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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前朝旧事


  先皇在位时子嗣单薄,膝下只有几位公主。唯有后妃舒氏诞下长子苏弘方后封为贵妃,五年之后,皇后诞下嫡子,即是苏舜卿。

  大黎立嫡为储,苏舜卿原是太子,在读书、习武上用功刻苦。苏弘方比苏舜卿年长五岁,行事稍稳,先帝向他二人问起民情问题,苏弘方时常仗着经验压苏舜卿一头。但因苏弘方时常会回过头来将那些经验教授给弟弟,所以兄弟二人关系甚好,并未因此生出间隙,可先皇心中却起了比较之意,有心让他二人外出历练增长见识,大有公平竞争的趋势。

  皇后还在时,一切看似还算风平浪静,虽然暗礁沉船众多,但大势未变。八年前,苏舜卿十二那年,与苏弘方一同前往大黎南方的珧平参加武会,出了一回岔子。

  珧平武会乃是大黎三年一次的武学盛会,武功不分国别,届时许多别国高手也会来赴会,每届都由皇家派人出面主持,各国派出武学高手来争锋也是常事,可谓群英荟萃。

  苏氏兄弟同去的那一年,武会刚一召开就出了事,先是苏舜卿失踪,苏弘方带人搜寻不得,武会未结束便匆忙返回了盛京。一个月后武会结束,方有人声称在珧平找到了苏舜卿的下落,先帝又派人南下,护送苏舜卿回京。见果然是太子归来,虽然浑身伤痕,但好歹人活着,至于重伤之事,珧平那边抓到几个南邬族人顶了包。

  苏舜卿还活着,皇后虽然喜极,但却在那一个月里落下了不轻的心病病根。就在那短短的一个月里,后宫翻云覆雨数次,舒贵妃被皇后抓到错处险些跌落高位,全倚仗她哥哥左相的势力才保住地位,但那之后几年,左相也换了人。当然,这是后话。

  且说太子当初在珧平受了重伤,一个受重伤的人何以能够逃过军队的搜查?他又为何一个月后才出现?这些都是没人知道的谜。

  此事过后,四年间相安无事。

  珧平事件过后的第四年年初,皇后因病去世。就是那一年,舒贵妃之党按捺不住了。那一年太子与苏弘方一同南下考察民情,路遇一女子比武招亲,太子喜她,便将其带回盛京求先皇赐婚,先皇起初不同意,是睿王冒着担罪的风险一力促成此事。

  当时众人不解,此女无显赫家世,颈后还有一块红色胎记,太子怎么会看上她?

  谁料成婚才两月余,太子府中便传出丑闻——新妇暴毙于太子府的密室中。

  那女子被下人发现时,肢体不全地躺在地中,鲜血肉块满地,地上画有诡异阵法,竟是有人操弄邪术用她献祭的样子。更令人震惊的是,此女硬是凭一口怨气吊着命,由人抬到先皇面前,当场亲口指认了凶手,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咽下最后一口气。她指认的凶手,就是苏舜卿。

  时人震惊,先皇震怒,太子易位。

  云岚讲述这些事情时,声音压得很低,顾清歌要十分集中注意力凑过头去才能听得清楚。听云岚说完,顾清歌不禁后背发凉。景王苏舜卿,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珧平重伤的事情,还有新妇的事情,会不会是别有用心的人一手策划的?”顾清歌问,“太子若有密室,会被人轻易发现吗?那几个南邬族的替罪羊也是可怜……”

  “真相究竟是什么,没有人知道。”云岚说,“不过太子出事的那一年左相刚倒台,与先皇后去世几乎是前后发生的事,舒贵妃是不是因此才急于出手?你我没有资格猜测。”

  “……但我有一个疑问。”

  “什么?”

  “你说景王是那么蠢的人吗?”

  云岚眯起双眼,“你是说,珧平遇刺那一年,他就理应看清了睿王的嘴脸?”

  “否则他为什么明明已经被人所救,却要等一个月后珧平武会结束,苏弘方的人手都回京了才叫人给先皇报信呢?还有新妇事件,既然是睿王一力促成,换做你,你还会娶她吗?”

  云岚笑得轻描淡写,“还有一个可能。”

  “什么可能?”

  “景王在珧平遇刺时就认清了睿王,但是睿王比他大五岁,心思成熟加上舒贵妃和左相的扶持,势力几乎掌控朝堂。而顾相国一向明哲保身,非要说你祖父站队,只能说他站皇上那队,云家亦如此。本来依靠皇后的势力,太子还能一搏,但很可惜那一年皇后香消玉殒,太子就——”

  “无所倚仗。”顾清歌轻声接话,将云岚的话在脑中过了几遍,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你是说……”

  “景王聪明,自甘堕落,放弃了太子之位。有先皇在,尚能留他一命。也就是说这么多年来,如若不是景王真的无心于皇位,就是他一直在蛰伏。”

  顾清歌目瞪口呆,“这是……”

  这是心机何等深沉之人,又是何等能屈能伸之人,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不过如此。

  云岚饮茶润喉,那斟茶的动作风轻云淡,无奈地摇头笑道:“清歌,你心思太单纯,很多事不是你想不到,而是你不愿相信人心就是如此丑恶。七年前你如此,七年后亦是如此。”

  顾清歌从这个阴郁的故事中挣脱出来,故作轻松道:“所以在京七年,多亏了你和奚玉的照拂啊,若是没有你们,我大概早就被那些豺狼虎豹吃了。”

  “可不是?所以啊,你以后嫁人也不要远嫁,在盛京有我和奚玉一口白饭吃,就决不能让你啃窝头,你和那些人一对比,简直就是一只不谙世事的小白兔。”

  顾清歌打趣她,“你比我还年长两岁,何以你不嫁人我就先嫁了?你若不急,我急什么?”

  云岚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我云家儿女不拘此小节,我不愿嫁,我爹和我哥不会逼我,可是顾大人就不一定咯。”云岚说着,将话题带了回去,“我说句不大好听的,顾相国年事已高,他要是一走,顾大人最多承袭一个侯位,只是个虚职,到时候你——”

  “清歌,”云岚温热的手心覆在她手背上,只一眼就有千万情绪,“别说顾相国走后的北镇侯府,就是嘉王府的权力也早被架空。兵权,只有兵权才是一切。”最后一句话,轻不可闻。

  顾清歌心中莫名慌乱,她抽出手,屏息问道:“阿岚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岚闭了闭眼,再睁开时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眼中有沙场风暴,有刀光剑影,“你觉得这太平盛世还能维持多久?”

  她一21世纪的女性哪儿经历过这个?顾清歌想逃避这种残酷的问题,她只不过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她也想和正常的穿越文里写的一样,就在古时开个茶馆酒馆的当个自立自强的老板娘,有那么难吗?她不想随波逐流,也不认为自己能够拯救世界,“我不知道,阿岚……”

  云岚打断她,竖起三根手指,“三年。如果景王真的醉翁之意不在酒,这样的日子最多还有三年。皇上现在膝下无子,景王已经不会等太久,就算他不动手,皇上也会先下手为强。”

  那又怎样?三年又怎样,三十年又怎样,她能做什么?是依附于嘉王府、大将军府,还是觉得自己有能力以卵击石?

  她真的只是个普通人,她能不能不管这些?

  恍惚间,顾清歌眼前又浮现出她在灵堂上撕心裂肺哭泣的那一幕,又浮现出梦中奚钰死后她万念俱焚的心痛感,做不到扭转局面,她要眼睁睁地看着这些都变成现实吗?

  不,她不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不能看着顾家陨落,也不能放任奚钰去面对那样的结局。可是她还能怎样,她不能代替顾廷给顾家做决定,她连自己的人生都无权掌握。

  “阿岚……”她好像想起了什么,顾清歌的记忆在她脑子里炸,头痛得紧。

  “罢了。”云岚担心道,“我看你还有些不舒服,是我不该今天和你说这些。你……进去休息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云岚走后,顾清歌独自躺在床上怔了很久。

  她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卷进了这么复杂的事情里呢?如果没有发生那件事,她现在应该担心的明明是明天早上有什么课,期末的论文应该写什么题目……

  今天云岚为什么和她说这些呢,是纯粹出于对她的关心,还是云大将军从前几天的行刺中看出了什么?今天这番话,到底是云岚的意思,还是……云大将军的意思?

  云岚是什么意思?从北镇侯府落荒而逃,云岚自己也很想知道她今天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清歌从小就经常往大将军府跑,她也经常往北镇侯府跑,说两人一起睡大的真的丝毫不为过,这么多年,她要是还看不出她那个笨蛋哥哥十九了还不娶是什么意思,她是不是也太傻了点儿?云崖说着什么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怕耽误人家一辈子,其实云岚知道,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

  其实她今天和清歌说的话都是掏心掏肺的实话,没有半句是夸大来吓唬她的,清歌那么单纯,她怎么能看着她陨落?如果清歌能嫁到他们大将军府,那自然是最好的,只是……只是话到嘴边她就是说不出口啊!云岚崩溃地想,奚钰是她们最好的朋友,她怎么能出于私心去挖自己好朋友的墙角呢……

  顾清歌哪知道云岚私底下还有这些小心思,只是连着好几天都愁眉苦脸,暗自下决心道,那个景王很有可能是个笑面虎,表面上看着和善,实际上可怕得紧。她一想到那个女子的下场,就忍不住浑身发冷打颤,甚至有些怀疑——在谁都不知道事实真相的情况下,谁知道凶手到底是谁呢?若是景王才是那个陷害者,而当时的睿王才是那个被陷害者呢?

  她以后要离这个人远一点,再远一点。顾清歌此刻很后悔,当日清凉宴上没有听云岚的话。

  可惜,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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