。

  白初窈默默跟在他后头,路过相互依偎着的那对情侣身旁,缓缓弯了嘴角。

  两人坐上车,她系好安全带,看着旁边神色冷淡的的聂靳钦,突然兴起一丝捉弄的想法,轻笑:“聂先生这是打算考虑我了?难不成被我的花容月貌迷倒了?”

  聂靳钦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系好安全带,双手搭上方向盘,这才看向她,目光直视她脸上的口罩,毫不遮掩。

  她摸了摸脸上的口罩,对于刚刚称赞自己的话毫不脸红,点点头:“只要聂先生同意婚事,以后会有机会见到我的花容月貌的。”

  敲击方向盘的手指顿了顿,聂靳钦显然被她这番厚脸皮的话惊到,颇有些无语。

  他之所以等她,只是因为看到她熟悉的眉眼,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女相似,眉头微锁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让他软了心。他看到她独自一人,突然就有了些不忍。

  刚刚这番话,更是和那个少女有着惊人的相似。他握紧方向盘,没有再说话,已经陷入了沉思。

  空荡的车内一片寂静,一阵铃声突兀地在车内响起,白初窈看了下来电,接起电话,刚一接通,一句糯糥的奶声在电话那头传来,“妈妈。”

  声音在这个安静的车厢内格外响亮,白初窈一怔,转瞬神色柔和地接话,因着和孩子说话声音都软了不少,整个人都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挂断电话,就听到他轻笑一声:“这算不算把柄?”

  她神色如常地将手机放入包内,看着他无名指上的戒指笑道:“我俩只能算彼此彼此。”

  ***

  聂靳钦将白初窈送到白家宅院大门,便欲驱车离开。

  白初窈一手搭着车门,微弯腰,问:“真的不进去坐坐?”

  他侧过身子,拨下她的右手,关上车门,脚踏油门,绝尘而去,甚至都没有留给她一个眼神。

  白初窈对他如此绝情的做法也不生气,拉下口罩,露出一张皎若秋月的面容,咂咂嘴:“真是没有绅士风度,不过,我们来日方长。”

  她带着满脸笑意走进白家大院。

  天黑,白之忱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家居服,下楼走到厨房煮了杯牛奶,端着牛奶坐到白初窈身旁,问道:“听说今天是他送你回来的。”

  “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一进门门卫就和我说了,你还有什么事能瞒过我,除了你四年前偷偷回国那件事。”

  白初窈撇嘴,对于那件事显然不想多提,白之忱看到她抵抗的神色没有多说,随即转了话题,“这两次接触感觉怎么样,可还满意?”

  “非常满意。”白初窈点头,脸上洋溢着十分灿烂的笑容,她转头对他说,“这么多年,他那破性子倒是一点都没有变。”

  “满意就好。”他放下手中的杯子,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神色柔和,语气中带了一丝揶揄,“你就不担心他移情别恋?”

  “这么美丽温柔的姑娘他都不要还能要谁,除了我,谁还能配得上他。”白姑娘夸起自己来也是毫不脸红。

  白之忱“噗嗤”一笑,貌似赞同地点头:“我家姑娘如此绝色倾城,温柔可人,确实是那小子占了便宜。”

  “那可不。”

  白之忱懒得理会她这种自恋的行为。

  “什么时候走?”

  “明天早上的飞机。”

  白之忱喝掉牛奶,屈指朝她额头轻轻一敲,温柔地说:“所以,我要睡了。美丽的白姑娘,早点睡,愿你今晚有个好梦。晚安。”

  白初窈喝完药,躺上床,想想这两天发生的事情,依然还有几分不真实感。

  其实,她几天前去了一趟双栖湾,苏市最大最浪漫的海湾。那里有一棵很大的菩提老树,上面挂满了红绳与红布条,据说只要相爱的两个人将写着他们名字的红布条系到树上,再围着树顺时针走上九圈,逆时针再走上九圈,就能永不离分。不知道这样的传说是真是假,但还是有很多人慕名而去,即使绕着那棵树转圈这样看起来比较蠢的事,也依然有很多人傻傻地去做。

  她曾经就拉着那人做过这样的傻事,走完顺时针的九圈她已经晕头转向,后面逆时针的九圈还是那人背着她走完的。她想起很多陈年往事,那天在那坐了一下午,直到暮色西沉。傍晚咸湿的海风吹过,一身冰凉,她才起身离开。

  那天因吹多了海风,这才着了凉。

  ***

  白之忱走后,偌大的白宅便显得十分空荡。白初窈从家里搬了出来,住在了市中心的榭水居。榭水居的房子早就收拾好了,她直接住进去即可,而且这里离聂靳钦的公司也近,也方便她去找他。

  远程视频会议开完,白初窈疲惫地靠在了沙发上。她揉揉眉心,拿过矮桌上的手机,指尖上下滑动屏幕,电话记录还停留在十天之前。

  这人倒是一个电话一条短信都没有,还真符合他的性格。他这倒真打算退婚了,不过她可不会给他这个机会。

  想退婚?没门!

  手机屏幕一亮,她按了免提,将手机放在了桌前。

  “什么时候回来?”

  “晚上到家,听说你从家里搬去榭水居了。”

  “方便。”

  “方便你去找聂靳钦?”电话那端的男子一声轻笑,揶揄她道,“你怎么不直接搬去聂家老宅,不是更加方便。”

  “我倒是想,这不是没名没分的有损我的闺誉。”

  “倒不知道你还在乎这些。”

  电话那端一阵嘈杂,隐约可听见周边人来人往的说话声。

  她皱了皱眉,问他:“你现在在哪?”

  白之忱似乎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周边的人声小了不少,“我在机场。”

  话音刚落,手机似乎被人夺了去,话筒内传来一个糯糯的孩子声:“妈妈,是我。”

  白初窈显然一怔,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妈妈,舅舅昨天过来看我了,现在正送舅舅上飞机呢。”

  “那你有没有乖乖的?”白初窈的声音柔了不少。

  “我有乖乖的听话哦。妈妈,你什么时候过来看我,我都好久没见过你了,我好想你。”

  “妈妈过段时间就过去接你,你要听外公外婆的话知道吗?”

  “我会乖乖的。舅舅要上飞机了,拜拜,妈妈。”

  “妈妈没有怀疑。”

  小不点挂掉电话,将手机递给白之忱,小手和白之忱的大手轻轻击掌,稚嫩白皙的小脸蛋上透出一丝丝的狡黠。

  “那我们出发。”

  白之忱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一手拉起身旁小不点的小手,一手推着行李箱朝安检口走去。

  小不点已完全抑制不住他的兴奋,激动的神色在他脸上显而易见,时而拉着白之忱问东问西。直到坐上飞机,他也是坐在座椅上左顾右盼,不□□分。

  以前,他也和妈妈去过其他地方,去的最远的就是伦敦,据说那是他爸爸妈妈的定情之地。伦敦是妈妈最喜欢去的地方,每过几个月妈妈总要飞一趟伦敦。最开始是自己去,后来就带着他一起去。

  他在国外出生,从来没有去过中国,这是第一次他去妈妈和舅舅生长的地方。

  再过几个小时,他就可以到达妈妈所在的地方。他还可以见到爸爸,他从来没有见过爸爸,只在妈妈桌上的相框上见过,这次终于可以见到真人了。

  “舅舅,你说爸爸会喜欢我吗?”小不点拽紧安全带,紧张地问。

  “会的,别担心。”白之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意在安抚。

  小不点点头。

  而还躺在卧室床上的白初窈并不知道白之忱带着小不点回了国,也并不知道白之忱背后的小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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